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太陽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球掛在天空,毒辣的陽光傾瀉而下,炙烤著大地,連迎面吹來的風,都是帶著一絲灼熱的氣息。
不過,沒有人在意這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盡數集中在江邊的那個少年身上。
他像是一塊石頭,靜靜坐在那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經歷了先前的槍殺事件後,到現在,倒是再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包括白曉峰和白叔,都是站在原地。
縱然,白曉峰心中有些輕微的疑惑和不滿,但白叔不點頭,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呼……
悄然間,天地間起了風。
在很短的時間內,風便大了,吹的樹林嘩嘩作響。
陽光不那麼毒辣了。
一碧如洗的天空中,不知從哪里飄來幾朵烏雲,雖然還沒有完全遮擋住太陽的光輝,但已經是把陽光弱化了好多。
風越來越大。
烏雲越來越濃。
這樣的天地異象,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什麼情況?」
「難道是雷劫?」
「屁!怎麼可能,那是人,又不是野獸,怎麼可能有雷劫?」
「那也說不定哦,多少年都沒出個宗師了,看這架勢,很有可能是雷劫。」
……
人群議論紛紛,各執一詞。
寧青蓮面無表情,回頭看了王鐘一眼,眼神深處,悄然閃過一絲擔憂。
誠然,成就宗師這種事情,已然好幾百年沒有發生過了,就像是一條布滿荊棘的大道,誰也沒有走過。
如真是雷劫的話……
另一邊,王博文有些不安的點上支煙,風不小,打火機打了好幾次才點燃,狠狠抽了兩口,問向松鶴道長,「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松鶴道長臉色有些疑惑,支支吾吾了半天,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呃,大概,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你是在逗我嗎?下你妹的雨!」王博文有些氣急敗壞的叫道。
松鶴道長苦笑一聲,「說實話,我也不清楚。畢竟已經好幾百年沒出過一個宗師了,王陽明成就宗師時的異象是,他在黑暗中揚天長嘯,聲音傳出去四五十里,據說,那天的太陽,提前兩個時辰就升了起來。」
「當然,這只是書上的說法,究竟是個什麼樣子,老道我也不知道。」
王博文轉頭看向王鐘,一顆心提在半空,緊緊咬著牙。
……
「三叔,我們什麼時候動手?」白曉峰輕聲問道。
到這個時候,他終于是忍不住了,見到這詭異的天象,他心中也是有著抑制不住的喜悅。
雖然不一定是雷劫,但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
「稍等。」白叔的語氣微微有點松動。
此時此刻,他的全部精神和意念,都集中在草叢中的那條無影蛇身上,用盡全力,感知著王鐘身體周圍氣的變化。
他隱隱感覺,當天象發生變化時,王鐘身上的氣息波動,也隨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就像是一只蟄伏在山林中的猛獸,猛然間生出一股子抗拒的情緒來。氣機的流動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
快,並不是什麼好事。
車速過快可能會出車禍,而內氣流動速度加快,節奏被打亂,那股子和諧的意境,便不復存在。
等到再快一點的時候,或許,就會露出破綻。
轟……
天空中隱隱有雷聲。
「真的是雷劫啊。」有人驚呼。
听到這話,寧青蓮銀牙緊咬,下意識緊緊捏著手中的劍。
而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悄然走出一個人,輕輕一步,便跨過那條染血的溝壑。
正是白叔。
白叔臉色平靜的看著她,輕聲道,「你退開吧,我不想殺人。」
寧青蓮瞳孔一縮。
第一次。
她第一次感受到一股子極為強烈的威脅,雖然這個男人穿著打扮很土,身上也沒有任何強者的氣質。
但,她就是感覺到威脅。
極為強烈的威脅。
揚揚手中的短劍,寧青蓮沒有說話,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呵。」
白叔輕輕一笑,也不再說話。
他一步一步朝前走著,仿佛把寧青蓮當成了空氣一樣。
「接天蓮葉!」
寧青蓮一聲清喝,無數的劍光閃爍,天地間的光線都是亮了好多。
這一招,雖然不是攻擊力最強的絕招,但卻是勝在實用,攻守兼備,攻擊力不弱,防守也很是可觀。
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寧青蓮不敢有半點大意。
在漫天的劍光中,白叔臉上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身體詭異的一扭一扭,整個人都像是一條蛇,全身上下沒有半塊骨頭。
三步。
他從劍光中走了出來。
兩根像是農民般粗糙枯黃的手指中,夾著一把鋒利的劍。
寧青蓮面色大變。
縱然是再不情願,她心中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見到這一幕,跟在白叔身後的白曉峰緊緊攥著拳頭,臉色無比的激動,恨不得揚天長嘯。
看到沒?
這就是白叔!
我白家的人!
秦家那**哄哄的天才小子,死在寧青蓮手上,而白叔,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制服了這個女人。
樹林中人,一個個也都是無比的疑惑。
這個男人是誰?
