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華寧的臉上里閃過一絲憂傷,他抓住我的手,「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甩開他的手,哭嚎道︰「不!你們都給我滾!」
他抱住瑟瑟發抖的我,「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只能放聲大哭,腦袋上纏繞的白紗帶讓我悶得慌,哭著哭著腦袋便暈的不得了,他輕輕的在我耳邊說︰「不哭了,對你傷口沒好處的。」
難得成華寧會這麼軟聲細語的待人,我趴在他的肩頭輕輕抽泣,可心一旦沉下來,我就想到了羅月,又想起了養虎為患的成華寧,我一把推開了他,「因為你!就是因為你!我受到了這麼大的屈辱!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我指著成華寧的鼻子破口大罵,成華寧沒有還嘴,只是更為憂傷的看著我,「你不要生氣了,她我會處理的。」
我用喑啞的聲音哭訴著說︰「因為你!我的父親都被你毀掉了!現在你是不是也要毀掉我剩下的人生你才肯善罷甘休!你為什麼要把兩個女人玩弄在你的鼓掌之間,為什麼你要任由她的胡作非為!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他抓住我的手臂,哪怕我劇烈的反抗,他強迫著我穩在床上,面對我的癲狂狀態,他終于怒吼出聲,「你不要動了!你知不知道你每動一次,你的傷口就受刺激一次!你真的以為你的腦袋是銅皮鐵骨嗎?!」
「不關你的事!只要你不出現在我的面前!只要你不出現在我的人生里!我就不用這麼悲慘!麻煩你行行好放過我吧……」
我說著說著,又是一陣梨花帶雨。成華寧哽咽著放開了我,「好,我走,你躺下吧。」
他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我的病房。我的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下來,躺在了床上艱難的喘著氣,剛才我果然是太激動了,現在身體也有了不良的反應。
房門又被幾個護士打開,寧靈淚眼婆娑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她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握住我的手,「南南……你有沒有好一點……醫生說你有一點腦震蕩,恐怕這幾天都下不了床了……」
我看著寧靈難受的小臉上一雙明亮的眼楮也染上了一層擔憂,我反握住她的手,「我……我現在還好……」
「其實你一點也不好……是不是……」
對于寧靈的這句反問,我沒有出聲。剛剛遺留在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是個明眼人都知道我現在狀態不對。加上我滿面蒼白的臉,還有頭上繞著的幾層紗帶,就像是剛從重癥病房出來撿起一命的人,事實上也差不多。
寧靈看著我無力耷拉著眼皮的眼楮,「南南……我就知道我不該讓你這麼輕易的走了的……是我的錯……」
我搖了搖頭,「不是你的……是我的……是我太年輕……完全沒有想到,羅月是個為了自己不折手段的人……」
「可是南南……她現在還好好的……」
我捏緊了床單,大聲問了一句︰「為什麼沒有報警!」
寧靈似乎不想說,躊躇一陣之後才說︰「是……是他把我們的報警給截下來了,他說他會處理……」
我的臉上浮出一個不屑的冷笑,「所以,他現在是要利用他的金錢保護他的情婦和未出生的孩子了嗎……可他想得未免太簡單了,現在的我也不是那個舉目無親的孤女了!」
「南南……你說,你要怎麼做,我都幫你……」
我壓抑著自己滿腔的怒火,喘著氣說︰「你……你通知白舒于,剩下的,他會幫我做的。」
寧靈點了點頭,「這個公道,會有人幫你要的!」
我偏過頭看著寧靈,「你……能不能再幫我做一件事……」
「你說吧……還跟我客氣什麼……」
「幫我聯系瑞安……」
寧靈顯然有些沒明白,「瑞安?你不是一直很討厭他嗎?你們的關系是最近有了改善嗎?不過我怎麼不知道?」
我沒有多余的功夫解釋,「你不要多問了,你只要告訴他,我可能這些天沒有辦法達到他的要求了,他馬上會召集股東召開新一輪的股東大會,剩下的結果,我的結果,就會出來了。」
「什麼?我怎麼听不明白。」
「你不需要听懂,你只要告訴他我的現狀就好,順便幫我去銀行取一樣東西,然後交給他。」
寧靈握緊了我的手,「南南……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我感覺很危險的樣子?」
「不要多說了,你只要說你幫還是不幫?」
寧靈沒有猶豫的點了頭,「我會幫你的。」
「那好。」
我說話一直喘著氣,寧靈也知道我現在是用了多大的能量和她說話,她心疼的模了模我的臉,「南南……你現在的臉和唇都是和牆壁一樣的顏色……」
