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9初次歡好
李漱白的思緒,在多年之後重新回到了那些和沈家璐開始的歲月。
通常,和沈家璐的約會,都是他去沈家見沈家璐的,然後一起出門,或者去公園、咖啡廳,或者去沈家璐的畫室。
總有一些地方不對勁,李漱白感覺出來了。沈家璐很有教養,可是,她對他似乎總是隔著一層厚厚的透明玻璃。
這樣的約會,不冷不熱地持續了兩三個月,沈家璐跟他說,她要去外地洽談合作的事。
即使現在他們成為了正式的男女朋友關系,他也從未干涉過她的事,她要做什麼,他不會去問。
現在躺在床上,他不禁覺得自己當初有多麼可笑,竟然會持續那麼不正常的戀愛關系。
「她離開之後,你們就分手了嗎?」關曉寧問。
他搖頭,道︰「沒有明確說,可是一直都沒聯系。我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她也沒接。」
「後來呢?」關曉寧對李漱白和沈家璐這怪異的情侶關系生出濃濃的好奇之心。
沈家璐走回,李漱白像往常一樣的上班工作,下班了就和幾個同事一起打牌,有時候蘇逸清過來,就和蘇逸清鬼混。只是,沈如風周末會經常叫他去家里吃飯,或者叫他陪著自己接待什麼重要的客人。沈如風這麼做了,李漱白的心里卻覺得不踏實,畢竟,自從沈家璐離開江城後,自己和她就沒有再聯絡過,即便偶爾打電話也沒下文。這樣的交往,還有將來麼?
有一次,沈如風問起李漱白和女兒的情況,李漱白便跟領導說了實情。
「沈書記,可能我們不太適合——」最後他如此總結。
李漱白覺得,畢竟沈如風是介紹人,又是沈家璐的父親,既然覺得沒希望,他還是應該清楚地說明白。雖然他很清楚自己和沈家璐結婚會有什麼樣的好處,可是,他也不願意勉強兩個人走入這樣一種沒有任何溫度的婚姻。也許,提早說清楚,讓這種關系結束了,對兩個人都好,盡管這樣對他或許是損失。
然而,李漱白的話沒有說完,沈如風就說︰「璐璐這孩子呢,不太會關心人,你也知道,她媽媽過世的早,我呢,工作太忙,對她疏于照顧,結果,她的性情就不那麼體貼。這一點,讓你受委屈了。」
李漱白沒想到沈如風竟然會這麼跟他說話,幾乎是拋開了自己的領導身份。
「沒有沒有,沈書記,您別這麼說,家璐其實很好,是我,我配不上她。」李漱白忙說。
是呀,他這麼一個出身平凡的小伙子,怎麼配得起市委書記的千金、海龜大畫家呢?
沈如風擺擺手,盯著李漱白,道︰「別這麼說,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們又不是舊社會。我自己的女兒,什麼脾氣我清楚,你們,還是好好交往吧,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李漱白知道領導的意思,領導並不想讓他和沈家璐分手。可是,他李漱白何德何能,竟讓市委書記如此看得上,竟然想把女兒嫁給他?
「所以呢?你就答應了?」關曉寧問。
「我也沒有辦法。我就想,既然我說了沒用,家璐肯定也會跟她爸爸說的,畢竟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她也不會願意自己將來痛苦的。」李漱白道。
「後來呢?」關曉寧又問。
後來——
沈家璐離開一直沒消息,李漱白給她打過幾次電話沒動靜之後,他也就放棄了。
就在這時,他遇上了徐世雅。
事實上,他和徐世雅早就認識了,有幾次和沈家璐見面的時候,徐世雅也在。在他的記憶中,徐世雅比沈家璐要活潑開朗許多,他和沈家璐總是沒話,和徐世雅卻能聊得起來。
「徐世雅,她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喜歡你的,是嗎?」關曉寧問。
盡管她非常不想听這個故事,可是,他的過去已經深深地影響著他們的現在,她不得不面對。
他沒有正面回答,卻說︰「徐世雅,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家璐走後,她總是會找機會和我見面,說說話啊散散步啊什麼的,僅此而已。」
「那,你,你喜歡她嗎?她那樣子,你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關曉寧問。
李漱白苦笑了下,道︰「怎麼會沒感覺?可是,有些事,我是不能做的。」
關曉寧不解,道︰「因為她是沈家璐的朋友,所以——」
「有這個原因,而且,」他頓了頓,「我當時愛上了家璐,即使我沒感覺到她愛我,可是,我還是——」他苦笑了下,「你不明白,在當初,我就感覺她跟天上的仙女一樣,即便她不言不語,我也覺得很美。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和她比,即便是徐世雅也比不了。」
心愛的男人如此表達自己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情,這個世上沒有幾個女人可以平靜接受。可是,關曉寧此時並沒有覺得傷心,她握住他的手。
他是那麼愛沈家璐,即使沈家璐沒有回應他的感情,他還是——
人啊,在愛情面前總是那麼傻,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面對自己的愛情,都是那麼的卑微!
