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姚海東的電話掛掉後，石志林此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其實和姚海東通話是裝出來的無所謂，他現在內心是七上八下般不踏實。秦洪的事情，他問過宋漢城，宋漢城不清楚這件事，他又打電話問胡國安局長，同樣不清楚這件事。那麼秦洪現在只有一種狀態，在杜逸凡們手里，而且杜逸凡的團隊似乎越來越大，先是李冉春，接著姚海東，還有吳浩天也會時不時地偏向杜逸凡，讓石志林很有些不明白，這個杜逸凡到底有什麼能耐呢？每次一出事，一堆人出來為他擺平著，而他石志林千算萬算，竟然就沒算準杜逸凡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子人，他卻要和這麼多在斗著，不敗才怪呢。
石志林一晚沒睡，他強行地撐著，強行地指示外宣部的大李把杜逸凡的照片上傳到了網上，他想魚死網破，可現在自己卻分明這麼軟弱無力一般。
石志林往沙發背上靠了靠，手機響了，竟然是紀委的周書記，動作真的這麼快嗎？
石志林接了電話，周書記說︰「志林書記，下午紀委有個一把手的會議，請你參加。」
「好的，謝謝周書記。」石志林客氣了一句，周書記也在電話中和他客氣了一名，雙方便掛了電話。
可是石志林卻拿著手機發呆著，真的是紀委開會嗎？還是姚海東把事情捅到了紀委呢？
石志林這麼想著，還是給吳浩天書記掛了一個電話，電話一通，吳浩天書記先問了一句︰「杜逸凡平安了吧？」
「是的，吳書記。我就是想給您匯報這件事的，杜逸凡目前在醫院治療傷口，沒什麼大的問題。我今天來市里給書記檢討一下，最近柳縣出的事情確實太多了，是我做得不好，請書記多多批評和指導。」石志林如此說了一句。
「你來一趟也行，最近你們柳縣也確實在風口浪尖之上，是該好好反思一下了。來了，再聊吧。我上午還有活動，得上班去了。」說完，吳浩天書記便掛電話。
石志林從吳浩天書記的語氣里沒听出什麼，想想周書記說的會議應該是真實的吧，再說了，秦洪的事，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向石志林書記匯報為好，于是石志林先去了辦公室，準備喊上司機一起去武江。
而此時，林諾走進了杜逸凡的病房，她手里拿著一張處——女檢驗單，她一見杜逸凡，臉漲得通紅，把檢驗單寄給了他。
杜逸凡此時也挺尷尬的，這都是一些什麼事啊，怎麼會給他遇上了呢？可是他還是接過了林諾的檢驗單，一看竟然是半夜出的結果，不由得看住了林諾。
林諾的臉還紅著，說了一句︰「我一直等接生的醫院忙完後，纏著她做了檢查。」
杜逸凡一听，不知道此時是一種什麼感覺，不由得對著林諾說了一句︰「對不起，林諾。」
林諾沒想到杜逸凡會這麼說，讓她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傷心感，她寧願杜逸凡對她罵一通，恨一頓，也不想看到杜逸凡對她的客氣，這男人和女人之間，要是客氣起來，能愛得上嗎？能親密得起來嗎？她真的走不進他的內心嗎？而他真的裝著李冉春嗎？他喜歡那個快做他媽媽的女人？
林諾在此時想了一堆的問題，不過，她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杜逸凡，可在她下樓的一瞬間，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愛是這樣的嗎？
可林諾的心此時卻是真真切切在痛著，在受傷著。她滿以為自己半夜做好了這個檢驗，杜逸凡至少會是感動，至少會是對她感激地看一眼，哪怕什麼話都不說。可他偏偏只有歉意，那是一種拒她于千里的感情啊。再說了，昨晚李冉春分明在電話中是不高興的，從杜逸凡的緊張中就可以看出來。
林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醫院的門，又是如何往李冉春公司走的，無論她對杜逸凡的感情如何，無論她對李冉春有什麼抵觸，但是為了媽媽的病，為了生存，她不得不壓著自己的感情，裝作沒事一般地面對著這兩個人的存在。
