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小王妃還有如此精湛的廚藝,我有口福了!」不一會兒,盤中的雞翅悉數進入他的月復中,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地道︰「小王妃!為了報答你的親自下廚之恩,我今日就再次拿出我的寶物——吟泉琴,給你彈奏一曲,如何?」
「什麼?」屏幽音高八度地叫到,她可沒忘記上次送彩禮時他彈奏的魔音,現在想想都冷得不行,這個可不是好玩的,遂道︰「還是算了吧,我對樂曲沒什麼興趣!」
百里初寒看出她心有余悸的樣子,不禁暗笑不已,沒想到這個小家伙還挺給他面子,沒當面戳穿他的琴音之爛!遂耍賴地道︰「那可不行,今日你必須听我彈奏,我可不想欠人情!」也不理會屏幽的百般不願意的表情,獨自將琴放好,便銀袍一甩,灑月兌無比地坐在了琴的面前,十指輕揚便搭在了琴弦之上。♀
剛想捂上耳朵的屏幽,突然听到「錚——」的如泉琴音悠然響起,卻不似那日那般艱澀難听,屢屢琴音,悠悠揚揚,琴聲如訴,琴韻回腸,似行雲流水般,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玉落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琴聲中仿佛有一個白色精靈在隨風而舞,舞姿曼妙輕柔,又好似無數浪漫的櫻花片片飛落,飄逸旋轉出美妙樂曲的芬芳。
這是一種潔淨的琴聲,在每一個音律下,都埋藏著一顆平靜而柔韌的心靈瞑。
當百里初寒的美妙琴音已經停下好久之後,屏幽尚且沒有回過神來,仍舊傻傻地注視著端坐琴旁的他,仍舊似回味無窮模樣。
「小王妃!我的琴聲如何?」
屏幽這才回神,隨即頓悟,他上次愚弄了所有的人!太可惡了!明明彈的如此之好,竟然還故意弄那麼難听的一段,真是狡猾至極。遂憤憤道︰「好!好得不得了,竟然敢騙我?琚」
百里初寒淡淡的一笑,道︰「如果不難听,怎麼能那麼容易過關?」
屏幽剛想出口反駁,卻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百里初寒揚聲問道︰「听雨,什麼事?」
「主子!是侍妾雲幽幽想見您!不肯離去!」
屏幽一頓,是呀,怎麼把這麼一碴兒給忘了?遂問道︰「打算怎麼辦?」
「听雨!將她一人送到太子府上,所有伺候她的丫鬟僕婦一律殺了!」百里初寒沉聲命令道。
「殺了?」屏幽問道,「主子都放了,為何要殺了那幫奴才?」不理解百里初寒的思維。
「殺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不會留下這些隱患的,畢竟她們也曾害過人不是麼?一時的心軟會害了自己的!」百里初寒一臉的麻木。
是呀,百里初寒的想法和做法沒錯,但還是為那些人感到悲哀!
「五妹!你們不能這麼絕情,我們可是親姐妹啊!走之前能否一見?」雲幽幽在外面喊道。
屏幽皺著眉頭道︰「這個時候了,她還要見我做什麼?」
百里初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她樂得和太子走,為何又胡攪蠻纏?遂低聲道︰「不妨看看她還想耍什麼花樣?」
「好吧!」屏幽想想也對,不妨將敵人放在眼皮底下,遂對外面的听雨道︰「听雨!讓她進來吧!」
「是!」听雨放下攔著雲幽幽的手道︰「王妃請你進去!」
雲幽幽雙眸一瞪他道︰「小心點兒!走路不要遇見鬼!」
听雨無奈地聳了聳肩道︰「總比遇見比鬼還可怕的人要好!」
「哼!」雲幽幽氣呼呼地走進來,看見屏幽,也不施禮,道︰「五妹!能否念在你我同父姐妹的份上,不要如此寒酸的趕我走,畢竟我狼狽出府,你在爹爹那里也不好交代!」
「哦?三姐想如何出府呢?」屏幽心中暗笑,都如此聲名掃地了,還能如何?嫁進來就不光彩,被趕出王府更是為人所不恥!