他看著身邊的人,道︰「對不起,我說的有點——」
關曉寧搖搖頭,道︰「沒什麼,我沒那麼小心眼。她本來就是仙女一樣的人,我也比不了的。」
他摟緊她,嘆道︰「可是,仙女根本不懂人間的感情。」
關曉寧不說話,更緊地靠近他。
「當時,我知道徐世雅對我有好感,可是,因為有家璐,我不會愛上別的女人。哪怕我和家璐沒有未來,我也不會,起碼不會那麼快就接受徐世雅。」他繼續說。
「你們都這樣了,怎麼又結婚了的?」關曉寧不明白,問道。
「家璐走了整整三個月才主動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在省城,讓我過去。」他說,「我跟領導請了假,就趕了過去,因為我听見她的心情好像很低落。」
那天,當李漱白趕到沈家璐說的酒店,卻發現她根本不在。再打電話,沈家璐說她在酒店對面的咖啡店,讓他過去。
然而,等他見到了沈家璐,卻大吃一驚。
沈家璐一改往日的清冷,一看見他,就主動起身走過去,甚至挽住他的胳膊,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笑容。
「來,漱白,我給你介紹一下,」沈家璐挽著他走到她之前坐的桌子邊,指著一個男人道,「林逸鳴。」說著,又對林逸鳴道,「這位就是我的未婚夫,李漱白。」
當時,李漱白的內心震驚非常,沈家璐反常的熱情和對他的稱呼,完全讓他驚呆了。
心里雖然如此,可他表現地非常平靜。畢竟在機關里待了幾年,即便到大不了寵辱不驚的地步,卻還是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禮貌地伸出手,和那個叫林逸鳴的男人握手,對方站起身,瞥著李漱白,和他握手,視線卻在沈家璐的身上。
李漱白感覺到了那個男人看著沈家璐的時候,沈家璐那只挽著他的手在顫抖。
「原來你就是璐璐的——」林逸鳴神秘地笑了,握著李漱白的手沒松開。
「家璐,既然你朋友來了,我們就該好好招待一下。總不能怠慢了客人,對不對?」李漱白攙著沈家璐坐在沙發上,一副超級疼愛她的樣子,仿佛她就是太後一般。
他的臉上一直是很友善的笑容,卻讓林逸鳴心中很不舒服。
沈家璐只是很柔順地對李漱白微笑,並沒有說話。
林逸鳴點了一支煙,又給李漱白遞了香煙,李漱白拒絕了。
「剛才听璐璐說,你們要結婚了,不知吉日在何時?林某能不能討杯喜酒喝?」林逸鳴笑問。
李漱白注意到沈家璐又攥緊了手,他淡淡一笑,攬住她的肩,沈家璐明顯一驚。
「日子的事,要我們雙方家長決定,等定下來了,一定請林先生。」李漱白笑著說。
林逸鳴的眼神,憤憤地掃過沈家璐,卻對李漱白笑了,道︰「那好,林某就先恭喜二位,不打擾了,我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林逸鳴起身離開。
李漱白感覺到沈家璐的身體在發抖,直到林逸鳴徹底走出咖啡店,沈家璐幾乎癱軟在李漱白的身上。
他靜靜地望著咖啡店外面的綠草地,那里有推著嬰兒車的年輕母親,也有手挽手散步的老夫老妻。
只是,他不知道,當時他的眼神,和今夜的此刻有多麼相像。
听到這里,關曉寧已經明白了,她明白了當初的事,也就知道他的心有多苦。
她好想,如果自己可以早一點遇到他,在他認識沈家璐之前遇到他,是不是他就不會因為沈家璐而受傷?