還有哪一種無奈比這更痛心的呢？這可是林諾的初戀啊，一段唯美的初戀，一段理想中的白馬王子，卻是這樣的結局嗎？卻是知道他和她的上司有著曖昧嗎？
林諾正這麼苦悶地走路時，手機響了，她掏出來一看，竟然是李冉春的，沒有哪一種電話比現在這個電話更讓林諾措手不及的，她好想不接這個電話啊，盡管李冉春給了她一份不錯的工作，而且給了她相對很高的工資，可是她卻佔著她的愛人啊，那是一種極難交換的感情。
林諾以前也懷疑過李冉春和杜逸凡，可昨晚的電話，可剛才的「對不起」，讓林諾明白了，她和杜逸凡之間有多寬的一條溝壑啊。
手機一直響著，林諾還是不得不接了電話，電話一通，李冉春就說︰「林諾，你把我旁邊的那間房子好好收拾一下，按我宿舍的標準裝一下，要快。」
「好的，李總，我這就去辦。」林諾壓住了自己的情緒，職業化地應著。
林諾的話一落，李冉春卻說了一句︰「你和小杜的照片，我已經找關系處理完了，你要安心工作。有的東西該來的時候會來，該走的時候，你還年輕，現在是拼事業的時候，對于女人來說，事業的成功比男人靠譜。」
李冉春竟然說了這麼一番話，這讓林諾好意外啊，她是又感激，又無奈，這種心理還是她第一次面對的，不由得說了一句︰「謝謝李總，您的話我會牢記住，好好工作的。」
「那就好。你工作能力很強，相信自己，會干得更出色的。」李冉春又鼓勵了林諾一句。
「謝謝李總。」林諾不得不再次客氣著，她也不知道除了「謝謝」外，她還能說什麼。李冉春沒把她當作情敵，沒把她開除她的公司，對于林諾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她此時還能有什麼想法呢？
林諾的再次謝謝說完後，李冉春就掛了電話。她剛給杜逸凡打過電話，告訴杜逸凡已經讓人刪掉了微博，因為刪除得比較及時，目前還沒有造成特別惡劣的影響。杜逸凡在電話中又是感激了她一番，然後告訴她，林諾給他送來了檢驗處—女的結果，李冉春很清楚杜逸凡說這些是為了討好她，當然她也很清楚林諾這個小丫頭在愛杜逸凡，這也是她在掛掉杜逸凡的電話後，給林諾電話的原因，一來，她是想安穩一下林諾的心，至少林諾對工作很全心全意，她不在日子里，她還是替她處理了很多事。她準備再回柳縣時，把呂薇帶來，這個公司她還是想交給呂薇去經營著。
林諾掛斷李冉春的電話後，心里堵極了，忍不住給杜逸凡發了一條信息︰愛一個人到底要苦多久呢？
杜逸凡剛剛掛斷李冉春的電話不久，就收到了林諾的信息，他死死地盯著「愛一個人到底要苦多久」這排字，而大腦里卻浮現出孫小木的影子，他還愛她嗎？為什麼收到林諾的苦心時，想到的卻是孫小木呢？
杜逸凡解決掉了秦洪的問題，李冉春又替他擺平了微博上的果—照，可內心為什麼還是如此地沉重呢？李冉春，林諾，孫小木，他到底要如何面對呢？
這時，護士進來了打針了，杜逸凡合上了手機，很配合護士打針，當點滴掛上後，杜逸凡又一次掏出了手機，看了看林諾的信息，還是調出了刪除鍵，刪掉了這條信息。他實在不知道對林諾說什麼，一個李冉春，一個孫小木都讓他不知道如何取舍的，他怎麼就能再和林諾不清不楚呢？
杜逸凡知道此時是他躺在醫院里才會去想感情上的事兒，一旦出了院，等待他的工作會一大堆，再說了，這一次市里會如何處理石志林呢？接下去的柳縣，到底會落入誰手呢？是馬錦秀嗎？
杜逸凡努力讓自己去分析柳縣目前的形式，努力不去觸踫感情，他甚至明白，一踫感情，他必定會想孫小木，而一想孫小木，李冉春又會從中跳出來，橫亙于他和她之間。
人生啊，怎麼就如此糾結不清呢？
杜逸凡好無奈啊。
手機響了，杜逸凡沒看是誰的電話，閉著眼楮接了電話，電話中傳來小周急切地聲音︰「杜部長，出事了。」
杜逸凡嚇得眼楮迅速睜開了，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問︰「又出什麼事了？」
「石，石書記，他，他自殺了。」小周說了一句。
「什麼時候？在哪里？」杜逸凡也驚叫地問著。
