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威,身死!
王鐘靜靜看著這一幕,看著他的身體,像是一尊被埋葬地下多年的雕像,乍然重見天日,產生類似于風化的奇景。♀
沒過多長時間,便徹底湮滅在海水中。
而這時,王鐘也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咬咬舌尖,強撐著打起精神,朝海面上浮。
將近半個小時後,王鐘在波濤翻滾的海面上找到救生艇,手足並用爬上去,頓時軟軟躺在那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全身每一處都無比酸痛,真的是連一根小指頭都不想動。
側著腦袋看了一眼,老頭子卻還在那里呼呼大睡,也不知是天生神經大條,還是體內傷勢又發作了。
嘴角噙著一絲苦笑,王鐘輕聲呼喚道,「喂,老頭子,醒醒
吼了一聲,他沒有任何反應。
王鐘聲音加大幾分,「醒醒,吃飯了!」
「沒死呢,吼那麼大聲干什麼?」沒好氣的咕噥一聲,老頭子翻個身,扶著座椅站起來,看到王鐘這幅樣子,似笑非笑道,「感覺怎麼樣?」
「能怎麼樣,累死了
老頭子慢吞吞走過來,笑眯眯盯著王鐘看了好一會兒,「不錯,不愧是我老人家的徒弟,能硬拼死白家二流高手,可以出師了
王鐘白了他一眼。
不知從哪里模出根煙,老頭子緩緩點燃,剛抽了幾口,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捂著嘴巴彎著腰,咳的越來越厲害,忽然,哇的一聲噴出口血。
「抽抽抽,還抽煙。抽死你!」王鐘氣急敗壞的罵道。
老頭子功力未失,還是春秋鼎盛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大頑主,抽煙喝酒,熬夜看a,玩的比年輕人都嗨,卻因為功力精深,身體不會出現任何狀況。
而現在,功力盡喪,想再保持以前那種生活狀態。無疑是不可能了。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老頭子干笑一聲,也沒把煙滅了,反而是更加用力的抽了兩大口,長長吐出口煙霧。
煙霧繚繞中,他的眼楮中悄然閃過一絲死氣。
「呵,我年輕的時候,立志要抽最烈的煙,和最凶的酒。跟最漂亮的女人上床,是這麼想的,一輩子也是這麼過的,現在……大概馬上就要結束了
听到這話。王鐘的心髒忽然劇烈跳動一下,心底深處油然而生一絲不妙。
老頭子說這話的語氣,像是在交代遺言。
不知從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氣,王鐘飛快爬起身來。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說抓過他的手腕,兩根手指搭在脈門之上。
刷!
剎那間。王鐘臉上一片蒼白。
即便王鐘對把脈之術鑽研的並不深,但也能清清楚楚感知到,老頭子的脈象斷斷續續,這……這分明是心脈已經完全斷裂的跡象!
「你!」
「怎麼回事?」
「怎麼會這樣?」
腦門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王鐘焦急喊道,有些手足無措。
生機微弱,可以用靈藥,用最好的靈藥來吊命,尤其是對于老頭子來說,他雖修為盡廢,但身子底子還是不錯的,哪怕是不能和人動手,精心修養的話,至少再活個十年不成問題。
怎麼會忽然心脈斷裂?
「是誰,是誰干的?」憤怒大吼一聲,王鐘眼楮通紅,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自己干的老頭子淡然說道。
啊?
王鐘驚呆了。
「你瘋了!」
此時此刻,王鐘的心情,就像是一個家長,面對不听話的孩子,打也不是,罵也不是。♀萬萬想不到,老頭子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
「瘋?哈,我倒是真想再瘋一次啊。可惜,沒機會了老頭子遺憾的砸吧砸吧嘴,又抽出第二根煙,狠狠抽了兩口,悠悠說道,「小鐘字,當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死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你要我在床上孤零零的躺著,幾年,還是十幾年,那對于我來說……才是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我躺不住,也不想躺
「我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功力盡廢,就算有再高的醫術,再強的手段,也根本恢復不了,連胯下那玩意兒都硬不起來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這話的時候,老頭子臉上的表情淡然、安詳,那是一種把所有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神情,他即將死去,人世間的一切,和他再沒有半點關系了。
「草!懦夫,你個懦夫!」
「你究竟想怎樣?老子為什麼辛辛苦苦把那倆人殺了,還不是想平安把你帶回去?」
「你他.媽的倒好,自斷心脈,哈,你真玩的出來啊,玩的真好,一了百了!」
說著說著,王鐘咚的一聲跪在甲板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臉上滿是可憐兮兮的神情,近乎哀求的問道,「有沒有辦法,還有沒有其它辦法?你那麼牛逼,不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對不對?」
「回答我啊!」
輕輕模了模王鐘的腦袋,老頭子沉默不語,只是,仰頭,悄然看向不遠處的天空。
順著他的目光,王鐘仰頭看去。
是一點光。
天空中最亮的光。
仿佛那浩瀚星空中的北極星一樣。
「那是什麼?」王鐘舌忝舌忝嘴唇,有些緊張的問道。
以王鐘的目力,依稀可以看到,那點遙遠的光,正在急速的靠近這里,隱隱是一個人影。
「你知道白家的圖騰是什麼東西嗎?」老頭子緩緩問了一句,然後自問自答,「是蛇。蛇這種生物,是自然界最狡猾,也是最凶殘的生物,它們不喜歡群居,卻對于同類有著很強的認同感
「白家之所以能夠繁衍千年,長盛不衰。靠的,就是骨子里的蛇性
「白家內部,有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已然到達神念化形,遨游天地的境界,你殺了兩個白家子弟,還毀了一副靈蛇戰甲,他怎麼可能不來?」
啊?
