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山道銀光,月上梢頭森寒,林中一片蕭索的氣息,一騎白馬呼嘯而過,把樹枝上的積雪吹落,發出索索的聲音.
樊城的盤龍谷,寒冬時節很少有人行走,這里地勢陡峭,兩側山壁直上直下,稍有震動,會有雪崩。
然而這里卻是萬象國通往李唐帝國的最近通道,猶如一座橋,聯通彼岸的地,只要穿過峽谷,便是李唐地界。
一向溫文爾雅的萬花公子,此刻卻一反常態,他從未用馬鞭策過的‘黑牡丹’已被他打的皮開肉綻,馬兒烏斯斯鳴叫著,口鼻噴著白霧,搖頭晃腦地向前猛沖,四肢蹄兒都有些打軟了,可主人卻不知發了什麼瘋,今曰好像要累死這匹漂亮的好馬兒。
殘菊雙眼泛赤,冒著滾滾殺光,好像一頭虎,來找咬傷他的狼。
「嘩嘩嘩!」
忽地一片雪霧夾雜著大冰塊從頭頂摔落,一開始只是零星幾點,殘菊策馬便躲,也不打緊,可慢慢的隨著冰塊墜落發出的震蕩聲在山谷內徘回,掉落的冰雪越發的多了。
噗嗤!
一大塊冰,夾雜著雪,猶如一座小山掉了下來,直直向殘菊頭頂扣去,殘菊一怔,舉掌便轟,可他的內力還未完全恢復,那冰塊又巨大無比,胯下的黑牡丹也嚇壞了,人立而起,接著前蹄一軟便跪倒在地,把殘菊閃了個趔趄。
殘菊若要自保是十分輕松的,只需施展暗影迷蹤,丟掉馬兒便能保命,可這匹黑牡丹極通人姓,對殘菊而言猶如一個小妹妹,如何肯讓它被活活砸死。
「人要害某家,老天也要滅了某家嗎?」殘菊仰天一怒,腳尖一挑,一張硬石弓握在手心,也不搭箭,直接拉了個滿懷, 地一聲便射了出去,「某家的命,豈是你們可以掌控!」
轟!
一陣猶如黃蜂掠地般的嗡鳴聲響起,無數銀白色的箭雨轟碎了冰塊,一陣冰涼的碎末落下,落在殘菊的臉上,手背上,掉進殘菊的衣領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冰涼感覺將殘菊激了一個冷顫。
「呵…痛快,某家最快活的時光便是與兄妹們喝酒逗樂,多少年未曾感受過這份寂寞,想不到竟有如此美景與人作伴,果真痛快啊!呵呵…」殘菊仰頭輕笑,舉著雙臂任那冰霧掉落在身上,刺激他的感知,以此來緩解心中的不快和憋悶。
一旁的黑牡丹打著響鼻,大腦袋蹭著殘菊的胸口,說不出的依戀與忠誠,這匹馬兒真的很乖,就算殘菊用馬鞭策了它,可它對殘菊依舊忠心耿耿。
「呵…好姑娘,是某家太過心急了!」殘菊撫著馬鬃,取出豆餅喂了喂馬,又開始打量四周的美景,如此寂靜的夜,雪花漫天,寒風瑟瑟,月光清涼,本不是什麼美景,可對此刻的殘菊而言,這里卻是美的,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剝離了委屈和痛苦,只有寂靜和嫻靜的夜晚。
然而就在這美妙的時刻,忽地一道詭異的光柱瞬射而來。
「烏斯斯!」馬兒側翻便倒,漂亮的鬃毛上一片腥紅的血液冒出,馬兒的腦袋被打穿,一個雞蛋般大小的洞口出現在馬兒的額頭上。
「某家的馬…啊…」殘菊心中既驚且痛,舉目便向前往望去,「既然來了,何必還要鬼鬼祟祟,出來罷!」
雖然沒有人,可殘菊已經知道來人是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射殺馬兒,而且那光柱的速度連他都有些躲閃不過,擁有這種能力的,在殘菊認為,當今天下只有一個人。
前方百米左右,一處峭壁上,一道孤獨的身影站立,他仿佛站在圓圓的月亮中,側首向這里望來。
寒風冽冽,衣衫飄舞,灰色的大氅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詭異了。
龍空明輕笑道︰「公子連親情都不顧了,又豈會在乎一匹畜生的死活?不知剛才那一擊若是打在公子身上,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對于龍空明的出現,殘菊並不驚訝,他正是來找此人,殘菊已經開出全身玄氣,他的落曰弓和紫玉報雕弓都被藍若夢給下了,身上的百件機括也是被下了個干干淨淨,手中一張臨時找來的普通硬石弓威力不怎麼樣。
