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鬧到了學校,雖然仍在假期,學校還是臨時召集了幾位領導過來處理。
失魂落魄地站在醫教處辦公室中央,楊禮文再次見識了秦若桐高桿的演技。她眼里噙著淚水,抱歉而又委屈地說道︰「各位叔叔阿姨,真是對不起,我,我可以證明,我跟禮文確實是戀愛關系,只是那天,那天他忽然有點沖動,我……我一時也是害怕……」
說到這里,秦若桐潸然淚下,她擦擦眼淚,倔強地說道︰「在場的長輩當中,有好幾位都是看著我長大的……這次鬧出這麼大的笑話來,若桐心里實在……」
面面相覷了一陣,幾個領導紛紛上來安慰,秦若桐趁熱打鐵︰「說來說去,這次的事都怪我,你們可千萬別拿禮文開刀啊,我已經跟爸爸說了,過兩天就帶禮文回家跟他見面……」
事情就此平息,走出行政樓大門,秦若桐看了楊禮文一眼,低聲冷笑道︰「事到如今,你再做什麼也是白費心機。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跟那個黎珂不清不楚,我就把她家里的事也宣揚出去,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楊禮文神思恍惚地回到宿舍,迎面走來的幾位師兄師弟都臉色古怪,欲言又止。楊禮文在心里苦笑一下,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卻猛然愣住了。
一個身穿運動套裝的女生坐在門前的旅行箱上,她微微低著頭,眉尖微蹙,似乎心事重重。楊禮文只覺胸中涌過一股酸澀的熱潮,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抬頭看到他回來,黎珂輕輕站起,剛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禮文哥哥……」
楊禮文壓下淚水,勉強笑道︰「今天都五號了吧,你怎麼這時候跑過來了?」黎珂咬住嘴唇︰「那天你說不能去看我,我就想好了過來找你,但是,最早也只能買到四號的車票了……」
楊禮文此刻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正心痛難當,黎珂遲疑著伸出手來,輕輕拉住他的衣角︰「禮文哥哥,我,我剛才听說了一些事,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望著她半是希冀半是憂慮的眼神,再想想秦若桐的威脅,楊禮文心如刀割,閉目不語。
思前想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再睜開眼時,已是一片漠然︰「那些事都是真的。千錯萬錯,都是我對不起你。黎珂,你還是走吧。」
黎珂蒼白著臉勉強笑笑︰「禮文哥哥,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我怎麼從來也沒听你說過這些……」
楊禮文硬起心腸,咬牙說道︰「這有什麼奇怪,你母親是殺人犯的事,你不是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嗎?」
黎珂听了,臉上瞬間血色盡褪,只是怔怔地望著楊禮文,眼神空洞茫然。良久,她淒然一笑︰「也對……這件事,其實我也是故意瞞著你的……」
抹去臉上的淚水,黎珂彎腰去提皮箱,可能是箱子太重的緣故,她腳下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楊禮文克制住上前扶她的沖動,將頭轉向一邊,黎珂卻忽然想起什麼,蹲去將箱子打開。
碩大的箱子之中,除了幾件換洗衣物,滿滿的都是書籍,黎珂雙手微顫,拿起其中一本遞給楊禮文︰「這是我在N城幫你買的,那邊有個專門的醫學書店,里面的書都是正版,而且價格很便宜……」
楊禮文再也無法忍耐,他緊握雙拳,繞過黎珂走進房間,將門重重地關上。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于再無聲息。楊禮文輕輕打開房門,伊人已去,門前的地面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十幾本厚重的醫學書籍……
連續失眠三天之後,心力交瘁的楊禮文被秦若桐的父親、S城第一中心醫院院長秦家安叫了過去,秦家安開門見山地說︰「若桐認定你了,她認準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禮文,接著讀腫瘤研究所的博士研究生吧,我會找專家幫你做推薦。」
實習結束,楊禮文順利成為腫瘤研究所的準博士,黎珂則進入S城第一中心醫院眼科工作,除了一些難免踫面的公開場合,兩人再無交集。
黎珂為人低調,楊禮文每次听到她的消息,無非是業務表現突出、對待病人溫和親切之類,直到那次轟動全院的韻事門……
望著楊禮文眼中深切的哀戚,丁小柔忍不住嘆了口氣,楊禮文見狀抱歉地笑了一下︰「最近不知怎麼了,總會想起這些陳年往事,讓你見笑了。」
丁小柔搖搖頭,思考了片刻,低聲問道︰「楊大哥,你剛才說,你是第一個背叛我姐姐的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的人嗎?」
楊禮文的語氣有些激動起來︰「那個靳晨星,我見過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約會,而且珂珂就是在那之後失蹤的!」
丁小柔在心里暗暗點頭,這就對上了,租車行老板不是也說,跟黎珂一起來的是她的男朋友麼……
想到這里,她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索性直接去找靳晨星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見到活生生的黎珂會是什麼反應。
想到黎珂的父母,丁小柔隨口問道︰「對了,你知道我姐姐在F城的住址嗎?」
楊禮文緩緩搖頭︰「不太清楚……」他隨即想起什麼︰「哦,我想起來了,珂珂曾經說過,她家住的是你媽媽單位兒童醫院的房子,樓前有兩棵樹齡很老的香樟樹……」
看看天色漸晚,丁小柔站起身來,客氣地說道︰「楊大哥,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在查清楚姐姐的事之前,我會一直住在S城,你那邊要是得到什麼新消息,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她隨即俏皮一笑︰「但是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哦,拋開別人不說,光您那位院長千金我就應對不來。」
楊禮文苦笑而去,丁小柔沿街走向地鐵站,愈發心事重重。一番交談下來,不但沒有什麼進展,還多出了兩個大大的謎團,黎珂父母之間的關系、和靳晨星約會的那個女人,這些又應該去哪里尋找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