所以,這麼些年,連一點線索都沒給自己送過來。舒愨鵡也沒有一封信。
「姐,哥哥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是啊,喬丫頭,那兩孩子我看著也都是個有福的,你啊,就在家里情等著好吧。梵」
「嗯,我也想這樣。希望他們兩個是好的。」喬飛抿唇一笑,把面前的粥遞給周夫人,「您用。鈮」
誰不想好?
可沒有好啊。
那兩個小子即然這樣走出去。
那麼,出了事,也只能是他們的命不好。怪得了誰?
喬飛心頭一滯。
終究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兩個孩子。
要說認命,嘴里是這樣說著。
可心里的難過卻是潮水一樣涌上來。
不是不擔心。
不是不難過的。
只是。不想讓人知道罷了。
這麼兩年多來,喬飛哪一時哪一刻忘記這兩個孩子?她是巴不得時旋派人去外頭尋他們。
可結果呢。
沒有!
連個鬼影都沒有。
如今,連遠在戰場上的鳳西樓都說沒看到。現在,她也只能死心了吧?
鳳西樓說沒看到他們……
鳳西樓如今所在的地方乃是最後一處戰地,東西南三境都被平下,如今,只余北境沒平。而鳳西樓在兩年前卻再三請旨,率軍前去,曾有「不敗外賊不返朝」之言!
眼底澀意一閃。
若不是因為自己,鳳西樓何必這般發狠,執意征戰沙場,鎮守邊疆?
「丫頭,想起什麼來了?」
「女兒在想,怕是我這一輩子都成不了親呢。到時侯啊,我就在您身邊服侍您,反正,有您這些東西,女兒就是沒人養,也餓不死的。」
「這丫頭,盡混說。」周夫人瞪她兩眼,又惱又氣,「我可是和你說,這話下次不許再說,不然,不然我可真的生氣了。」
周夫人瞪著喬飛,眉頭緊皺。
她就真的想不到眼前這女孩子的想法。難道,自己待她不好?可她偏就和自己無形中隔著幾分。
楚朝惜是好,可架不住幾年不見人影啊。鳳西樓那般的待她,她竟然半點也不動心?
「夫人,您別擔心我了,真的。我心里有數的。」知道周夫人擔心自己,喬飛想了想,蹲在她的身前,握著她的手,極是誠懇的安慰著她,「這人啊,總是有那麼幾分堅持的,我的堅持就是這個。我可以不嫁,但絕不會嫁給我不管的人。」
「可是鳳西樓他——」
沉默了下,喬飛狠狠心,「我和他沒緣份。您以後別提他了。」喬飛知道周夫人是真心為自己,可是,這世上真心的多了,世事哪里能盡如人意?
自己還不是被老天爺莫名丟到這里?
然後,又弄出這麼一堆事?
哪一件是她自己想要的?
「再說,鳳家那樣的人家,哪里是我能高攀的起的?」喬飛自嘲一笑,揚了怕眉,看向周夫人,「我只是一屆鄉下女子,能被別人高看一眼已經很好,若是再肖想其他,怕是老天爺都容不下我了吧。」
「丫頭,你可知你——」沖到嘴邊的話被周夫人硬生生給咽下去,她看著喬飛,一臉的悲傷——
現在再說其他,有什麼用?
「罷了,以後我不再逼你。」周夫人輕輕的摟了喬飛,拍著她的肩頭,「你若是真不想嫁人,咱就不嫁。大不了娘養你一輩子。」
「謝謝您。」
喬飛破啼一笑,那一閃而過的如釋重負卻是看的周夫人心頭一痛——自己不過是想讓她如尋常女孩子那樣嫁人,有個疼愛的,自己也喜歡的相公。
有兩個可愛的孩兒。
或者會爭吵,或者也會斗嘴。
磕磕絆絆的過完這一生。
可終究是自己的期望了。
罷了,且隨她吧。
時間過的飛快。
轉眼又是半年。
半年時間,走過了春,邁過了夏。
時間,悄悄的溜入了深秋。
冷,卻又不似寒冬那般的徹骨。
喬飛縮著身子不想出屋。
如同一尾漸漸要冬眠的蛇。
八妹仍是興致勃勃的和人開鋪子,做生意。當然,她做的多是女人的生意,衣裳,首飾,甚至一些自國外海上淘來的東西,目前只是幾個鋪子。
可八妹卻說,她一定會讓自己的鋪子開遍整個國家。而且,她听了喬飛的話,一直都是女扮男裝,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手底下慢慢竟也聚集了一批的人手。
今天的冬天比往日要冷的多。
才入冬,竟有種滴水成冰的驅勢。
雪已經沒日沒夜的下了兩場。
十一月初六,喬飛正如往常般縮在屋子里吃點心,她把自己包成了個棕子般的存在,手里捧著暖爐,屋子四角是燒的旺旺的火盆,一簾之隔。
就是春,冬兩個世界。
八妹已經有兩天沒回家。說是去了鄰縣處理鋪子的事,喬飛也習以為常,反正她身邊帶的人夠多,倒是劉氏,很是不樂意。時不時的黑著臉到喬飛跟前晃兩圈。
可喬飛才懶得理她。
你誰啊你。
不樂意?