「要求很簡單,就是一頂小轎,一件妹妹的嫁衣便可!還有吉兒是我的貼身丫鬟,我要一並帶走。♀」雲幽幽就像再談家事一般平淡自然,毫無羞恥之意。
屏幽無奈地皺了皺眉,心道︰原來還在打那件嫁衣的主意呢,不如送給她也罷,讓她死了那條心也好,遂道︰「可以!一切就按三姐所說來辦!」
「真的?那我現在就去取嫁衣,立刻出府!絕不在此逗留的!」雲幽幽怕屏幽反悔,趕緊柔聲接話,以免夜長夢多。
屏幽示意沫兒去給她取嫁衣,沫兒極不情願地道︰「小姐!這可是夫人留下的!」
「主子說話你听不懂麼?如此沒規矩,竟然敢忤逆五妹的意思?」雲幽幽厲聲斥責。
「三姐,說話還是不要如此咄咄逼人的好,我的人你還沒資格訓話!沫兒,取來給她!三姐以後最好安分些,如果真是傷了我在乎的人,父親那里我也會豪不顧及的!」屏幽也是狠狠地警告道。
「哼!告辭!」雲幽幽轉身離去。
沫兒也跟著走出去,給她取嫁衣。
「百里初寒!府里的奸細可都肅清了?」屏幽可不想每日都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都處理了!不過,似乎是太安靜了!」百里初寒一副欠扁的模樣。
屏幽也懶得理他,打了個哈欠道︰「累死了!我得回去睡覺了!」
「不如就在此歇息吧!我們可是夫妻呢!」百里初寒瞪著一副純淨的大眼楮道。
「什麼?你,你變態吧?我還是個小孩——」屏幽吼完,就像見鬼一般,跑了出去。
後面的百里初寒笑顏燦爛。
過了幾日舒服愜意的日子,府中再沒有人無故拈酸吃醋的了,屏幽也全身心的放松下來,除了每日半天的濟生堂義診外,其余時間屏幽都花在研究如何治療百里初寒體內的毒素,以及如何將他的喘證治療徹底。
喘證雖不是什麼大病,但是卻是一不小心就會要了人命的,即使在現代,也屬疑難之病,不過,中藥的神奇力量是無法估量的,因此也許屏幽能找到一種治愈的良藥,也說不定呢!
屏幽努力搜索著記憶中治療喘證的一些土辦法,能緩解一下也好。
于是,接下來,百里初寒就每天被逼著不是喝紫皮大蒜熬的汁水,就是用白果仁、麻黃、甘草煮成的湯劑,晨起大蒜汁,晚上就喝「白麻甘湯」,這是屏幽起的名,說是方便下人記憶。♀
百里初寒度過了悲催的三個月,甚至有時候,一听到屏幽那嬌滴滴的童音,就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頗覺不寒而栗,一想到那些難喝的藥汁,他寧可少活幾年,不過,不能否認,這種被照顧的感覺的確不錯,用「苦中作樂」形容他此刻的狀態,絕不為過。
但是確有一些效果,竟然不那麼虛弱了,而且三月內僅僅發作了一次,這讓屏幽信心大增,如此調養,是笨辦法,也是一種穩妥長久之法,十年夠用了,她不會讓他成為短命鬼的。
時光流轉,眨眼六年,暢意軒中。
百里初寒慵懶地臥在榻上,眉頭皺的如「川」字形,越發成熟的俊臉上,現出無限的煩惱與惆悵,二十四歲的他身材更顯頎長健碩,如果說六年前他是面如冠玉的少年,那現在就是英姿颯颯、稜角分明的偉岸成熟酷男。他一雙依舊純潔明亮的黑眸看著對面的藥碗,不!確切地說是看著對面端著藥碗的妙齡少女。
該女子十六七歲,身穿銀地五彩大洋花紋金寶地錦衣,既不失活潑秀麗,又靈動、豪放,盡顯大家之態。她明眸皓齒似出水芙蓉,螓首蛾眉如西子降世,膚色白皙可比白玉無瑕,秀發高髻勝仙女之姿。下頦尖尖卻不顯瘦削,鼻子高挺卻無突兀之感,雙眸含波似水,櫻唇不點而紅,唇形飽滿明晰,一張嘴如鶯啼百靈,「百里初寒!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乖乖地喝了這碗藥水,我可就要用‘暢歡散’了!」
「愛妃!我可是你的夫君哎,別動不動就要動粗!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你都十六歲了呢!怎麼還是粗聲粗氣的呢?」百里初寒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道。
「敢嫌棄我?你個死瘋子!為了你,我整天研究良藥,你還如此不領情,我,我,哇……」屏幽大哭出聲,如玉雙手捂住小臉,從指縫里看著百里初寒。
百里初寒一急,道︰「好了嘛,每次都用這一招,就不能換一個新的,我喝藥不就行了!」
屏幽立刻挪開剛剛還在使勁兒揉著的眼楮,一抹兒燦若朝霞的笑容浮現在臉上,道︰「管他呢,就這招好用啊!」
看到屏幽的迷人笑容,百里初寒又是一陣閃神,心髒不受控制的「砰砰!」亂跳,不知為何,自從去年開始,隨著屏幽長成了少女的姿容,他就經常心髒不受控制,常常臉紅心跳,往往被她不經意的一個動作而撩撥得不知所措。
這不,為了遮掩已經又有些發紅的臉龐,百里初寒趕緊拿起放在一側的藥碗一飲而盡。
屏幽狡黠的笑笑,他如何不知百里初寒的不知所措,如何不知他已動真情,如何不知他的耍賴也是為了逗她開心?
