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門遲遲沒打開，杜逸凡站在門外，不得不喊︰「小木，是我，開門。」這一喊，孫小木急了，孫宏惠也急了，這要是被劉家的人知道深夜有男人敲孫小木房間的門，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孫宏惠把孫小木推倒在床上，自己搶先去開門，門打開的一瞬間，杜逸凡驚傻了，怎麼會是孫宏惠呢？他的眼楮往房間里探著，見孫小木正從床上爬起來，就想往房間里闖。
「你請回吧。」孫宏惠冷冷地說了一聲。
「媽，」孫小木在里面急著喊。
「小木，算媽求你了，這個時候，你能不能不要給媽添亂呢？」孫宏惠說的時候，把杜逸凡往外推了一把，自己也往外走了兩步，順勢把門給關上。
孫小木跑過來要開門，可門已經被孫宏惠在外面拉住了，她沒辦法出去，氣得她不停地用腳踢門，而杜逸凡听到了孫小木在里面踢門，想拉開孫宏惠，往里闖。
孫宏惠便冷冷地說了一句︰「你有資格進去嗎？」
「你——」杜逸凡氣得說不出話，他實在不理解這一家人怎麼啦？孫小木可是他們的女兒啊，哪里還有把女兒往火坑推的父母呢？
「你不要忘了，你和李冉春之間的關系，你要是再往里闖的話，你信不信，我馬上讓安達把你和李冉春的事情捅到紀老爺子哪里去，看看你們還能不能立足下去。」孫宏惠惡狠狠地威協著杜逸凡。
杜逸凡完全沒有料到孫宏惠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一時間愣住了。倒找不到話去回駁孫宏惠。可是要是就這麼不說話，他又那麼不甘心，他已經錯過孫小木一次，不想再錯過第二次了。于是，杜逸凡便望著孫宏惠說︰「阿姨，小木不可以這麼被你們犧牲掉，她還年輕，還有那麼多的日子要過，你們就願意把她嫁給這樣的人？再說了，這個人目前情況未明，你們不趁著這個機會把問題說清楚，還等什麼呢？我來找小木，只是想安慰她，沒想把她怎麼樣的。阿姨，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希望小木幸福的。」
杜逸凡極力想讓自己的真誠去打動孫宏惠顧，可他越這樣說，孫宏惠越生氣。她怒視著杜逸凡說︰「我不是你阿姨，你要是真為了小木好，趕緊離開這里。你竟然會和李冉春那個樣子，我真是痛心。我以前以為一切都是傳聞，現在知道了，你的每一步升職，全靠這個女人。你就是為了升職，才和一個可以當媽的女人攪和在一起的。我想著這一點，就覺得惡心。哪里有男人這麼不要臉的呢？而且你這種沒品的人，居然還跑來教訓我。你想想，你能給小木幸福嗎？你給得起嗎？自己都是靠色相上位，還想著要給別人幸福，你不覺得，這是天大的笑話嗎？只有小木這種傻瓜才相信你。你已經害了她一次，你還想傷害她第二次嗎？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除非我死。」
孫宏惠越說越氣憤，越說越不像話。而且話說得那麼絕，一點也不留余地。而且她不斷地提到李冉春的事情，這個給了杜逸凡官職的女人，已經如血液一般地溶入到他的骨子里去了，他能把自己身體里的血液清空嗎？
杜逸凡難受極了。他被孫宏惠的話傷著了，他不想再說話了，他也沒力氣再說話了。是啊，他有資格找小木嗎？他能給小木什麼？他的今天不是李冉春給的嗎？這一點，他抹得干淨嗎？
原來一個靠女人上位的男人是如此在卑微啊，杜逸凡以前也想過是不光彩的一件事情，可是現在這種卑微的感覺卻來得那麼直接，那麼生硬甚至那麼強勢，刺得他的胸口如此地疼痛。
杜逸凡覺得自己沒有力量再呆下去，他帶不走孫小木，一個靠女人上位的他，一個被人稱為面首的他，能有什麼力量和資格呢？
杜逸凡幾乎是逃跑般地轉身離開了孫小木住的地方，而他一步又一步遠去的腳步，在孫小木耳朵里卻是那麼暴響著，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床邊，無力地撲倒在床上——
眼淚再一次橫掃著孫小木，媽媽話，她全听見了。她沒能沖出去，這些話在她听來，是對杜逸凡的侮辱和傷害。杜逸凡其實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哪里受得起這些話呢？
