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145節一四五、她感覺整個身體都陷進了沼澤里。
「娜，你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孩，不！是天使。你不僅容貌美麗，心靈也如冰山一般的潔淨、透明。你有才氣、有思想、有個性，在你面前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感到自己很渺小、自慚形穢、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姚哲喘著粗氣，一股腦地說出了這段話。他很想問「你喜歡我嗎？」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他害怕婉言拒絕的尷尬。
「沒你夸的那麼好呀，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有許多缺點和弱點，有一些曲折的經歷，心里的憂郁多于陽光，總而言之是一個復雜的生命個體。」
葉娜用平心靜氣地話語掩蓋起內心洶涌的波瀾，她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一張白紙，並非姚哲心目中的那樣純潔美好，可當听到他稱呼自己「娜」的時候，還是禁不住地激動，這親近的稱呼讓她瞬間產生一種錯覺，回到了初戀。
葉娜起身走到音響那，摁動音鍵，音箱里傳來保羅莫里哀的《史卡保羅集市》︰「你要去史卡保羅集市嗎？歐芹、賢人、迷人的羅斯瑪麗和百里香。帶我向住在那里的人問好，她從前是我真愛過的人。在咸水和海岸之間，告訴她用一把皮革的鐮刀來收獲，然後采集一束美麗的石南花，那麼她將成為我真愛的人。」
在鋼琴的伴奏下，一串水晶般的音符從空中灑落下來，天籟般的女高音如泣如訴的旋律在房間里彌漫，葉娜喜歡這原野一般純綠色的、不加修飾的英文歌詞，像潺潺溪流，又像無邊無際的海岸線，像敘事的詩、又像一篇古老的情書，她打開音響的本意是想緩解一下覆滿心頭的抑郁，可此時的她卻完全沉迷進去了，在一片湛藍的天際里任思緒四散，游離。
面對這樣一位痴情的稚女敕青年，我該何去何從？那張四處透風的情網對我已經不適用了，網住的都能從千瘡百孔中遺失、逃遁，我還能相信這張網嗎？
「娜、無論你有多少缺點、無論你的經歷多麼曲折、也無論你的生命個體多麼復雜，我都愛你，你就是你，葉娜，我會用皮革的鐮刀來收獲我的愛、柔軟地割下屬于我們的幸福，不留給你一絲傷害……」
姚哲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跪倒在葉娜面前。他在她的膝旁單腿跪地，雙手抱住她的腰，仰著頭對她說，他的眼楮里充滿著真摯、熾熱、還有愛的烈火。
葉娜撫模著姚哲濃密的頭發，繼而用雙手托住他的臉，像幼兒園的阿姨面對自己的孩子︰「你很可愛，大男孩，我了解你遠比你了解我要多得多，要容易的多，在一些方面你是成熟的，可在另一些方面你不成熟，而我與你恰恰相反，我們各自的人生閱歷決定了彼此之間的差距與鴻溝，所以我們無法相愛，即使相愛了也不會幸福……」
葉娜很冷靜地說這些話，從矛盾中醒來，她只能做這樣的選擇，傷不起了，如果再受傷她將會失去生命中的所有。
「我不是大男孩，是大男人，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那麼弱不禁風。我不完美，但這絕不意味著我會背叛責任。對愛的責任，對你的責任。我知道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不想說這是一見鐘情，但我的心明明白白告訴我，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與第一次的見面相比，今天的你我才是最真實的。當然，我們之間還有許多未知有待我們相互了解。習慣，相互適應和包容，但這一切都是今後歲月中的事。我希望日月星輝因為我們的攜手而更加真實，因為我們的朝夕與共而浪漫詩意。
我不希望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孤獨下去，心沒有棲息地，讓我們彼此溫暖不好嗎？你不是說你欣賞真實的人生態度、你不是說不要那些累贅虛偽的假面具、喜歡開誠布公的交流嗎?你不是說想把我當成一個知己、希望遇到一位能毫無保留地把心交個對方的人嗎？是我不能達到你心目中的標準？還是因為你不喜歡我？
真實地告訴我好嗎？如果你不喜歡我，我不會勉強的，可我從你的眼楮里分明看到了愛，起碼是不反感，我尊重你的選擇。」
葉娜被這擲地有聲的話語感動著，她按捺住激動的情緒，語調平和地說︰「姚哲，我對你印象很好，你應該感覺到。我說了，我了解你很容易，可你真的不了解我，你只是看到我的一面，冰山的一角。我真害怕走近了，相愛了，當有一天你從那虛無縹緲的幻覺中醒來，發現那仙境般的憧憬只是一個海市蜃樓，那我會成為罪人的，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純潔如冰的女人，我沒有資格獲得這樣的贊譽……」
葉娜掰開姚哲的手站了起來，她關掉了音響，走到窗台那，拉開窗簾對著天眺望，天上沒有月亮，幾顆稀疏的星星閃著寒光。
「姚哲，我們認識晚了，人生總是這樣的，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種下錯誤，而在該收獲的季節里卻兩手空空。所以莎士比亞才有那麼多無奈的悲劇可寫，陸游才有了《釵頭鳳》。」
姚哲不迂腐，他已經听出了葉娜的弦外之音，看那張照片的時候，從那雙哀哀怨怨的眼楮里他已經讀出了其中像雨像霧又像風的無數秘密，如果換了另一個女人，他也許會計較，計較她的純潔，計較情感中的唯一；因為他沒有愛過，無論精神和都是一塵不染。
可是現在，他認定了葉娜，無論這個女孩曾經有過怎樣的經歷他都要義無反顧的喜歡她、愛她。
姚哲骨子里的這種倔強是他個性的標志，憑著這股倔強他走出了貧困的農村、讀完了大學、並且從基層走進了市府大院。他相信一眼看中的東西就是最好的。他相信感覺帶給他的神光會引領他獲得最終的成功。他不想失去最後的機會。于是站立起來，走到葉娜身旁緊緊地抱住她︰「娜，過去的一切不屬于我們，已經過去了，即使是噩夢也會在今天、在你遇到我的這一刻醒來！路是向前走的，明天才是我們該追求、在意的，我不計較你的過去，無論過去有過怎樣的不堪回首我都會幫你去忘記。
我相信我們的命運應該結合在一起，你就是攘攘人群中一直唯我而存在的那個人。」
葉娜心中脆弱的防線已經被姚哲滾燙的話語撕扯的支離破碎，她相信初戀的魔力與執著，相信這些話語不是男人夢囈般的謊言。她切切實實感覺到他那城堡般安全，和堅不可摧的愛。他的話像鑽石一般在葉娜自卑的心里劃開一道口，將瓊漿一滴滴注滿在其間。
她倒在他滾燙的懷里，感覺到那濕熱的吻在額頭、臉頰、唇邊游移，她的十根指頭重新深入一片沼澤，在那甜蜜的沼澤里快樂地跳躍，她渾身沒有了一點力氣，癱軟、癱軟、她感覺整個身體都陷進了沼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