她呢?六年來的朝夕相處,六年來的相濡以沫,六年來的同舟共濟,她早已將他視為最親密之人,一顆本來已塵封的心早就被人開啟,並且已經迷失。時光如梭,轉眼六年,她由一個小女孩發育成了一位凹凸有致的少女。而他也由一個滄桑的少年長成了可以依靠的魁梧男人,他的成熟讓她迷失,他的包容讓她陶醉,他的信任讓她踏實。
「百里初寒!我想去飛來峰了,好久沒去了!」屏幽撒嬌地道,小女兒姿態盡顯,而往往一出現這種狀況,百里初寒毫無免疫力,幾乎所求無不答應。
今日當然不會例外,百里初寒道︰「好啊!什麼時候去呢?」
屏幽一抹兒甜蜜的笑意在眸中閃過,道︰「看落日去吧,現在是六月天,太熱了!」
「好!還去偷燒雞麼?」百里初寒眸中一抹興味。
「偷!要不多沒意思!」
「好!還偷酒麼?」百里初寒繼續冥想著。
「當然!要不然還得喝自己家的,要勤儉一些的!」
「那要……」
二人一個臥在榻上,一個站在窗前,你問我答著,絲毫不覺得幼稚與無聊,即使這種畫面幾乎在這幾年來,每十幾天上演一次,二人也是樂此不疲,仿佛唯有現在,他們才能感覺到彼此存在,感覺到踏實無比。
而與此同時,在濟生堂比鄰的仁壽堂的二樓的一個房間里。
仁壽堂的掌櫃涂敏瞪著怨毒的目光注視著濟生堂出來進去的人,惡狠狠地道︰「主子!得想想辦法了,否則仁壽堂就會被濟生堂擠兌垮了!」回轉身看著端坐在房中太師椅上之人。
房中人緩緩地抬起頭來,正是一身便裝的太子,他徐徐道︰「你經營不善,連幾個鄉巴佬都對付不過!我還能信你麼?」
涂敏猛地跪下,信誓旦旦地道︰「主子!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讓他們在懷州無立足之地!」
「現在每日的進項如何?」太子反問道。
「呃……」涂敏心虛地看了一眼毫無表情的太子,一狠心道︰「入不敷出!」
「啪!」太子將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道︰「你還有臉說,當時我交到你手上的是門庭若市的鋪子,短短數年,你就入不敷出!要不是看在你還算忠心的份上,我早就……」
涂敏抖索著磕著頭,顫聲道︰「主子,我一心效忠于您,沒有半點兒二心呢,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翻身的!」
「好!我給你一月時間,如果整不垮那個濟生堂,就自我了斷了吧!」太子面無表情的說完,一推門走了出去。
留下一臉害怕的涂敏抖顫地擦著汗水,再度來到到窗前,透過二樓的窗子正好看見與之並排的濟生堂,車水馬龍,看病的人絡繹不絕。他靜靜地站了半日,漸漸的一絲亮光閃現在腦海,不如來個釜底抽薪也好!上次陷害不成,這次我就走康莊大道,讓官府整你。
大錦的律法明文規定,所有醫藥坊,禁止出售一些違禁藥物,但是有些藥物卻是方子里不可或缺的必須之藥,卻又不得不準備,因此一些醫藥坊也就暗暗使用,所謂民不舉官不究,因此官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是如果他去舉報呢,應該會不一樣的吧,他就不信,濟生堂會那麼安分守紀,沒有違禁之物。
主意打定,涂敏叫來一個伙計,如此這般囑咐一番,之後哼著小調離去了。
還未到晚上,百里初寒和屏幽就知道,計劃的這麼美好的約會要泡湯了,因為沫兒進來說濟生堂出事了。二人便趕緊收拾一下,易容來到了濟生堂。
六年來,她的濟生堂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藥坊,已經發展成為了大錦國的無人不曉的醫藥坊,並且開了三家分店,現在整個懷州百姓只知道有濟生堂,而不知道其他的藥坊。懷州城百姓均爭相傳頌撥雲大夫的美德,什麼仙子下凡拯救芸芸眾生,什麼慈悲仁心,什麼醫術高超……