剛才站在白叔面前的一個長衫青年,兩只眼珠子簡直要從眼眶中瞪出來,心中更是暗暗慶幸。
之前見這男人穿的一身老土,原本還以為他是附近的村民,來看熱鬧的,本還想呵斥他兩句,轉念一想又覺得和這種人說話有點掉身份,于是也沒多說什麼。
現在想想,只覺臉色發紅。
這活月兌月兌是扮豬吃老虎的大高手啊。
「退開吧,我不傷你。」緩緩吐出一句話,白叔手指松開,寧青蓮抽回了劍。
這個時候,寧青蓮也放棄了他比武的想法,收劍,彎腰,忽然朝著他鞠了一躬。
「不知道前輩是何方高人?修為如此精深,卻要針對一個少年天才,未免有些太沒肚量了吧?」
白叔淡然一笑,「我姓白。」
寧青蓮恍然大悟。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原來是白家!
白家之前的懸賞令聲勢浩大,沒有人不知道的,而現在看到這幅架勢,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是白家派人來報仇了。
「白家既然是世家豪門,即便是報仇,也當堂堂正正,做出這種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也不怕天下人笑話?」
白叔依舊是笑。「不怕。他成了宗師,我怕打不過。」
有人輕聲笑。
寧青蓮油然而生一股子無力之感。
打也打不過,說也沒效果。
到這個份上,寧青蓮心中已然萬分肯定,這人的目標,就是要王鐘的命,沒有半點僥幸。
深深吸了一口氣,嗤啦一聲,寧青蓮從身上扯下一片布條,將腦後的滿頭青絲綁成了一個馬尾,揚劍。
「我雖不是前輩的對手,但,請戰!」
「除非我死了,絕對沒人能動他一根毫毛!」
風呼呼刮著。
寧青蓮這無比決然的一句話,引發了軒然大波。
不少人心中都是暗暗猜測著兩人的身份。
寧青蓮的年齡,大概是三十來歲,而江邊那少年,最多也就是二十三歲的樣子。
難道,真的是真愛?
先前寧青蓮做出那副誰敢過線就跟誰拼命的沖動,人群倒是沒覺得什麼。
畢竟,人生在世,誰還沒幾個朋友?
就算是往**了想,兩人是老牛吃女敕草,那也沒有什麼。畢竟武者年紀比一般人長不少,二十來歲和三十來歲,不是太大的門檻。
但現在,等寧青蓮說出這句話,味道可就不一樣了。
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關頭各自飛。
古代尚且如此,對于現在的江湖兒女來說,寧青蓮這樣的情況,就更是罕見了。
感覺到不少異樣的目光看在自己身上,寧青蓮整個人像是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又是一聲清吟,「前輩,請戰!」
白叔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這時的寧青蓮,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整個人的氣質,無比的鋒銳。
劍的鋒銳!
劍的執著!
劍的驕傲!
劍的……寧折不彎!
「好。」輕聲回了一句,白叔飛快行動起來。
剎那間,他的雙拳雙腳,急速飛舞起來,像是一架全力轉動的風車,充斥著一股子野蠻而狂暴的氣勢。
金蛇狂舞!
這,才是真正的金蛇狂舞。
寧青蓮被逼的一步步後退,在這樣狂風暴雨的攻擊中,她甚至沒有出劍的機會,只能被動的防御,一點一點的後退。
很快,便後退了兩百米。
松鶴道長咬咬牙,不知從哪里模出一把拂塵,悄然加入了戰團。
身為一個相師,他之前悄悄卜了一卦,很玄奧的卦象,大致上是否極泰來,但其中也有不少變數。
只是,現在這個關頭,老道士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七天的朝夕相處,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但,至少有一份香火情。
柔軟的拂塵,被他灌注了內氣,像是百煉精鋼一般筆直。
有他承擔一部分壓力,寧青蓮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咬緊牙關,逐漸能做出一些反擊。
但,所有的招數,對于白叔來說,都顯得不堪一擊,他隨手就化解了。
兩人只不錯是在苦苦支撐。
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盡數敗退。
此時,場上最難受的,不是寧青蓮,也不是松鶴老道,而是王博文,他早已把劉笑笑推到了遠處,甚至是用吼的。
而他自己,手中拿著一把槍,想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就算是被千夫所指,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但事實上,他根本沒有開槍的機會,三人的動作都是快如閃電,一瞬間便換了位置,看的他頭暈眼花。
貿然開槍,萬一打中自己人怎麼辦?
噗!
松鶴老道被一腳踢飛,噴出一口老血,潔白的胡子都被染紅了,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卻是爬不起來了。
「媽的,老子跟你拼了!」
看到這一幕,王博文再也忍不住了,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勉強瞅準機會,朝著白叔撲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