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卷一]
第10節第十章年味
第十章年味
風雪總是會過去，弱弱的陽光普照這個小山村，人們都開始準備年茶飯了。石磨與碾子爭先恐後地為年茶飯奉獻自身，人與驢兒也喘著粗氣，眼前飄著熱氣，孩子們玩著余雪。陝北農民是憨厚的，他們再苦再累，過年的氣氛是美好的，他們總覺得來年是個好兆頭，應該是個豐收年。
高小龍和妹妹磨著豆腐，做著米糕、油饃饃、白饃饃，生著豆芽等等的年茶飯。而且還宰了一頭小豬，大約一百來斤，這是媽媽和妹妹辛辛苦苦喂了一年的豬。做年茶飯期間，郝莉莉和趙燕燕不約而同地來幫忙。宰豬的時候，和高小龍一道溝里的幾個伙伴和一個宰豬能手來幫忙，他們吃著刀口肉，喝著高小龍到外婆家提回來的玉米酒。當然，這些伙伴們提前就拿了買肉的錢，高小龍推辭不要錢，被他們嚴詞拒絕。再者，本來哪都要買肉過年，還不如給哥們家解困難。高小龍很是明白他們的舉動，大都給多出一二斤。
高小龍把豬蹄下水收拾的干干淨淨，煮熟放在了院子邊上的鐵桶里，這樣就相當于放在了天然的冰箱里了。而且，他要給外婆和女乃女乃家分別送豬肉。
除夕的前一天，高小龍領著兩個妹妹在父親的墳墓上燒紙，在此時，他的內心感到了真正的落差，他覺得自己在西安的「幻夢」好似回到了盛唐，與現在的心境與環境相比是那麼的飄渺不定，那麼的不真實！
高小燕看到哥哥呆呆的樣子，久跪不起，她趕忙拉起哥哥說，我們回家了。她還讓小妹妹回道，回來了。小妹妹跟著學說，回來了。
這時的高小龍模著兩個妹妹的頭笑著說，你們以為哥哥的魂丟了嗎？
高小燕也笑著說，哥哥，不瞞你說，我覺得你魂不守舍，而且還對莉莉姐有幾分冷淡，倒是時不時地多看幾眼趙燕燕，你是故意遠離她嗎？
高小龍苦笑著說，你真是人小鬼大，你又不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蟲，你怎麼知道？
高小燕笑著說，我就是知道，再不瞞你說，莉莉姐在你回來之前，已經很多次打問你了，你可不能讓她干等。
他們說著話很快回到了家，高小龍糊窗花貼對聯，還給每個神位貼香插兜。窗花是媽媽和妹妹剪的，對聯是自己寫的，這樣的紅色氛圍里更有了年味。
除夕之夜，高小龍放了鞭炮，一家人吃著他做的年夜飯，看著他在鎮子上的一家家電門市賒來的一台21英寸彩電，而且只能靠著一根天線收的中央一台里的春節聯歡晚會。這樣他們已經很滿足了，這是他們在家里第一次看電視。
晚上，高小龍喝了那瓶章倩倩為他買的白酒，不，不是他一個人喝完的，還有各位神仙，他們要貢香燒紙，給天地、土神、灶君、財神爺、青龍白虎等等的神「喝酒」磕頭，一半的酒是高小龍喝下去的。
大年初一，高小龍和妹妹包著餃子，媽媽吃了藥和小妹妹一起睡覺。母親起來後，他們一起吃了包好的餃子。
下午，那幾個經常一起喝酒的哥們來了，高小龍拌了涼菜，炒了熱菜，在自己的那孔窯洞里準備喝酒。一個叫二蛋的哥們逗笑說，小龍我看你還是把你未來的丈人請來喝酒。高小龍說，不敢說，我哪能有這個福氣。一個叫三娃的哥們說，你看看你，一個敢闖西安的人，連個老丈人不敢請。高小龍笑了。一個叫九斤的哥們說，誰不知道郝莉莉喜歡你，在學校里我一個表哥追了那麼久才知道她心里裝的全是你。前後里溝，誰不知道你一表人才，更是仗義疏財，你發財是遲早的事情。高小龍把九斤胸口打了一拳笑著說，我們都一樣。
一個叫四龍的哥們說，小龍，你雖然比我小，可是你真的是我的榜樣，又敢闖，又有人喜歡，我呢？
高小龍趕忙說，你很好啊！家庭富裕，我可是被逼無奈啊！不說了，我們哥們幾個開喝，只是老玉米酒不好喝。
一個叫小飛的本村哥們說，小龍，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誰不知道你的困難，我們來就是給你助興，為你來年賺大錢鼓勁。
高小龍感激地摟了一下小飛的脖子沒有說話，他給幾個哥們每人倒了兩杯酒。
當然，高小龍回家的第二天就去老爺爺那里。而且，家里做的每一樣年茶飯他都給送了，還給了幾斤豬肉。老爺爺當然也不缺少這些，畢竟是個民間藝人，很多人「知恩圖報」地送些吃食的東西或煙酒。