尤其是現在整個懷州的女人產子,均到濟生堂,再也不去仁壽堂了。而仁壽堂則盡顯門庭冷落車馬稀之象。
二人剛剛走進濟生堂,便見官府中十幾個衙役在耀武揚威地翻找著什麼,領頭的一個尖嘴猴腮的,一對三角眼明異常,高聲叫道︰「兄弟們!給我仔細地找!如果發現禁藥,賞銀五兩!」
「是!」他的手下一听銀子群情激奮。手下的動作更加肆無忌憚。于是,所有的草藥都被掀翻在地,就連放在案桌上的包藥紙,都被弄得四周都是。
方昇則是不停地對著領頭的說著好話,但是卻被重重地推到在地。
屏幽一見,就怒氣沖了上來,大聲呵斥道︰「你們是官府之人,還是匪盜之徒?竟然無視百姓利益,肆意妄為?」
所有的官兵齊齊向後看來,見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領頭的衙役不屑地道︰「有人舉報你們這里有大錦國律法明文禁止的藥物,我們是奉命行事,你一個小女子竟然在此大吆小喝的,不想活了?」
屏幽嘴角一抹兒譏諷的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敢問舉報之人是如何知道的?他說是何禁藥?我們藏在哪里了?」
領頭的衙役一頓,沒想到一個小女子口齒如此伶俐,不答反問道︰「你是何人?在此多管閑事!」
「撥雲!」屏幽冷冷地道。
領頭的衙役一听,眼珠一轉,不懷好意地笑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聖醫仙子撥雲大夫!不過就是王母娘娘來了也不能停下,都還愣著干什麼?趕緊搜!」同時給一個留著胡子的衙役使了個眼色。
立時,濟生堂如遭劫了一般,一片狼藉。
屏幽一怒,剛想伸手拿出身上的毒藥,她可是不會客氣,濟生堂是她六年的心血,不能毀于一旦,不行就魚死網破。
百里初寒趕緊拉住屏幽,小聲地在她耳邊道︰「不要魯莽!懷州府衙都是太子的人,恐怕此次不是一般的搜查,需從長計議!」
屏幽此時什麼也听不進去,只是生氣道︰「你怕就出去,我自己來!」
百里初寒面色一疆,道︰「稍安勿躁!你的店里如果沒有違禁之物怕什麼?」
是呀,屏幽只是一看她的店被糟蹋,就急火攻心一般,但是想想忍一時之氣,店是可以重建的,但是這個告密之人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時,那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衙役從里間里跑了出來,道︰「頭兒,找到了,看!一大包‘雪上一枝蒿’,大錦明文禁止使用的藥物!」
屏幽雙眸立時縮成一條細縫,同時看向方昇,方昇則是不知所以的搖了搖頭。
雪上一枝蒿,產于雲南,是治療跌打外傷的內服外用的良藥,但是毒性卻十分巨大,屢屢有中毒而死的案例,可謂「用之得當治病,用之失當致命」,因此大錦律法明文規定,凡是需要用雪上一枝蒿的,均要用其他溫和一些的藥物替代,所有醫藥坊也不得售賣。
屏幽明了,又是一出陷害的伎倆。她相信方昇,既然他不知道,看來是著了人家的道了,說不定就是來此搜查之人行的不良之舉呢。
「來呀!將濟生堂查封,將所有涉案人員一並帶到府衙!」領頭的衙役拿著那包藥材顛了顛道,一雙三角眼看向屏幽的是得意和張狂。
十幾個衙役一哄而上,將屏幽和方昇抓住,扭住了胳膊,一直以來,屏幽都是以撥雲的身份露面,所以此次本想用毒抗拒,但是一想如果那樣反倒對自己不利,遂也不掙扎,只是淡淡地道︰「記住你們今日所為!改日我還要讓你們用八抬大轎送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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