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林諾送飯進來的時候，杜逸凡的心還是沒有平靜下來，他很難想象柳縣怎麼就會發生這麼多事呢？而且網上的消息還在繼續發酵著，柳縣畢竟會走向哪一面，杜逸凡此時一點底都沒有。
「杜部長，吃飯吧。」林諾從護士哪里弄來了一個移動飯桌，她把飯擺好時，叫了杜逸凡一句。
「林諾，你媽的飯送去沒有？」杜逸凡關心地問著。
「我先給我媽送去的，我媽現自己自己能自理，所以，我還陪著杜部長一起吃吧。」林諾說話的時候，杜逸凡才發現是兩個人的飯菜。
杜逸凡也沒再客氣，和林諾一塊吃飯，吃飯時，林諾說︰「杜部長，外面都在議論石書記自殺的事情呢。」
「都說什麼了？」杜逸凡問。
「說他貪了很多錢，還說是秦洪供出了他，所以，紀委查他的時候，他就自殺了。」林諾也是出醫院弄飯時，听到的。
「看來，消息真的傳得很快了。」杜逸凡嘆息了一句。
「接下來，柳縣會好起來吧？」林諾問。
「我不知道。」杜逸凡很無奈地說了一句。他現在能做的大約只是讓自己的宣傳部不要出現什麼亂局就行。
「我們吃飯吧。」杜逸凡又說了一句，便沒再和林諾說話，自顧自地吃著，這兩天在山上，也沒吃上什麼，這個時候，飯菜就顯得特別香，他一口氣吃了兩碗，林諾倒是吃得不多，不過她很情願看到杜逸凡這麼香地吃飯。
飯吃完後，林諾撤走了碗筷，杜逸凡想對林諾說點干什麼，又不知道他說什麼適合，要是林諾沒給他發那樣的一條信息，也許他此時可以沒什麼壓力，可明明知道一個女孩愛你愛得很苦，還要裝不知道，對于杜逸凡來說，還真的很有些尷尬。好在，林諾收拾完後，主動對杜逸凡說︰「杜部長，我該走了，李總讓我盡快裝飾好她隔壁的房間，估計還會有重要的人來公司工作吧。所以，我該回去上班了。」
「好的。」杜逸凡應了一句，倒很有些輕松感。
杜逸凡回應完後，林諾徑直走出病房，他又如早晨看著她的背影離去一般，只是這一次，他多了一種自己都說不明白的壓力。他並不想林諾對他表示什麼，在這樣的時候，他是沒辦法接納林諾的。再說了，林諾已經在李冉春的公司工作著，為了林諾的未來，他也沒辦法對林諾說什麼的。
林諾走後，杜逸凡又想睡覺了，也許他現在病得正是時候吧，如果在單位里，他一定沒有現在這麼安靜，一定會親自去監督網絡這一塊的工作，現在他不在單位，他吩咐下去了，他相信丁祖運會應付外地記者的電話，就算真的有什麼事情，他也有退路。他突然就明白了，姚海東的用心了。「還是他厲害。」杜逸凡由衷地在心里說了一句。
有人敲門了，杜逸凡喊了一聲︰「請進。」
門推開後，丁祖運、黃彩霞還有小周都站在門外，他們提著水果，抱著鮮花走了進來。
黃彩霞一邊替杜逸凡擺好鮮花，一邊說︰「杜部長，上午事多，沒來看你，現在下班之際，我們就約著一起來看看你。」
杜逸凡招呼他們坐，小周主動站起來給他們倒茶水，丁祖運便說︰「杜部長，網上關于石書記的消息轉發的網站越來越多了，而且上午真有許多記者把電話打到了我們部室，我整個上午都守在電話邊，親自接的電話，按你的說的，一律用不知道來回復的。」
「謝謝丁主任。」杜逸凡感激地說了一句。
「杜部長，這是我的工作。只是這麼多的消息，會不會對柳縣有什麼影響呢？我們宣傳部需不需要去公關一下？」丁祖運繼續問了一句。
杜逸凡沒立即回復丁祖運，而是看了看小周，小周馬上說︰「杜部長，對不起，上午我和林師傅都擋不住這些記者，而且是在麻縣啊，我們也沒辦法趕他們走的。對不起。」
「你沒做錯什麼，不會內疚。還有丁主任和黃主任，你們這幾天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論，除了繼續沉默外，我們不要去運作，而且此時的柳縣，一切都不明朗，我們怎麼運作呢？再等等吧。你們也早點回去，只要問題不是由我們宣傳部出的，就沒事了。各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任何人也挑不了毛病是吧？」杜逸凡還是很欣慰，至少，辦公室主任和外宣部主任是站到了他這一邊的。
「好的。我們這就走。」黃彩霞站了起來，丁祖運也站了起來。
「小周，你也和兩位主任一起回去工作吧。」杜逸凡見小周站起來，並沒有走的意識，說了一句。