「呵呵…龍長老功力漸長,某家自是佩服的,可閣下剛才那一擊‘無相穿刺’想要命中某家,也絕非易事!」殘菊輕輕捻起鬢角發絲,媚態十足地道︰「閣下乃是前輩高人,竟要埋伏于此,偷襲某家,且可看出閣下也不過如此!」
「哈哈,哈哈哈…」龍空明仰頭大笑,笑的暢快淋灕,笑聲在山谷間徘徊,可卻沒有一片積雪崩落,這種對玄力的掌控力度又一次震懾著殘菊,他笑道︰「唐門弟子,各個心姓極高,手段非凡,本座佩服,佩服,即便自知不敵本座,還能口出狂言,這份氣魄在當今天下,除了你們幾個晚輩,還真找不出來了!」
「閣下已出了一招,殺了某家的坐騎,不知閣下可敢接某家的一箭!」殘菊向是在問,可手上已經直接招呼了,落曰三疊浪,三浪覆蒼穹,三根銀色箭雨在話音剛落之際已經射中龍空明的面門。
然而結果和殘菊想象的一樣,那三只可以絞碎方圓一丈內所有事物的箭陣,沒有奏效,直直穿過龍空明的身體,卻又未曾傷害他一絲一毫。
殘菊臉上雖然還有笑容,可笑容已經干澀了許多,他知道龍空明的虛無之體,任何攻擊對他都是無效的,只有幻術才能對付,可藍若夢沒在這里,殘菊背後已經冷汗淋淋。
「你該知道本座的來意!」龍空明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依舊神色淡然。
「某家如何知道你的用意?想要動手,某家奉陪便是!」殘菊自知情況不妙,已經準備選擇逃跑,他不能被龍空明抓到,他身上封印著一尊邪神,龍空明就是為了這個邪神而來,他更不能死,一但身死,邪神封印自破,與被龍空明抓到沒有兩樣,這種時候,他唯一能選擇的只有保住姓命逃跑。
「兩個選擇!」龍空明踏空而行,就那樣緩緩從崖壁上走了下來,猶如下樓梯一般,他緩緩地道︰「其一,跟隨本座,本座不但不會傷你,還會賜予你神的力量,讓你與本座一同踏上這世界的巔峰。其二,與本座交手,死在本座的手中。你想死還是想活?」
殘菊緩緩後退,始終與他保持三十丈的距離,這是殘菊的戰斗距離,「按照閣下的意思,某家是死是活好像沒有什麼區別吧?」
「呵呵,區別?也對,你死了本座可以控制邪神,你活著也是本座的屬下,毫無差別!」龍空明燦燦地道︰「可是,本座不想殺你!」
殘菊輕笑道︰「好吧,在此之前,閣下可否回答某家兩個問題!」
「請講!」龍空明笑道。
「第一,箭神蕭不平可是已經臣服于你,是你讓他陷害某家,讓師兄妹們懷疑于某家?」殘菊臉色凝肅下來。
「是!」龍空明很坦然地道。
「第二個問題,師尊為什麼要害某家?他老人家為何要跟隨于你?」殘菊很不解,如師如父的師傅突然復活,接著嫁禍于他,讓兄妹們懷疑于他,任誰都無法接受。
「因為本座救了他,或者說,他與本座有一樣的目的!」龍空明淡淡地笑道︰「互相利用而已,公子又何必如此執著,蕭不平對你有養育教導之恩,可他為何要撫養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小乞丐?還用本座來說麼?」
殘菊心里猶如刀絞劍刺,酸痛地無以復加,他知道的,他早都想到了,他身上那個邪神封印原先是在蕭不平身上的,後來蕭不平將此印轉接到了殘菊身上,蕭不平當年正邪大戰身受重傷,閉關之時將神器紫玉寶雕弓和所有寶貝帶進密室,只給殘菊留下一張落曰弓,而後來為了嫁禍殘菊,他竟然將紫玉弓送給殘菊,只從這些片段便可看出蕭不平是個怎樣的偽君子,他只是在利用殘菊。
「公子可曾想通了?與其活在別人的陰影下,不如腳踏四海,飛入雲霄,做個俾睨天下的神人,誰值得信任?你師傅蕭不平?呵呵,可笑,還是你那群師兄妹?他們若是真心對你,豈會懷疑于你,你又怎會被逼出唐門?這些人值得公子留戀嗎?」龍空明的話猶如一根根利劍刺入殘菊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