想到此,她的心里,潮濕的下起雨來。
「那個人,他和沈家璐,不是一般的關系,對不對?」她問。
李漱白點頭,深深嘆息了一聲。
「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不確定他們——家璐從來沒有主動和我談過那個人,而那個男人,自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
那天,他和沈家璐一直保持那個姿勢坐了好久,沒有人過來打擾他們,就那麼靜靜坐著,一言不發。
和往常一樣,他沒有開口問她「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去干什麼了」、「事情順不順利」,更加沒有問她「這個林逸鳴,到底是誰」。
一切,如同他們過去約會的每一次一樣,兩個人中間始終都隔著厚厚的透明玻璃。
「漱白,我們,我們回家吧!」她突然說。
他沒有再覺得意外,起身挽著她的手,第一次挽著她的手離開了咖啡店。
沈家璐帶著他來到她在省城買的一套別墅,那就是徐世雅帶著關曉寧去過的那里。
如同殘血一般的夕陽將湖水染成紅色,絳紅色,沒有絲毫的美感,卻讓人覺得壓抑。李漱白第一次去那里,根本沒有喜歡上那個地方。
沈家璐拉著他的手,走進別墅。
殘陽的光輝,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屋子。
他們坐在沙發上,那意大利進口的手工縫制的小羊皮沙發上,沈家璐第一次主動吻他,而這也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他沒有回應她,只是那麼坐著。
「漱白,你,願意嗎?」她注視著他。
眼中的沈家璐,是從未見過的柔媚,而他,愛她。
于是,在那張沙發上,他們親吻,擁抱,最後——
她是美麗的優雅的,即便是在歡愛之時也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音,那種無言的媚態,深深迷惑了他。
那一次,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他,也沒有去在意。
能夠擁有她這樣的仙女,哪個男人願意去糾結過多沒有用的東西?
不管過去有誰得到過這樣美好的身軀,可如今,這麼完美的女人就在他的懷里,他又何必計較?
空氣中,沒有任何的味道,而沙發上赤果著的兩個人,平靜地不像是剛剛享受過極致的樣子。
他抱著沈家璐,突然想起大學時一位舍友夜談時說過的話,寧可選擇和一個跟無數人上過床的美女**,也不能找一個長相平凡的處女。或許,在那一刻,在貞操和美麗之間,男人首先選擇了美麗。正如現在的不少男人意婬章子怡、範冰冰一樣,男人,說到底是視覺動物。
「我想和你結婚,你願意嗎?」懷中的人突然對他說。
他愣了下,沒有回答。
沈家璐起身,****就走上樓。
他穿好衣服,抱著她的衣服上樓找她,到處都找不見,他不禁擔心起來,推開樓上每個房間的門尋找,最後在一個洗手間找到了她。
沈家璐坐在馬桶上,環抱著雙臂,瑟瑟發抖,長長的卷發垂在胸前。
「家璐,你怎麼了?」他忙走過去,「來,穿好衣服,要不然就著涼了。」
沈家璐抬起頭,雙眼無神地盯著他。
他幫她穿好衣服,沈家璐坐在床上,低聲道︰「對不起,我,我不該這樣對你,我這樣做,太不負責任,對不起。」
「家璐——」他抓著她的胳膊,盯著她。
沈家璐注視著他。
「不管發生什麼事,別想太多。」他說。
沈家璐搖搖頭,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真的,這些日子,我每次接到你的電話都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後來,我爸打電話說,你跟他說要和我分手,我真的,沒想到。我——」她頓了頓,「我想和你結婚,請你考慮一下,好嗎?我的情況就是這個樣子,如果,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會怪你,畢竟我——」
李漱白坐在她身邊,抬手撫模著她的頭發,溫柔地注視著她。
沈家璐迷蒙的雙眼,立刻清晰了起來。
「我們,重新開始試試看,你覺得呢?」他問。
回答他的,只有沈家璐無聲的抽泣。
李漱白並未將當初的細節全部告訴關曉寧,畢竟有些細節,他也說不出口。
回憶的色彩,就在那一刻完全改變了。
「你們就這麼結婚了嗎?」關曉寧驚詫地問。
他點頭。
「是的,從洛城回來後,我們就準備結婚了。」
他們的婚禮,低調卻又奢華,參加婚禮的人,都是沈如風層層篩選過的。而他們的婚房,就在沈如風最新裝修的景園別墅,也就是後來沈家在江城居住的那個家。
一切,如同命中注定的一樣,有條不紊地按部就班。
婚後翌年,李漱白就被任命為南屏縣縣長,而沈如風,則升任了副省長。
在外人看來,李漱白的人生似乎不會再有任何的坎坷,而他的未來,或許比他的岳父還要遠大。除了他和沈家璐一直沒有孩子之外,他的人生,真是圓滿了。
李漱白和沈家璐結婚以後,兩個人從來都是聚少離多,沈家璐不喜歡去下面的縣里見他,只去過一次就再也不去了。夫妻團聚,要麼就是在江城,要麼李漱白去洛城。再加上兩個人都在拼自己的事業,孩子的事,就漸漸被拋諸腦後了。即使是難得進行的夫妻生活,也被沈家璐吃藥而斷絕了懷孕的希望。
他沒有因此責備過她,甚至在岳父為此不悅的時候,還替沈家璐做過辯解。他知道沈家璐有多麼熱愛她的事業,他也知道沈家璐是多麼有天賦的一位畫家——即便他看不懂她的畫,可他不願她被家庭牽絆而放棄對事業的追求。
夫妻分離的那些日子,每每看到別人出雙入對,他就會想起沈家璐,卻因為怕打擾她工作或者休息而沒有給她打電話。每每看到別的夫妻抱著孩子或者牽著孩子的手,他就會覺得眼熱,有時候甚至會想象自己有孩子是什麼樣的情景。
終于,在婚後三年,他做了父親。
就在關曉寧入睡後,和沈家璐生活的點點滴滴,開始浮上他的腦海。
可是,他不願再去想了。
過去,始終都是過去。而過去的婚姻,對于他來說,又是什麼?他有了一個家嗎?沒有,那麼多年,他一個人生活的時間遠遠大于和沈家璐在一起的時間。
家,是什麼呢?