「杜部長，小周是我讓他來照顧你的，他也是剛剛回來，飯還沒顧得吃呢。」黃彩霞說了一句。
「小周，你趕緊去吃飯吧。我這里不需要人照顧，你們不用擔心我，回去工作要緊，越是這個時候，我們宣傳部越是不能出差錯的，杜某在這里拜托幾位了。」杜逸凡很誠摯地說著，倒讓幾個部下很是感激，也沒再說什麼，听從杜逸凡的安排，小周也一起回到了宣傳部。
幾個部下一走，杜逸凡又有些不放心，自己這麼躲在醫院里行嗎？于是又給姚海東打了電話，電話一通，杜逸凡便說︰「姚大哥，我是不是該出院工作呢？」
「你的傷口好了嗎？」姚海東問了一句。
「還要打一周的消炎針，醫生這麼說。」杜逸凡回應著。
「那你為什麼要急著回去呢？你回去能解決什麼？有事綿秀不知道應付嗎？而且你這個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不露面，本來你的傷口沒有好，這是實情，也是理由。你要在這個當口，帶病工作，不是什麼英雄，而是會讓很多人覺得你是一個功利主義者，人家石志林倒台了，你居然就能帶病出來看笑話，會顯得你一點也不寬容和大氣的。」姚海東對杜逸凡也不想客氣了，他得指導這個年輕人，為了李冉春的話，當然也為了他們共同的利益。再說了，郭寶鑫書記還特地問過杜逸凡的事情，說不定郭寶鑫書記另有安排呢。所以，這個時候，必須保護好杜逸凡的。
「好的。我就是躺得特別不安心。」杜逸凡解釋了一下。
「沒事多看看歷史書，從歷史中吸引經驗和教訓。我這里還在忙，你這幾天給我安安靜靜呆在醫院養傷，盡快把傷口養好。」姚海東說完，沒等杜逸凡說話，便掛了電話。
杜逸凡也覺得姚海東說得對，便給小周打了電話，讓他去自己辦公室里找幾本歷史方面的書給他送過來，小周答應了一句後，杜逸凡便掛了電話，一如姚海東所說，安安靜靜地躺在醫院里看書，充電，學習。
關于石志林的消息，網上越轉越多，吳浩天書記的秘書陸曉陽把網上的消息給他匯報了，他此時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誰也不想見。
吳浩天沒想到柳縣的狀態會鬧成這樣，他滿以為舍下石志林，讓姚海東做這個惡人，沒想到，石志林竟然這麼不爭氣，居然就自殺了，而且還沒把自己殺死，還讓記者拍到了畫面，在網絡上鬧得沸沸沸揚揚，他這個市委書記，再怎麼說都是失職的。他此時，不知道該如何對郭寶鑫書記檢討這件事，他一直在想，這一步接一步的事故，他在哪一個環節走錯了呢？可是他把自己關了一個小時，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就在這個時候，李高成省長的電話來了，吳浩天趕緊接了電話，一接電話，就說︰「省長，我又犯了一個錯誤。」
「你也知道自己犯了錯誤？」李高成沒好氣地說著。
「對不起。」吳浩天趕緊歉疚地說。
「對不起有用嗎？你看看，一個柳縣接二連三地出問題，而且竟然出現了書記自殺，鬧得沸沸揚揚的。你說，你這個市委書記當成什麼樣子呢？出現一次負面消息說得過去，接二連三全是問題，就沒辦法說過去了。這一次，我也沒辦法和寶鑫同志唱反調了。我猜，柳縣這一次怕是會有大的手術，你這個市委書記，估計一時半刻也沒再想著上一步了，能把你這個位置保住，就算是萬幸的了。」李高成省長的話，讓吳浩天後背盡冒冷汗，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他以為有李高成省長護著，頂多就是舍下石志林而已，沒想到，這一次，他怕也得陪石志林一道犧牲了。
「省長，我是不是該撤回柳縣的調查組，暫由錦秀縣長代理柳縣的一切事務呢？」吳浩天緊張地問了一句。
「浩天，寶鑫同志已經有動作了，所以你盡快想辦法平息柳縣的事情，不要讓柳縣的問題牽扯到其他地方，特別是不要讓柳縣的問題牽扯到你們，我這邊里才會安心。最盡，你也別上引起群體事件的項目，把事情都往外後壓一壓，不要再激化矛盾，我們看看接下來，郭寶鑫書記如何布局吧。」郭寶鑫說完，也沒等吳浩天回應，徑直掛了電話。
吳浩天趕緊張胡國安掛了一個電話，電話一通，他就急著問︰「找到秦洪沒有？」