那你走啊。
劉氏被氣的沒法子,想走吧。
可又舍不得這里的一切。
上次她們三房各自扶欞回陳家村,過慣了這里的生活,在村子里可是一番不習慣,竟然是悄悄的又帶著小兒子闖上了京里來。八妹沒法子,只能把人留下。
可喬飛在一旁卻是看的清楚。
如今的八妹,怕是對這對父母真的沒有了半點的親情和想法——這對父母眼里只有兒子,大兒子沒了,更是心里眼里滿滿的都是小兒子。
在他們看來,八妹這賺下來的錢都是給他們家的小兒子賺的。用劉氏的話來說就是,好好的女孩子不在家相夫教子。
好好的找個人家嫁了。
老是拋頭露面的做什麼?
而且,女兒賺下的可都是老王家的錢。嫁人的時侯自然是要留下的。
怎麼可以把老王家的錢帶著嫁人呢。
喬飛對于劉氏的想法直接無語。
好在,八妹如今是真的拋開了。
不然,這丫頭得難過死!
「姐,姐,姐我回來了——」門外頭一陣腳步聲響起,八妹歡快的聲音隔著窗子飄進來,簾子掀起,人未至,冷風先至,凍的喬飛打了個寒顫,「臭丫頭,不知道你姐我怕冷?還不趕緊把簾子放下來,我看你越來越皮厚實了是吧?」
「姐,人家剛一回來你就凶我。」八妹吐吐舌,看著喬飛笑的一臉花似的,把手里的大氅交給小丫頭,八妹跺跺腳,就著火盆烤去一身的寒意,接過空青遞來的滾燙的茶,舒服的呷了兩口,方咪了咪眼,一**坐在椅子上,「姐,還是家里舒服。」
「壞丫頭,知道家里好就別再出去了。」喬飛看著她削瘦,可卻眉彩飛揚的樣子,知道她是真心喜歡這樣,也便沒有多說教,只笑道,「不是說還要明個兒回來,怎的這就回來了?」
「我救了個人,差點凍死,所以趕回來了。」八妹笑著和喬飛道,「姐,我把人丟在客房了,也讓人請了大夫,等到他緩過勁來咱們就讓他走。」
「嗯,也好。你自己一人在外小心。」知道這個時代並不是沒有女人經商,拋頭露面的也好,可卻從來都是被人看不起,商人本就是最低層,可女孩子經商,更是被人鄙視。
可八妹卻說,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自由自在。
可以自己做主。
賺多少錢自己心里都有數。
想了又想,喬飛只能歸結為八妹小時侯受苦太過,長大之後不知不覺的對金錢有了極大的關注。
並且,時刻以著賺錢為樂。
進入十二月,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冬天好像是近年來最冷的,雪一場接著一場的落。用京里老人們的話來說,那就是近十年來最冷的一年!
「姐,也不知道這雪還要下多久。」八妹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瞅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垮下了小臉,「姐,這雪這樣一直下,我在年前就不能出去收賬了。」
「收個鬼啊收,是你自己重要,還是賬重要?」眼看著喬飛的臉色要發飆,後知後覺的八妹回過神,趕緊嘿嘿一笑,「自然是我自己重要。啊,不對,是姐姐最重要。甭管它什麼賬啊,自己啊,都沒姐姐重要。」
「貧嘴。」
兩人低低的笑鬧在一起,八妹微微閃了閃神,看著面前的火盆,眼底悵然一閃,「姐,你說,石頭和哥哥真的就沒了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哪天就能回來了。」喬飛的話听的八妹連連點頭,「姐,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總覺得他們還在,所以,我就這樣把生意一點點往外做,我想著,總有一天,能遇到他們的。」
原來,這丫頭想做生意。
還存了這樣一個心思?
喬飛伸手拍拍八妹的小腦袋,笑看向她,「嗯,咱們努力找人,總會遇到的。老天爺會保佑他們兩個的。」
雖然嘴里說著話,可喬飛心里卻是半點希望沒抱的,這樣的世道下,經過幾年亂世,如今新帝都登基一年多了。
兩個人要是有消息,怕是早回來了。
哪里還會由得她們找到現在?
怕是,沒什麼希望了吧。
喬飛看了眼八妹,八妹也是笑。
可兩人眸底深處的澀意卻都是滿滿的,怕是心里都是同樣的想法吧?
說什麼回來,保佑。
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的話來著。
「姐,你那兩個鋪子的生意如何?」喬飛如今開了兩個胭脂鋪子,有些胭脂是她自己閑來沒事做的,然後拿出去賣。
沒想到效果竟然還不錯。
當然,效益和八妹的幾個鋪子比起來就差的遠了。畢竟,喬飛是自己純手工制作,而且,她是興致起來才動手。
用她的話來說,妹妹賺錢養我。
至于我?