沈家璐說,她想要個家。所以,他們結婚了,可是,結婚以後,他們的家又在她的心里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份量——
他起身,走進浴室,打開洗臉池的水龍頭,讓水流過自己的臉和脖子,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才將過去的記憶沖走,擦了擦臉走出浴室。
夜色,深深地罩著大地,黎明,不知何時到來。
這個夜,難免的人,豈止是他一個?
被陌生女人暴打後的徐世雅被同事送到醫院,醫生檢查後說只有皮外傷,就處理了一下。可是,因為她受到了驚嚇,醫生還是建議她在醫院住下。
病房里,前來探視的人都被徐家的保鏢攔在門外,只有徐世琮和于敏慧兩個人陪著徐世雅,她那對擔憂的父母剛剛才被徐世琮勸回家。
「那個死女人,怎麼回事啊?我真想去揍她一頓,氣死人了。」于敏慧氣呼呼地說。
「好了好了,你也別生氣了,這件事,我們想辦法處理。」徐世琮道,「姐,我想,要不就上法院告他們去,要是我們不聲不響的,外人還以為是真的,你以後可怎麼出去工作?」
徐世雅搖搖頭,不說話。
「那個男的,叫什麼來著?以前我去電視台看世雅做節目的時候見過,一副色迷迷的樣子,看了就惡心。他老婆也不拿鏡子照照去,那麼惡心的男人,世雅能看得上他嗎?」于敏慧完全是打抱不平。
「你們兩個要是再這麼說下去,我就出院回家睡覺了。」徐世雅道。
于敏慧坐在床邊,拉著徐世雅的手,道︰「世雅,不能就這麼算了,世琮說的對,我們必須要挽回你的名譽,那個死女人當著攝像機那麼鬧,就是想要破壞你的名聲。」
「我想睡覺了,你們兩個別說了。」徐世雅說完,躺蓋上被子。
徐世琮和于敏慧面面相覷,只得閉嘴。
「你們都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徐世雅閉著眼楮說。
「世雅——」
「姐——」
于敏慧和徐世琮同時叫道,徐世雅轉了個身,沒理他們。
兩個人只好訕訕地走出去,坐在病房外間的客廳里。
徐世雅睜開眼,望著窗外的一片漆黑,眼眶潤濕了。
突然間,她感覺自己好孤獨,好想要一個人抱著自己。
漱白——
淚水,從她的眼中滾落下來,沾濕了枕頭。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一愣,以為是李漱白打來的。
為什麼會是李漱白打來的?他現在怎麼會理她?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將手機拿過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便按掉了。可是,那個號碼還是不死心,又打了過來。她不禁有些慍怒——
「誰?」她沒好氣地說。
對方愣了下,卻還是溫柔地說︰「徐小姐,是我,許建華。」
許市長?徐世雅一愣。
「啊,對不起,我剛剛——」徐世雅忙說。
「沒事沒事,」許建華在那頭低低笑了,「你的傷怎麼樣?要不要緊?」
「還好,沒什麼大礙。」徐世雅道。
電話里突然一陣寂靜。
「我現在在住院部的樓下,你能下來嗎?我不方便上去看你,如果你可以走路的話——」他突然說。
徐世雅完全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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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大家熱烈的討論,影兒好開心啊!愛你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