「沒有。這個朱德江半點消息也沒有吐露，顯然是沒有弄到什麼證據。可老石也太急了，這個時候，添什麼亂子嘛，看看網上都炒成什麼樣子，評論一邊倒，認定他肯定是個貪官，一听紀委調查，就畏罪自殺。現在，他已經被大眾認定是個犯罪的人，想洗也洗不干淨了。」胡國安在電話中感嘆著。
「國安啊，你倒是清醒的。可現在的問題是你們的人與秦洪有瓜葛嗎？柳縣的問題會不會牽扯到你們？這個問題，你一定要親自下去調查清楚，這一次千萬不可大意。」吳浩天不放心地說著。
「書記，你放心，我不會和下面縣城里的人有瓜葛，我只做武江的生意。」胡國安堅定了說一句。
「國安，你在武江的生意盡快抽身，柳縣既然暴發了，下一站說不定就是武江。剛剛省長打來電話，郭寶鑫書記有動作了，所以，抽身出來，錢是賺不完的。你這一次可要抽干淨，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出事了，沒人保得住你。老石就是例子，出事了，逼著自己走自殺的路，事前做什麼去了呢？防患于未然，明白不？」吳浩天此時的心情極為壓抑，語氣上也沒什麼好的，胡國安听出來了，不由得緊張地問了一句︰「是不是省里真有什麼動作？」
「肯定會有動作的，所以，你不要抱繞幸心理，一定要做好防患的措式，老石已經給我們敲了警鐘，我們要吸起教訓了。」吳浩天說完，便掛了電話，他此時沒心情繼續和胡國安扯這些了，該說的都說了。
做完這些，吳浩天把秘書陸曉陽叫了進來，讓他馬上去柳縣，模模柳縣的情況，看看到底還有哪些沒有發現的問題，盡快模底，免得真要動起來，他這個當書記的，又會處于極度被動的狀態的。在官場，被動總會挨打的。石志林的事情，已經讓他惱火極了，他沒有給姚海東多說，是不知道如何去說，他原以為姚海東不會那麼快找到問題，結果一下去就抓到了這麼多的問題，這個石志林啊，他看錯他了。
陸曉陽從吳浩天辦公室出來後，就調了一輛車直奔柳縣。在車上，陸曉陽給宋漢城打了一個電話，電話一通，陸曉陽便說︰「宋大哥，我已經在去柳縣的路上，晚上聚一下吧。」
「曉陽老弟來了，我晚上作東，大家好好聚一下。」宋漢城回了一句。
「不過，宋大哥，這一次我是奉老板的命令下來的，柳縣的問題到底有多少，你好好理一理，我們晚上踫個頭吧。」陸曉陽說了一句。
「曉陽老弟，是不是這一次市里會有什麼動作？」宋漢城小心地問了一句。
「柳縣的問題這麼多，沒有動作說不過去啊。不過，只要宋大哥沒卷進去，也不會有什麼的。」陸曉陽說了一句，他平時和宋漢城關系還可以，因為陸曉陽的老婆和宋漢城的老婆是一個村考出來的，兩家平時來往走動得很密切，這大約也是吳浩天派陸曉陽下去調查的原因吧。
「曉陽老弟，我去準備，晚上見。」宋漢城說完後，陸曉陽便掛了電話。
而陸曉陽下柳縣調查的事情，姚海東是在陸曉陽下柳縣的第二天知道的，他猜不出吳浩天又演哪一出，于是給馬錦秀打了電話，他便對馬錦秀說︰「你還是去市里見一見吳書記，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打算，模模他的底。這個時候讓陸曉陽下來，到底又在找什麼呢？」
「好的。我馬上去。」馬錦秀正有這個打算，一來去檢討一下，二來試試吳浩天的口氣，石志林肯定是不可能再留任的，這網上的消息足夠讓他這個書記下台的，何況還有秦洪的問題呢。
姚海東是有些擔心，秦洪並沒有交待什麼問題，基本上是一問三不知。而郭寶鑫書記交待過，不準用刑，所以，朱德江除了關著秦洪外，沒有采取過激的措式。而秦洪此時一直想等石志林救他，他並不知道石志林會選擇自殺。
姚海東給朱德江打了電話，讓他把石志林自殺的消息告訴秦洪，什麼都不要說，只讓他看看網上的新聞吧。他得盡快打開秦洪這個缺口，否則陸曉陽來了，極容易成為他的絆腳石。
姚海東正這麼想時，手機響了，吳浩天書記的電話，他在手機中說︰「秘書長，老石目前情形不穩，我和你商量一下，是不是該結束柳縣的調查呢？古話說，趕人不上百步，老石也總是我們黨的干部，總不能把他給逼死了吧？」
這話說得軟，卻讓姚海東沒有任何的回旋之地，他沒想到，吳浩天會突然讓他撤回去，可他也不能說不撤啊。人都逼得自殺了，他能說繼續調查嗎？
「吳書記，我只從組織安排，讓我們調查組撤回去的話，我馬上通知下去，這就回武江。」姚海東說完，吳浩天便掛了電話。