「我知道……」
她咬了咬嘴唇,「你還是休息一下吧,你才從手術室里出來沒多久,腦袋後面可是縫了好多針呢!你可不知道,你的血都把衣服染紅了……」
「免費染料是麼?」
「但沒有人會喜歡這個顏色的……」
我挑了挑眉毛,「有的人會喜歡它的。」
寧靈微微張了張嘴,但卻沒有說話。
最後,她留了我一句,「一定要好好休息。」然後帶著我的囑托就走了。
但是我的病房永遠都不缺病人,比如這個時候來看望我的喬治。
老先生還是一副英倫範,頭上的帽子工整的呆在腦袋上,這讓我想起自己現在不堪入目的爛腦袋,那麼大一個洞,一定會留下很深的疤吧。
但顯然老帥哥和我擔心的話題不在一個論調上,「我不知道你出這麼大的事,為什麼報紙上還是風平浪靜。」
我沒好臉色的回了他一句︰「還不是有人故意壓下來唄。」
老帥哥沒有和平常一樣裝糊涂,而是有些憂傷的說︰「我知道你說的是誰,這件事是他的錯,他不能保護你。」
老帥哥這麼正氣凌然的話讓我一陣感動,我用勁使自己的聲音能夠平穩些,「那又能怎麼辦,哪個叫別人財大勢大。」
老帥哥笑了笑,「你也別抱怨了,是福是禍都有定論,這個世界其實是很公平的,有因皆有果,做出的事會總會付出代價的。」
「你是在安慰我嗎?如果是的話,你很成功。」
老帥哥的笑容更深,「如果懲罰別人會讓你心里好受一點,那我願意支持你。」
我偏過頭不再看著老帥哥,「可是憑你也不能拿別人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呢?」
喬治的這個笑容意味不清,我好奇的看了看他,「你這是要幫我伸張冤屈嗎?」
「我好像沒有這個資格和能力。」他依舊笑著說。
我翻了個白眼,「那你和我這些干什麼。我現在只想把那個女人剝皮抽筋。」
「還有呢?」
「還有那個男人也一起去死就好了!」
喬治此時卻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可是你現在床上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我咬了咬牙齒說︰「的確是這樣。」
「所以你要先平靜,想得太多,對你自己也是沒有好處的。」
我嘆了一口氣,「要是你經歷我這樣的事情,你也會平靜不了,我現在還心有余悸。要是再晚一點點……」
「你不要想了!」
喬治坐到了寧靈剛才坐的那張椅子上,「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它了,越想,痛苦就越深,有時候要學會遺忘,你說是不是?」
我流下了一滴眼淚,帶了點哭腔,「可是我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喬治不再說話,從自己的錢包里掏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我。我看了一眼那張照片上熟悉又溫柔的臉,那樣明媚美麗的臉龐只有我的母親才擁有,我的淚開始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離開你之後,最後悔的事情是不能把你一起帶出來。你的父親太過于頑固,他不肯離婚,也不肯讓我們好過,也不讓你母親見你。有好幾次,她都在你背後悄悄的看著你,可惜你周圍都是司機和保姆,她不能接近你,只能遠遠的觀望著你的一舉一動。」
我听著喬治的話,模了模照片上那個女人。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責備你的父親。可是你的母親並不愛他。我們是初戀,後來因為你的母親被逼嫁給了你的父親,我們才分開。我們都是很情長的人,也都是很猶豫的人。但愛情最終卻讓我們堅強的面對一切。最後你的母親選擇和我走,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考慮。」
喬治一直靜靜的說著,我沒有打斷他。
「你的父親是個以利益為重的人,他的佔有欲很強,所以他不能容忍你母親的背板,當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他選擇了報復。我很遺憾當時我不在你母親的身邊,如果……當時我沒有去歐洲,也許你的母親……」
我閉上了眼楮,並不想去回憶那個可怖的記憶。我知道我的父親是個很冷淡的人,母親和他在一起並不會得到幸福的,而我亦沒有從他的身上得到多少父愛,他的人生都是浸在工作和公司里的,我知道,也許我在他心中也沒有公司重要。
喬治說著,也不忍心說下去,也許這件事成為他一生最後悔的事情。
他哽咽著,強忍著淚水說︰「我們……我們原本打算移民歐洲,不再管這里的一切的……但是,也許這就是我們自己的報應吧……我們的幸福犧牲了太多人……」
我悲傷的看著喬治,突然覺得,我沒有資格責怪他,他只想帶給我的母親幸福,他們有追求幸福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