「就在石書記自己的車子里，他的司機剛剛給我打電話，說石書記割腕了，他正往就近的黃麻醫院里送，可他身上也沒帶多少現金，讓我送錢去。」小周在電話中說。平時石志林的司機有什麼事，一直是找小周去處理，主要是小周很好說話，隨叫隨到。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他作為石志林的司機，只好再一次讓小周來幫他，因為石志林不肯去醫院，更不允許他通知柳縣其他的。
石志林到辦公室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異樣，便和司機一起往武江趕，走了中途，他還是不大放心，便給臨縣的縣委書記掛了一個電話，問他是不是下午去紀委參加一把手會議，臨縣的縣委書記電話中告訴石志林，他沒有接到通知，便掛了電話。他們這幫當頭兒的人，誰也不想听到去紀委的話，當然對石志林如此問話，很是惱火。
可石志林卻已經明白了，他被紀委盯上了。他這次去紀委不是開會，極有可能是雙規了。他算計了一生，萬萬沒想到此時會落到以開會的名義被紀委招見著，他承受不起這個結果，在後座越想越郁悶，越想越難受，就用刀片將手腕切開了，司機是听到後座有響聲，掉頭看到石志林倒在後座時，停車才發現他割婉的事情。
司機急著送石志林去了醫院，卻發現自己身上並沒帶多少錢，這才給小周打了電話。
小周一接電話，便給杜逸凡匯報了這件事。
「救人要緊。」杜逸凡在手機中說了一句，接著又說︰「你快去財務科支取五千塊錢，說是我住院要交錢，馬上送到黃麻醫院去。記住了，此事一定要保密。」
「我知道了，杜部長。」小周說完，杜逸凡沒再多說什麼，掛掉了電話。
杜逸凡電話一掛，迅速撥通了姚海東的電話，姚海東還在找車管所的人調查出租車的事情，一見是杜逸凡的電話，走出房間才接，問了一句︰「有事吧？」
「姚大哥，石書記自殺了。」杜逸凡緊張地說著。
「什麼？」姚海東驚異地問。
「他的司機剛剛給我的司機打電話說，他在車上割腕自殺了，目前送往黃麻醫院搶救，他司機沒帶錢，讓我的司機送錢去了。」杜逸凡把情況說了一下。
「消息應該是確鑿的吧？」姚海**然問了一句。
「這——」杜逸凡怔住了，這樣的消息難道會有假嗎？
「小杜，現在不要急著有什麼行動，讓你的司機去模清楚狀況後，迅速給你打電話，如果消息確鑿，我得趕緊給吳浩天書記匯報，因為是我讓周書記給石志林打的電話，讓紀委通知他開會，嚇一嚇，沒想到，他竟然會在路上自殺。我本意是想他自己去紀委交待問題，不要再在柳縣生出什麼亂子來。」姚海東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還是讓杜逸凡驚訝起來，沒想到石志林的自殺與姚海東有關系，如果吳浩天要因為這件事而追究責任，姚海東會不會受到處罰呢？
「姚大哥，這事，你會不會受到處罰？」杜逸凡緊張地問了一句。
「小杜，遇到事情要冷靜，石志林的問題很多，我向周書記匯報了情況，他讓石志林去紀委談話也是正常的，我就算有責任，也問題不大，所以，你給你的司機打電話，讓他趕緊把具體的情況模清楚。記住了，這事，一定要保密，絕不能再讓記者們知道了，這樣的事傳出去，柳縣還不得驚天動地啊。」姚海東很冷靜地叮囑著杜逸凡。
「好的，姚大哥，我知道了。」杜逸凡應了一句後，姚海東就掛了電話，杜逸凡趕緊張小周打電話，小周已經往黃麻醫院趕著，那是柳縣的隔壁麻縣的一家醫院。
小周接了杜逸凡的電話，杜逸凡說︰「小周，你去了醫院後，看看石書記是不是真的自殺，傷情是怎麼樣？模清楚後，迅速給我打電話，另外叮囑石書記的司機，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讓媒體的記者們知道了。」
「好的，杜部長，我知道了。」小周應了一句。
「你注意安全。」杜逸凡說完，便掛了電話。
杜逸凡一掛電話後，心巴涼巴涼的，怎麼就這麼多事呢？他再恨石志林，可他也不想讓他死掉啊，官場這個圈子，杜逸凡盡管知道這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甚至比戰場更殘酷，可他真的不想把誰給逼死。大家活著都不容易，何苦彼此為難呢？可是那種對官職的向往，那種不干掉別人就沒辦法爬上去的競爭機制，讓一個又一個競爭對手算計著對方，關注著對方，甚至你死我活地斗著。
