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105節一零五，「我——愛——你。」
1974年8月31日星期六雨
用一個多月時間，對林翰集團的資產構成進行了調查，同時也對運營資本進行了盤點。基本弄清了集團的運作情況。林翰在商業零售、珠寶加工、以及化工和制造業上的成功運作，奠定了他在泰國企業界的霸主地位。通過這次調查，我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構想；地理教科書上說過，緬甸的石油、有色金屬礦產、比如金、銀、銅、鉛、鋅、錫、鎢。錳分部很廣，還有鐵、煤、寶石、玉石的蘊藏量都居世界前茅。博士也曾經說過︰「他們腳下藏著大量的錫、鎢、鋅、銻，可他們看不見，守著巨大的寶藏卻在制造害人的毒品，愚昧造成的悲劇呀。」
集團在資源類上的投資還是一塊空白，而資源是不可再生、誰最先獲取了它，便可穩操勝券地立于不敗之地並在利潤上獲得豐厚的回報。我要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林翰听，爭取他的支持，進軍資源市場。
起草了一份計劃書，從集團的發展方向上進行了一番暢想，我打算重返緬甸，實地考察，看看我的想法是否可行。
怡邁真正換了個人一樣，她的聰明和靈氣一旦有了合適的土壤便如春天里綻開的花蕾，充溢著四散的芬芳和活力。她上班了，做我的秘書，與其說是秘書，不如說是跟班、翻譯。她隨我出席各種場合的應酬或會議，不需要用筆，光用腦子就能記住許多人名和重要的事情，諸如周幾要和誰洽談，幾點鐘要會某一個人，哪些文件需要盡快起草。
每天早上她會先到辦公室，把這兒的一切收拾的妥妥帖帖，她會不斷提醒我今天要做的事，空閑時也教我幾句常用的泰語或是緬語。早上第一次見面她會甜甜地微笑著用泰語說︰「薩瓦迪康，老干媽。」我也會接上一句︰「薩瓦迪康，水晶晶。」
「真聰明，教一遍就會了，能教教我漢語嗎？我想學漢語，漢語好听。」怡邁說。
「好啊，你不是會說很多漢語了嗎？」
「我想學這句——」她說了一句泰語，听不懂。
「你說的什麼呀？用漢語會所。」我問。
她拿起桌上的筆寫下幾個漢字︰「會說漢語我還要你教嗎？」
看完字條上的三個大字，我大笑起來，好吧，我教你︰「我——愛——你。」
「這可是你說的哦，博士沒對我這樣說過，盡管他對我好，可是從來沒說這樣的話，今生今世還是第一次听一個男人這樣這樣對我說呢。」
她滿足地笑著︰「一鳴，我喜歡你，你是我的幸運之星，能逢凶化吉，遇事呈祥。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1974年9月30日星期一晴
感覺很長時間沒有觸踫日記本了，當翻開它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也就是短短的一個月。
今年的雨季結束的格外早，心情和這晴朗的天氣一樣清澈透亮；是因為甜蜜的愛情來到我身邊、還是因為事業一帆風順，讓我春風得意，以至疏漏了記錄的習慣。
這一個月太忙了，要忙著做許多事情，事業、愛情、全都在這個月加入到我的日程里。
林翰對我的計劃大加贊賞，那晚他說︰「放手去干吧，我早說過了，你會比我強。只是要把計劃做得更周密些，要預見到未來的路上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困難，但只要滿懷信心地去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干成一番事業。」
有了林翰的認同，我開始積極實施方案。決定以收購的形式去緬甸買下一兩座礦，對買下的礦加以改造，尋機再擴大發展，這樣會更穩妥。半月前我布置人去東南亞一帶重金尋聘一位礦業專家，沒有行家參與就如同盲人模象，一切認識都停留在事物的表面，難免偏頗和片面。
蒼天不負有心人，昨天傳來好消息，在緬甸的曼德勒找到一位先前在中國遠征軍戴安瀾部任工兵團長的礦業專家，他早先畢業于清華大學的地礦專業，西安事變後參加了國民黨軍隊，後隨遠征軍赴緬作戰、在野人山戰役中負傷，在緬甸老鄉家中養好傷時部隊已經回國，于是他留在緬甸結婚生子直到現在。現在他是曼德勒一家私人礦山的總工程師。
受電報篇幅所限，僅僅只能了解大概，不過這已經讓我興奮不已了，尤其听說他是中國人。我盼望著盡快與這位前中國遠征軍的工兵團長見面，我期待著計劃能盡快實施。
今天是中秋節，家佣們早早在公館花園的葡萄架下擺上了茶幾座椅，當一輪明月高掛在天上的時候，月餅端上來了。
「大家都嘗嘗，家鄉的月餅哦，托人從香港買回的。」林翰說。他掰開一塊，放進嘴里。
「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
露從今日白，月是故鄉明。
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
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他嚼著月餅，喃喃吟出一首詩來。「這是杜甫的《月夜憶舍弟》，人之常情呀，每逢佳節倍思親……」老人說，他淒苦的話語勾起大家無限的幽思。
怡邁抬頭看月亮，迷幻的雙眸里盈滿月亮的光輝，她握住林翰的一只手︰「阿公，月亮在看著我們一家人，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永遠永遠在一起，不分離……」
她的另一只手溫情默默地握住我的手，那縴細的小手浸著汗，濕濕的潤著我的鄉愁。
記憶中的中秋就月餅吧，好甜好吃的月餅，而對月亮的理解，卻是在離開家的那些歲月。有家的日子不會在意家，因為那本來就是圓滿的，只有當離開了家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家是這麼甜美一個寄托，而月亮是我們魂牽夢繞的鄉愁。
怡邁松開手，起身去屋里取來幾只蠟燭，她一一點亮它們，放在我們四周︰「緬甸也過中秋節，我們把中秋節叫光明節，這一天晚上，我們要點燃許多火把，張燈結彩，天上月亮，地上燈火，預示著光明永遠伴隨我們。」怡邁說，她掰開一塊月餅塞進我嘴里，將另一塊月餅用手揉碎，高高地拋向空中，對著月亮喊︰「月亮神，請保佑我的阿公福壽安康，保佑我的老干媽吉祥順達。」（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