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89節八十九、俺六點準到
八十九、俺六點準到。
早晨，馬樹和走進教室的時候鍵盤的敲擊聲已經響成一片。他遲到了，趕緊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他打開電腦，取出課本，對照實訓教材開始練習圖表制作。教室里窸窸窣窣的鍵盤敲擊聲讓他困倦不已，那聲音很像母親在門口的老白楊下簸黃豆，簸箕里滾動的黃豆就發出這樣的聲響……
此刻馬樹和眼楮盯著電腦，腦袋卻如同塞進一團棉花，空空的，軟軟的。昨晚讀那些日記直到三更過了才躺下，早晨誰家的臉盆掉到地上，「 當」一聲響才將他驚醒。現在他想睡覺，努力打起精神，可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耷拉，終于趴在了電腦桌上。
司馬文峰跟著校長徑直走進教室，來到馬樹和身邊，見馬樹和睡得正甜，便找把椅子在馬樹和身後坐下，他示意校長離開，隨手拿起桌上的筆記本一頁頁翻閱起來。
那上面記滿符號，用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圖案笨拙地標注著電腦的各種功能和操作流程。司馬文峰端詳著馬樹和，如今這瘋狂的世道，誰敢說天方夜譚不會變成現實？保不準眼下這貌不驚人的窮小子也和當年那家境潦倒，為一口飯而去當和尚的朱元璋一樣會當上皇帝呢。
「叮鈴鈴」下課鈴響了，馬樹和不情願地抬起頭，揉揉惺忪睡眼。
「嗯，醒了？小伙子，睡得夠香。」司馬文峰笑著說。
看見司馬文峰，馬樹和驚得一下子立了起來。
「部長您來了？干嘛不叫醒我？昨晚睡晚了，犯困了。」馬樹和難為情地搓著手。
「這天氣容易犯困，小馬，學得怎麼樣了？看你筆記做得老認真咯，不簡單啦。」
「還行吧，笨鳥先飛，只能多花點力氣。」馬樹和答。
「小馬呀，我今天是來通知你明天回去上班的，這是董事長安排的，回去後你要接手很多新工作，不要等結業，電腦只要會操作就行了。」司馬文峰拍著馬樹和的肩膀，表現出一種信任和親熱。
「听部長安排，俺這就去和校長說去。」馬樹和愉快地答。
「不用，我已經和校長說好了，你今天就回去準備一下，明天來公司上班。需要我的車送你回去嗎？」司馬關心地問。
「不用，部長您先忙去，俺還要和實習老師打個招呼，這些日子他可幫了我不少呢。」馬樹和送走司馬文峰，收拾起書包，去找韋力。
馬樹和心情很好，他感覺自己像個人物了，因為部長臨別和他握了手，這是一種待遇，上司把自己當人了。
在走廊上遇到韋力，馬樹和一把拉住他，興奮地說︰「力哥，俺要回去上班了，明天不來了。」
「好啊，祝你路道越走越寬，我就知道老弟非等閑之輩。哦，對了，今晚有時間嗎？瓊姐有個朋友要請你吃飯，想見見你。」韋力說，眼里露出笑。
「瓊姐的朋友請我吃飯？我又不認識，干嘛要請我吃飯？」馬樹和看著韋力好奇地問。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瓊姐的朋友听瓊姐說你人忠厚，踏實，就想和你交朋友唄。」韋力輕松地說。
馬樹和想想也是，父親在家時不也常說，人在外面要活絡點，不能像種莊稼，榆木鋤頭一樣，揮一下動一下，只身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于是他問︰「力哥，你去嗎？你去我就去。」
「我當然去了，在浦江飯店，晚上六點整我在飯店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俺六點準到。」馬樹和應承下來。
閣樓在太陽下暴曬了一天，推開門一股熱浪便撲面而來。馬樹和扔下書包，迅速推開窗，然後月兌去上衣拎著毛巾就往樓下跑，木樓梯顫巍巍發出吱吱嘎嘎一陣亂響。房東老太在屋里叫︰「儂慢慢叫，樓都要震塌了。」
「哎，震不塌，和您身子骨一樣，結實著呢。」馬樹和一面回應房東老太一面跑下樓去。
「咯咯，小赤佬，蠻會說話的。」老太在屋里笑。
他在自來水管那兒水花四濺痛快地沖澡，老太的小花狗從屋里沖出來，沖著他狂吠，馬樹和捧起一捧水向狗灑去，那狗尖叫一聲抖著身上的毛跑回屋里。
回到閣樓上，他找出褲頭穿上了又月兌下，那白洋澱的花褲衩實在丟人現眼，雖說是穿在里面可總有見太陽的時候。上次住院，洗了褲衩晾在曬衣間忘記收回了，清潔工拎著褲衩在女病房四處問︰「誰的褲衩忘記收了？」
找清潔工取回褲衩時那清潔工的眼神真讓他難堪。
他穿上新買的褲衩，那褲衩腰下有兩條白杠，緊包著、很服帖，不像花褲衩穿在身上空蕩蕩的。他又穿上藍長褲，白長袖襯衣，把襯衣袖子卷到胳膊肘下。他對著破鏡子照了照，把頭發梳理順溜。嗯，他找到了感覺；白洋澱的老屋里有一幅掛了多年的、毛主席拿著草帽在麥田里笑容滿面的年畫就是這麼穿衣服的，跟著領袖學不會有錯，他很踏實。
他迅速月兌去衣服躺到床上，他要好好睡一覺，等太陽落山了精神飽滿地去赴宴。《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