杜逸凡此時看著掛著藥水的瓶子，一滴一滴的藥水，通過他的手臂在他身體里冰涼地穿過時，竟然讓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寒戰。他想給馬錦秀打個電話，可是萬一這個消息不確定呢？等等吧，等消息確定了再打吧。
杜逸凡就這麼無聊地看著藥水往下滴著，他知道自己在等小周的電話，他也知道自己內心還是有著一份善良，這樣的善良其實並不適宜于官場，一如李冉春所言，在官場，同情心會害死人的。他現在就有著對石志林，對秦洪的莫大同情。無論他如何想過秦洪，但是他萬萬沒想過他竟然會走到販毒的路子，那十多斤的白粉啊，朱德江說了槍斃十次都夠啊。一條年輕的生命，就要消亡。對于杜逸凡來說，還是有著莫大的悲涼，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石志林竟然想以這種方式結束掉自己的生命，他內心原來是這麼脆弱啊，這個在龔道進背後下刀子的人，原來遠不如龔道進堅強著。
杜逸凡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思緒卻紛至沓來。
而此時的姚海東也在加緊整理材料，當最後一個審問者離開賓館的房間時，姚海東還是撥通了周書記的電話，電話一通，姚海東說︰「老周，據不確鑿的消息，石志林在來武江的路上，割腕自殺了。我現在把他的材料馬上傳真給你一份，你先給吳書記通個氣，免得讓我們的工作被動。」
「秘書長，這消息確鑿嗎？」周書記吃驚地問了一句。
「目前我也不確定，所以才讓你提前準備的。你等一下，我馬上把材料傳給你，你迅速找吳書記匯報了一下。」說完，姚海東就掛了電話，把整理好的材料，迅速給周書記傳了一份，傳完後，姚海東又周書記打了電話，他對周書記說︰「老周，你趕緊以匯報工作的方式去見吳書記，並且告訴他，你請了石志林來談話，不要提時間就行。」
「好的。」周書記說完，姚海東就掛了電話，電話一掛，他迅速撥通了杜逸凡的電話，杜逸凡的心情此時很灰暗，他也不明白，他怎麼就沒有半點喜悅呢？兩個對手瞬間的幻滅，怎麼就不能讓他開心和興奮呢？
「有消息嗎？」姚海東問。
「還沒有。估計還沒有到吧。」杜逸凡情緒不高地說了一句。
「你怎麼啦？」姚海東听出了杜逸凡情緒不高，關切地問了一句。
「姚大哥，不瞞你說，我此時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杜逸凡說了一句。
姚海東沒想到杜逸凡如此情緒化，不由得語氣嚴肅地說︰「逸凡，現在不是你同情誰，或者情緒化的時候，一大堆的問題沒有解決，而且一大堆的問題都很棘手，你沒有閑功夫情緒化，更沒閑功夫扯他們的閑淡，你趕緊養好傷，接下來的變化如何，你、我都不知道。別以為倒掉了一個石志林，柳縣就太平無事了，書記的位置會落入誰手里，目前都不明確。而且我們這一次的動作，會讓浩天書記警覺的，所以，我們往下的路會更難走，甚至極有可能無路可走。你明白嗎？」
杜逸凡一听姚海東這麼分析，後背又有冷汗往外滲啊，他還以為結了一段斗爭，接下來的事就要順利得多。可听姚海東這麼一說，杜逸凡又覺得前景變得更加不明朗起來。
「石志林是自殺，這一招被他雙規要難辦得多。沒有哪個領導真的會對官員趕盡殺絕的，所以，石志林用的這一招說不定會救他一命的，如果情況不嚴重的話。」姚海東接著又分析了一下形式。
姚海東的話一落，杜逸凡迅速明白了，石志林極有可能是這種方式求自保的。原來，他還是低估了石志林啊，原來，他太情感用事了，還在這里為他們而傷心呢。
「姚大哥，謝謝你，讓我又明白許多的道理，我會牢記住你的話，好好養傷，迅速開展工作的。」杜逸凡由衷說著。
姚海東叮囑了一句讓杜逸凡安心養傷後，就掛了電話。杜逸凡又任時間一分一分滑過，他要等小周的電話。
在點滴結束的時候，小周的電話終于來了，杜逸凡一邊喊護士抽針，一邊接小周的電話，小周在電話中說︰「杜部長，不好了，好幾個記者涌進了石書記的病房，正在不停地拍照。」
「什麼？怎麼會這樣？」杜逸凡驚叫著坐了起來，嚇得護士的手一抖，針頭處的棉球沒按住，血從針頭出頓時往外滲著。яя夢я島я小說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