這時，高小龍有心叫老爺爺，可是這幫哥們里沒有一個喜歡那個固執的老頭的，說他給人家行藝時「心術不正」，而且還有各種各樣的惡傳。其實，這些惡傳都是他教出的一個徒弟所為。本來老爺爺是想收高小龍為徒，但是，感覺小龍命相里與此相克，他就只是暗地念咒語幫他，沒有真正的收徒。
高小龍倒完酒後，他又和哥們們踫了一杯酒。
一個叫鴻志的正在上學的昔日同學說，小龍，我看還是把村主任請來喝酒，畢竟是咱們的主任呢！
大家一起呼應，是啊！應該叫一叫。
高小龍說，那好吧！來不來是人家的事情，我去請！
當高小龍走到村主任家就是郝莉莉家的鹼畔上的時候，听見郝莉莉的媽媽哭罵道，你就和你婊子媽過去吧！郝莉莉的爸爸也罵道，我什麼時間和你婊子媽那個了，你整天那樣。郝莉莉她媽罵道，你婊子媽買年貨的時候，是王八羔子給拉回來的，還把你婊子媽裝在車里，真是惡心老娘。
郝莉莉在自己的窯里喊道，人家大年初一是吃團圓餃子，而我們家呢？吃吵架餃子。
高小龍听到這種情況剛準備走，只听門被甩響的聲音，他以為郝莉莉出來了。結果是郝莉莉爸爸的，他趕忙問道，叔叔過年好！村主任尷尬地笑著說，你也好！听說你闖西安了，有出息了。高小龍回道，沒出息，就是瞎忙。村主任說，正月初一你站我家門口干什麼？高小龍說，我家里來了幾個哥們一起喝酒，看你顧上不？村主任這時正沒有去處，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郝莉莉在家里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高小龍的聲音，等她從被窩里起來到大門外時，高小龍和父親已經走到了高小龍家里了。
高小龍的哥們們見村主任來了，他們自動把鍋頭炕的位置讓給了村主任。高小龍給村主任倒了兩杯酒，看著村主任喝酒那難為的表情，高小龍知道這樣的酒已經嚴重不配村主任的胃了。
他們開始打杠子、劃拳喝酒，整個小山村里都回蕩著他們的聲音。
當然，郝莉莉哪能在家里呆的住，她給媽媽說，我去找我爸爸了，你包餃子，晚上吃。郝莉莉的媽媽說，你父女二人都不要回來了。大年初一的不著家。郝莉莉說，媽媽，你才知道現在是大年初一。郝莉莉也不管媽媽說什麼，她徑直來到了高小龍家院子里，她沒有進喝酒的那孔窯洞，而是直接進了高小燕她們住的窯洞。
高小燕和媽媽看到郝莉莉趕忙讓上炕坐，她們還拿出了瓜子隻果等吃食給郝莉莉吃。郝莉莉此時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雖然小龍家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但是這樣的溫暖是沒有人替代的。
郝莉莉的人在這孔窯洞里，心卻在那孔窯洞里。
喝酒場上沒水喝了，高小龍提著暖壺過來灌水，他看到郝莉莉在自己的炕上坐著，而且好似自己的媳婦一樣與妹妹聊天。
高小龍向郝莉莉說，過年好！
郝莉莉說，過年好！
高小龍說，你爸爸在和我們喝酒。
郝莉莉說，我知道。
高小龍說，那你過來嗎？
郝莉莉說，不了，我就在這里暖和。那邊煙燻火燎的，酒氣也難聞。
高小燕把水罐好，高小龍把暖壺提過去了，郝莉莉看著高小龍的背影出了門，她莫名其妙的溫暖，而且就如是自己的丈夫一樣。
一個外邊出來尿尿的哥們听見了郝莉莉的聲音，他哈門看了一眼，沒有打招呼走過去了。回到窯洞里的他，爬在高小龍的耳朵上說，你老婆在那邊了。高小龍和他踫了一杯酒，沒有說話。此時的村主任已經被這群後生灌醉了，他斜躺在那里。
酒場結束後，鴻志和四龍把村主任架回家，村主任回到家後，他老婆沒有再罵什麼，而是把他扶到了鍋頭。
郝莉莉跟在後面，一聲不吭，高小龍也在後面歪歪斜斜地跟著。郝莉莉在他差點跌倒時扶了一把。送回村主任後，哥們們都各回各家了，高小燕收拾著殘局。
睡在自家炕上的郝莉莉想著高小龍，然而，高小龍一覺睡到了天亮。
中國的年，特色的年！回家過年，一份團圓的親情。如今的年味越來越淡，只有在那些貧窮的深山小山村里還殘留幾分。這樣的殘留，或是一種傳統文化的固守吧！——忠虎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