孫小木長嘆著。她很清楚，那個橫在她和杜逸凡之間的老女人，是她，更是杜逸凡越不過的人物。就算是現在，杜逸凡的第一步升遷也全靠著這個女人，她能給杜逸凡什麼呢？不是杜逸凡給不了她幸福，而是她給不了杜逸凡事業，沒有事業的男人，他的腰桿挺得起來嗎？連她的爸爸，堂堂的省政府秘書長都還在拼著命地往上爬，何況是杜逸凡呢？她爸可以犧牲掉她的幸福，杜逸凡又憑什麼該珍惜她的呢？
孫小木的心死了，死在這一刻——
媽媽對杜逸凡的侮辱堵死了他的路，這是她孫小木和杜逸凡的命吧，她這個在外界認為是高官的女兒，在北京算個什麼呢？可如果嫁入劉家，哪怕劉源源是個花少，她也有著顯赫的背景，是啊，所有人都在渴望的背景，杜逸凡也在全心全意尋找的背景，她孫小木為什麼該放手呢？
愛這個詞，原來就是那麼地虛空——
孫宏惠走近了她，她沒有動，眼楮死死地閉著，任無窮無盡的黑暗裹著她，圍困著她——
「小木，去洗個澡，睡一覺就沒事了？」孫宏惠的聲音此時很溫和，一點也不像剛剛侮辱杜逸凡的聲音。
孫小木還是沒動，她不想洗，她也不想睜開眼楮。
「小木，听媽媽的話，媽媽不會害你的。」孫宏惠又說了一句。
是啊，那是媽媽，那是爸爸，所有書中最最偉大的雙親啊，他們一定不會傷害她，他們為她找的就是這種在外人眼里的顯赫身份，這就是他們眼中的幸福和未來。
孫小木還能說什麼呢？
幸福的定義被身份化後，她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呢？
好吧，她就是劉家的兒媳婦。這就是幸福，這就是現實！
「小木，媽是過來人，你要相信媽媽和爸爸選的人不會有錯的。只是誰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可是劉家已經認可你了，有了這樣的認可，你就是正綜的劉家兒媳婦，外邊的那些野花再怎麼鬧，你的位置都是穩固的，牢靠的。」孫宏惠還在繼續說著。
孫小木眼里還是無盡的黑暗——
她想罵人，此時此刻，她只想罵人，用盡全世界最粗暴的髒話，去大聲音地罵，痛痛快快地罵。可是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髒話冒出來。
孫宏惠見孫小木沒有聲音，似乎也說累了。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做法到底是不是為孫小木好，可是嫁入豪門總比嫁給窮家小子要好，這可是千年不變的定律。
貧窮夫妻百事哀，感情經不住折騰的。孫宏惠也不完全是為了幫助孟安達，部長級的家庭在中國又有幾多呢？多少人想擠進去門都沒有，孫小木能讓劉家二老如此重視，一再表態認定這個兒媳婦了，本來就是孫小木的榮幸，也是他們一家的光彩，而且這種光彩在武江都已經擴散了，都已經贏來了很多的羨慕，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會發生車禍，這起意外讓他們也措手不及。可是這樣的意外，大家得抗過去再談下一步吧。小木這個孩子怎麼就不理解一下做父母的為難呢？她就是想和這個窮家小子來往，也得等風聲過後吧，也得換到地下去來往吧？可這些話，她這個當媽的說不出口啊，只能默默地陪著女兒一起干耗著時間。
大約天下的父母都如此想吧。他們沒有錯。杜逸凡離開孫小木的房間時，是這麼去原諒孫宏惠的。但是他原諒不了自己，他和李冉春的污點是永遠洗不清楚的，竟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去洗呢？他耗盡一生洗不清白的東西，就不去洗。他在轉身而去的同時，孫小木這個名字再一次被他壓進了內心最最深處，他在沒有能力的同時，他不會再找她，更不會再見她。
杜逸凡打車回自己的酒店，車子剛一停穩，讓他無比意外的是姚海東竟然就站在酒店門口，一見他，就奔了過來︰「你總算是回來了。」
「出什麼事了？」杜逸凡驚訝地問。
「你要是一去不回，不就是大事嗎？」姚海東盡量想用玩笑話說著，可是話一出口，他還是覺得玩笑不起來，倒顯得特別地沉重。他這又是何苦呢？為了這個小年輕，深更半夜還在酒店外守著，就為了隨時隨地等這個年輕人的歸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杜逸凡沒心情玩笑，悶悶地說了一句。
「要不要我們去三里屯酒吧喝一杯？」姚海東善解人意地望著杜逸凡問。
這倒是杜逸凡沒有想到的，他不由得用感激地目光看住了姚海東，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