听到這個消息,王鐘目瞪口呆,像是一根木頭樁子似的。傻愣愣杵在原地。
「小鐘子,這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說出這句話後,一點火焰,自老頭子身上緩緩散發出來,星星之火,卻可以燎原,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他身上的火焰越來越盛,整個人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飛快干癟下去。
皮膚燃燒,血肉燃燒,骨骼燃燒,他全身上下都在燃燒。但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在節節攀升,強橫,霸道。恍如一位統帥萬物的君王。
一道宛若實質化的虛影,自火焰中緩緩飄出,無比的真實。
只是。王鐘伸手去模,卻一穿而過,一只手像是伸進了寒潭冰水之中,徹骨的冰涼。
「這是我愛新覺羅一脈的最強功法,龍涅,鳳凰有涅槃之法,我愛新覺羅統帥一脈統帥神州三百年,自有一絲真龍之氣,真龍一怒,伏尸百里
傲然解釋一句,老頭子的虛影,朝天空飛去,迎上那一點燦爛的光。「白求魔,你個老東西,怎麼還沒死!」
站在船上,王鐘分明看到,那點光中,人影緩緩清晰,是個面相妖異的年輕人,容貌極其俊美白皙,而他的身上,卻是滿滿的青色紋身,像是有無數條蛇盤踞,密密麻麻,形成一件詭異絕倫的衣甲。
「我壽與天齊,自然是永生不死白求魔淡然說道。
听到這聲音,王鐘腦海中有著微微的暈眩。
雖是男人的聲音,卻是無比的悅耳動听,空靈中帶著幾分冷漠,卻好似有種神奇的魔力,讓人迷醉。
狠狠咬了一下舌頭,王鐘恢復冷靜,冷汗止不住的從額頭上滴落。
好妖孽的男人。
僅僅是聲音,都能產生如此強大的控制力,白仲威的音波攻擊和他比起來,簡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
「下面這個是你徒弟?」
「很不錯的年輕人,能殺死我白家兩代人中的佼佼者,看來是你的關門弟子嘍
白求魔聲音剛落,王鐘便感覺到一絲強橫的殺機鎖定了自己,像是赤身**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面前有條凶猛的蛇,昂首吐信。
「除了我老人家,你們這些狗屁世家,培養得出這麼優秀的弟子嗎?」老頭子傲然說道,聲音中帶著滿滿的自豪。
「白老魔,心動不,流口水不,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收這小子為徒的時候,他已經十六歲了,兩年到了這個地步,再看看你白家的那些所謂的精英後輩,哈,簡直是狗屁!」
白求魔臉色不變,強大的神念,卻是悄然縈繞在王鐘周圍。
老頭子這話,讓王鐘情不自禁的有點臉紅。
腦海中,一些回憶打著滾涌上心頭。
「笨死了,連個最簡單的扎馬步都不會,你是豬腦子啊!」
「你腦袋是被門縫夾了,還是被波.霸擠了,這一拳教過你多少遍,還不會!」
「你腦殘的真有境界,比加.藤.鷹的指功境界還高,重練,把這一招重練一百遍,練不好不吃飯!」
這些話,都是老頭子曾經罵過自己的話,現在想起來,王鐘只覺鼻間酸澀,喉頭哽咽。
嚴師。
慈父。
他從來沒有夸獎過自己半句,從來都是變著法兒的損,可這勁兒的罵,沒有半句好話,而現在,卻是毫不吝嗇的夸獎,恨不得把自己夸到天上去。
從未有一刻,王鐘想像現在一樣,痛痛快快,酣暢淋灕的哭上一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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