我自己喜歡做啥就做啥。
「要不,我再給你調些貨?」
看著八妹一臉精明樣,喬飛忍不住就笑,「我小時侯怎麼沒發現你竟是個有著生意天賦的?」
「我也沒想到啊。」八妹靠在喬飛身上,小臉笑的很是明媚,「姐,你說,咱們以後賺了錢做什麼?」
「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八妹搖搖頭,這事她真的沒想過啊,以前就覺得家里只是姐姐一個人辛苦維持著,她得幫姐姐才成。
所以,這一路上再累再苦。
她都堅持了過來。
哪里有什麼別的想法啊。
更何況,在八妹心里,她只是負責賺錢的,至于花錢?那是姐姐的事才對。這麼一想,她便嘿嘿笑道,「姐,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成,那等過段時間你盤了賬,看看余錢,然後,咱們還是老規矩,買地去。」
「好啊,就依姐姐。」
是的,買地,如今姐妹兩個可是不大不小的地主了,手里纂著的是二三百畝的地,這還有幾處莊子沒算在內。
房子不用買,有一住處著就好。
余下不用投資的閑錢,都被喬飛直接給買了田——或者,是前世職業的緣故,反正在她心里,買什麼都不如買田地讓她來的踏實!
床頭盒子里鎖著厚厚一疊地契。
看著就讓人心里踏實啊。
八妹不管這些。
十二月初,各鋪子管事掌櫃前來核賬,另有莊子里的管事前來交租,送東西,報賬……一堆的事情里,喬飛便是想偷懶都不成了。
空青已經嫁了人,是喬飛給選的。
一個鋪子的小掌櫃。
雖然喬飛也放了空青的賣身契,可空青還是喜歡服侍八妹。每日里倒是有大半天是在喬飛身邊渡過的。
好在那小掌櫃沒有爹娘。
不然憑空青這做事,準挨婆婆白眼。
至是白芷,喬飛依諾讓她嫁給了那位劉大哥,白芷很開心,已經升為了喬飛身邊的管事媽媽,整天做起事來風風火火的,可心卻是越來越膩。
「姑娘,您的茶——」喬飛從滿眼都是數字的狀態里抬起頭,看了眼面前的人,揉揉眉,突的想起什麼般開口道,「馬上就是年,再說,這天也是一天比一天冷,估計這幾天又馬上就會有雪,空青你這段時間就別再過來了,待在家里好好準備準備過年的事,待明年開了春你若是想來,再來陪我就是。」
「姑娘,我——」
「听話。你現在是嫁了人的,可不是以前一個人。」喬飛勸著空青,待得她點頭,方笑咪咪的道,「一會回去時去賬房領五十兩銀子,是我賞給你們夫妻的。」
「奴婢多謝姑娘恩典。」
喬飛笑,揮手讓空青退下去。
看著空青的身影走遠,她側了側頭。
空青和白芷是她從鎮上帶出來的,如今,轉眼已是嫁為人婦,眼看著就要為人母,自己和八妹卻還在飄著……
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人和人本來就是不同的。
不是嗎?
周夫人看著面前的人,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老爺,公子爺,你們還是回吧,我自己樂意住在這里。」
沒有越家那一攤子事。
不用看越長青的臉色,不想時刻提防著越成亭,隨心而欲的生活。在這個院子里她就是老大,別人都得看她臉色而活。
這又有什麼不好?
「夫人,您還是回吧,這馬上就是過年,您若是不回,別人怎麼看為夫,怎麼看咱們府上?」
越長青的話引的周夫人一聲吃笑。
「老爺,您覺得,妾身還在意這些嗎?」她笑了笑,朝著越長青揚揚眉,眼神是平靜的不能再平靜,「您不覺得,咱們現在這個樣子才是好的?」
「娘子——」
「我不攔著老爺您去受用新人,我這個舊人自己躲在一處哭,還請老爺看在妾身如此這般識相的份上,成全妾身吧。」
「你真不想回府上去?」
「不想。」
「為什麼?我待你,哪一點不好?」自己給她正妻的位子,自己給她錦衣綾緞,自己給她豐衣足食,她寧願一個人在外頭吃苦,住著這麼個荒僻的宅子。
也不肯回越府?
「為何?」
「因為我眼里,越府不是我的家。從來都不是。它是你們的,是你們越家的,可從來不是我的。」
姐姐,你听到了嗎?
如今,借我的嘴,終于讓越長青听到了這些話,如果板倒越長青是你所願,那麼,妹妹我成全姐姐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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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太太,之前都是我不好——」
「停,你沒有不好,你哪里都好,是我這個當太太的不好,沒有照顧好大爺你。」在越成亭的話才一出口,周夫人瞬間打斷他,淡淡的笑,「你做事有你的理由,而我,自然有我的立場——」
「所以,你不用給我解釋什麼。」
「而且,依舊不會原諒你。就憑你當初那一手,你陷害我不成,竟然還想著拉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下場,越成亭,我如今對你只余下不屑——」
「太太這話,是看不起我嗎?」
「是又如何?」周夫人輕笑,看著越成亭,眉輕輕掀起,眼底盡是掩都掩不去的鄙夷,「你且說說,你這樣的人,你所做的事,你的行為,倒是有哪一點能讓我看的上眼?」周夫人端起面前的茶,輕輕的呷了一口,她眸光流轉,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這對父子,「你們回吧,我是不會再回越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