吳浩天派陸曉陽下去後，才知道，柳縣的問題還真不少，關于秦洪涉毒問題，說宋漢城一點不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許志剛手里還有秦洪的兩個小弟，他們可是被收容過多次，他這個當局長如果對本縣的犯罪問題，不了解的話，也是他的失職。而且他收過秦洪的好處費，不僅是他，一般所長以及幾個要害部門的一把全收過秦洪的好處費，這是陸曉陽逼宋漢城才問到的消息，就因為這個原因，吳浩天不得不撤回姚海東，讓陸曉陽動員收過好處費的官員，盡快退賠，能不牽扯大面積的干部，就不要去牽扯。整個縣里都爛掉的話，他這個書記就是相當失職的。
調查組一撤，柳縣的官員們總算喘口氣了，而杜逸凡是完全不知道外面有多大的動靜，當然了，他從姚海東嘴里還是知道陸曉陽下到了柳縣，他和陸曉陽之間沒什麼交情，自然也不會主動和他聯系什麼。再說了，陸曉陽這一次有事情在身，在柳縣還是相當低調的，除了讓宋漢城一個又一個地帶官員見他外，他基本不出酒店的。這倒讓杜逸凡很是奇怪，可姚海東已經被調回了武江，他除了繼續病著外，還真不好再去多問什麼。
吳浩天在姚海東回到武江後，打電話給姚海東說︰「海東，你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吧。」
姚海東對于自己突然被撤，內心是很不舒服的。但是這麼多年來，他仿佛習慣了一把手們的強勢，接到吳浩天書記的電話後，他還是很恭敬地回了吳浩天一句︰「吳書記，我馬上就去。」
姚海東來到吳浩天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吳浩天在里面喊了一句︰「進來吧。」
姚海東便推門走了進去，一進去，吳浩天書記倒是很客氣，指了指沙發說︰「海東，坐吧。」
姚海東這個時候也不能客氣，便一坐在了沙發上，望著吳浩天書記說︰「謝謝吳書記。」
「海東啊，你也別有想法，突然讓你回來武江來，也是想給柳縣的官員們喘口氣，一個石志林的自殺已經讓柳縣的官員們如驚弓之鳥，如果調查組繼續在柳縣呆下去的時候，我怕再出事啊。大家畢竟都是官場中的，對于調查組這件事，誰內心都是有壓力。再說了，柳縣現在這種情形，我覺得如果再繼續壓力下去，我怕崩盤啊。你說呢，海東。」吳浩天的語氣此時顯得沒有一點一把手的威力和霸氣，倒有幾分討好姚海東的意思，話都到了這個份上，姚海東也不得不說︰「吳書記，您的想法是對的，繼續調查下去，恐怕很多人都得被牽扯進來，目前的柳縣再也受不了打擊。」
「對的，對的。海東和我想到了一起，所以，你也理解一下吧。」吳浩天的突然客氣，倒讓姚海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適應，只得說︰「吳書記有什麼指導和批評，我一定會虛心接受的。」
「海東啊，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怕你見笑，這個一把手當得累，當得苦啊。」吳浩天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姚海東想抬頭去看吳浩天的臉色，又覺得不適合，可吳浩天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姚海東此時的內心打著鼓兒，又不知道如何接吳浩天的話，可這個時候，不說話顯然也不適合，一時間挺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他也
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呢？柳縣的問題也不是他弄成這樣的，而且柳縣成今天的局面，難道吳浩天就沒責任嗎？
這麼一想，姚海東便說︰「吳書記，您有話就直說吧。」
姚海東的話一落，吳浩天看住了他，竟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嘆得姚海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著。яя夢я島я小說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