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83節八十三、我就知道你不笨
韋力詭譎地看看四周，將頭湊近馬樹和小聲問︰「老弟你說她很漂亮？」
「嗯，漂亮。」馬樹和答。
「看出她多大嗎？」韋力繼續問。
馬樹和真看不出那女人的年齡，在家鄉凡已婚女人都那麼邋遢，頭發千篇一律的倌起，像一柄毛刷呆板地豎在腦後。而那些生過孩子的女人則更是慘不忍睹，臉蛋上有漬，像兩枚髒兮兮的鴨蛋、格外障眼，是被白洋澱的風吹的？還是被湖面反射的強光烙上的？他始終沒找到答案。而剛才那女人卻是白皮細肉、養尊處優，身上新潮的衣著、好聞的香氣，和那兩只像玉米窩頭一樣挺在薄紗里的女乃子，就連眼角邊細細的皺紋都透著一種媚人的優越；反正家鄉女人太顯老了，老得讓人心疼，哪怕年輕十歲也比不上這些上海女人，盡管有這樣的差距，馬樹和還是知道眼前這女人肯定要比韋力大許多。
他避開韋力的問話問︰「力哥，你很喜歡她是嗎？」
「你說什麼啊，她是我認的姐。」韋力的頭要得像撥弄鼓︰
「啥人是儂認的姐啊？又認哪個姐了？」那女人不知什麼時候飄到了韋力身後，一只手使勁擰住韋力的耳朵。
「快松手瓊姐，老疼咯，在說你這個姐呢，小馬說你長的老漂亮。」
女人松開手，在韋力身邊坐下，一只胳膊親昵地搭在韋力肩上，眼楮直勾勾盯住他︰
「花心蘿卜，要是逮住儂沾花惹草小心姐廢了儂」
服務生送來了菜，瓊姐起身，臨了沒忘用那涂滿扣紅的手指在韋力腦門上戳了一下︰
「小赤佬，慢慢叫讓儂長記性。」
那個叫瓊姐的款款離去，韋力用手推了推眼鏡，學著上海人的腔調冒出一句︰「赤朗，啊嗚驢。」
酒杯斟滿了酒，韋力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接著再斟滿一杯，馬樹和按住他的手臂︰
「力哥，這杯酒我來敬你，感謝你的指教和幫助。」他將酒杯高高舉起，和韋力的杯子踫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韋力不吃菜，只悶悶地抽煙喝酒，顯得心事重重，剛才的興奮突然間消失殆盡。
「怎麼了力哥？不舒服？」馬樹和怯怯問。
「沒有啊，來、咱們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韋力甩了一下頭，將杯里的酒一股腦倒進肚里。
「小馬，你想當個有錢人嗎？想過如果有錢了會做些什麼？辦公司？做大生意，進入主流社會？還是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韋力突然問。
「哪敢想這些呢，能不弓著種田，不用整天握著魚叉在水上漂，能在城里混個事有飯吃有衣穿也就滿足了。」
那咖喱牛肉的味道很好，馬樹和一面在嘴里細細嚼那透香的牛肉，一面答。
「胸無大志，農民意識，怎麼會沒錢？錢這東西又沒姓，誰得到它就姓誰。」韋力說。
「錢是那麼好賺的嗎？憑力氣能賺幾個錢啊。」馬樹和迷惑地看著韋力。
「說到點子上了，賺錢的方法很多，有體力的，腦力的，笨重的，輕松的，英雄不問出處，賺到錢就是爺。想賺大錢要靠心智，機會、你想過嗎，為什麼都是人，可有的窮一輩子，有的這輩子賺的錢下輩子也用不完，能怪菩薩對你不公平？我看只能怪你自己太愚蠢。」
馬樹和听著、想著，他不明白韋力到底想表達什麼，卻又感覺韋力的話有些道理，比如公司里的那些部長和職員，比如尹娜和路玲娣，他們都在做事，可收入卻有著天壤之別。
韋力繼續說︰「馬老弟，如果面前有兩條路都能達到你的目的地，你會走捷徑還是繞道而行呢？」
「當然超近路了，誰會那麼笨。」馬樹和毫不猶豫地答。
「我就知道你不笨，人人都會選擇一條捷徑去到達目的地，只是很多人看不到這條捷徑，或者因為路上臥著一只死虎，便不敢過去了。」韋力將最後一點酒倒進杯里，啃了一口雞腿，把那杯酒一股腦喝了下去。
馬樹和的腦子又分叉了，突然間他想到姐姐和小翠，他很想對韋力說，還是白洋澱的女人好，她們簡單得像嗩吶，有幾個眼一目了然，哪怕土的掉渣，身上染著魚腥和蘆葦的味道，我還是喜歡她們。（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