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幽心中一緊,天啊,如果今日真有個三長兩短,看來她是不用活了,這些人不得把她拆了、分了、吃了?遂為自己也捏了一把汗。
「剛醒過來,不要多說話,最好靜養!」屏幽對著產婦道。
「是,謝謝女菩薩救了我們母子三人,只要我不死,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大恩!」產婦留著淚,聲音虛弱至極。
「對,對!報恩!報恩……」麻衣男子激動得只會說這麼兩句。
「好了!報恩也得好了不是?現在听我的,就是好生養病,你們還要照顧這兩個小家伙呢!」屏幽逗弄著孩子道。「你此次失血過多,一定要听小荷大夫的,你們四人就都住在此處吧,完全恢復了再回去。」
「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錢,你救了我們三條人命,我不忍心再叨擾……」麻衣男子終于止住了淚。
「好了,你們的診費我不收了,就當是我和這兩個孩子有緣吧!」屏幽道。
「是,女菩薩,你看能不能給這兩個孩子賜個名字?」產婦從發干起皮的嘴唇間,勉強說了句話。
「這個……好吧,你們夫妻倒是感情不錯,大哥也能危難之時不離不棄,不如一個叫同舟,一個叫共濟吧!」
「好,好名字!同舟,共濟!你們有名字了!」麻衣男子高興至極。
屏幽安頓好一切,看看夕陽西沉,一抹兒暈紅鋪在地平線上,想要繼續肆虐這本來就熱浪濤濤的大地。
百里初寒一直陪伴在內院的偏房等候,見屏幽終于忙完了,嘟囔道︰「撥雲大夫!我們還未用膳呢,快餓死了!」說完,還無辜地翻白眼,賣著萌。
屏幽瞪了他一眼道︰「好了,走吧!誰讓你非得在此?無聊不?」
「不是怕你有危險麼?沒良心!如果不是看你手無縛雞之力真懶得管你!」
「不稀罕!天,你們為何還在此?」屏幽和百里初寒打著嘴仗,走到大堂,準備回府,一推開大堂門,竟然看見那些百姓還在,而且人數顯然更多了。
白發老者一躬身︰「聖醫仙子,剛剛我們听說他們母子三人皆已醒來,很是高興,遂想在此再向仙子您,正經行禮叩拜!這是很多慕名而來的懷州鄉親,都想一睹仙顏,請您受禮!」
屏幽不覺得有些荒唐,看來他們是當真了,趕緊解釋︰「不是的,我就是普通之人,不是什麼仙子,你們還是回去吧!」
「不!聖醫仙子切莫推辭,自古世間有妖孽出現之時,必然天上會有仙人下凡救苦救難,如今懷州城里出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毒妃’,上天一定是派聖醫仙子下凡拯救萬民的,況且您與傳說中的仙子,無比吻合,怎能不是?還望仙子受了此禮!不枉我們在此靜候一天的誠心!」老者一番推理,言之鑿鑿。
百里初寒在一側忍著笑道︰「妹妹不如就受了吧!也能安撫百姓害怕‘毒妃’之心!」
屏幽心里哭笑不得,如果他們知道,他們口口聲聲說的殺人不眨眼的‘毒妃’,便是他們現在要頂禮膜拜的聖醫仙子,會如何?不敢想象。
「好吧!既然你們非得將我看做什麼仙子,也行,不過,以後不要‘仙子!仙子!’的叫,我不習慣,就叫我撥雲就行,如何?」屏幽只好妥協,要不然看情況是不答應出不去了。
「好,我們懂的,就叫撥雲大夫!但是在我們心中您永遠是仙子!」老者朗聲道。隨後帶領眾人,竟然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弄得屏幽一陣不自在,有一種被捧上雲端之感。回到府中時,已經酉時末了。
因為問心閣在復建中,所以屏幽一直住在百里初寒的暢意軒的偏房。徑直回到房中,屏幽便躺在床上再不肯動了,無論沫兒如何叫她起來沐浴一下,她都不理會,只是叫沫兒準備膳食,畢竟肚子餓得受不了了。
沫兒剛想出去,卻听到听雨的聲音,「王妃!王爺說在此用膳,我們將膳食送過來了!」
屏幽一听,趕緊起來,潦草地洗了一下便來到外間的餐桌大吃起來。
百里初寒進來坐下道︰「小王妃,也不等我?」
「餓死了,吃飯不積極,還要人等?」屏幽邊對付一塊兒雞肉邊道。
「我也餓……呃——」突然百里初寒的餓字還未說出口,手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地喘了起來,就如上次在雲府時候一樣,屏幽塞了慢慢一口飯的嘴也來不及問,趕緊放下筷子,快速地在百里初寒的口袋里翻找白色藥瓶。
「啊!王爺!你怎麼了?」進來的沫兒大聲嚷道。
外面的听雨听雪也聞聲進來,見王爺如此模樣,便道︰「王妃!藥在這里!」
屏幽接過听雨從百里初寒的衣服里模出來的藥瓶,倒出兩顆,趕緊給他服了,過了一會兒,憋得紫漲的臉,顏色逐漸恢復到了正常,可是他依舊像是虛月兌了一般,全身沒一絲力氣,屏幽吩咐道︰「趕緊扶王爺回房!」
回到房間的百里初寒坐在床上,運功調息了一會兒,感覺周身又有了一絲暖氣,才滿臉疲憊地對房中的眾人道︰「沒事了!都回吧!」
听雨、听雪以及沫兒都撤了出去,屏幽未動,只是定定的看著百里初寒道︰「現在你還不相信我麼?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喘證!」
百里初寒動了一子,無力地調笑道︰「不信任你,你就會像那些女人一樣,不是死了,就是被送走了,還能繼續待在這里?其實也沒什麼,是當年太子下毒害我,結果我被師父救了,留下的病根而已,本來說是兩月一發作,如今看來是越發的厲害了,也許我真的活不到二十八歲呢!」
「什麼?」屏幽一愣,從未想過他會死,看著有些感傷的的百里初寒,屏幽問道︰「不會的!你才十八歲呢,會有辦法的,能讓我評評脈麼?」
百里初寒不置可否的一笑,道︰「隨便吧,也許聖醫仙子真的會救我一命,也未可知呢?」
屏幽也無心玩笑,仔細地把著脈,脈象基本正常,只是若有似無的有一股異動,如潛伏在河底的暗流,具有邪惡的力量般,在無盡的吸收著他體內的正氣,如貪婪的饕餮,似不死的惡魔,無休無止地啃噬著他的精髓。
屏幽的臉色越來越暗,數月的脈案學習,大多病癥結合以前的經驗,她都能明白一二,可是百里初寒的,卻毫無頭緒,眉頭扭成了一波浪形,「是誰說你只能活到二十八歲?」
「我師父冰山老人說的,一生隱居冰山,但卻武功高強,頗通醫理。」百里初寒仿佛是在敘述別人的事一樣。
「還有十年呢,沒事!我一定找到救你的辦法!你當年中的是何毒,可知道?」
「好像是已經幾乎絕跡了的‘幻毒’,听師父說,此毒是上百種不同的毒菇配制而成,中到不同的人身上表現不同,因此解藥也不同,變幻莫測,難以把握,因此解藥也就難求,據說毒藥出自千年前的神秘家族,後來失傳,不知為何,現在竟然有人用來對付我和母妃!」百里初寒一提到肖貴妃眸中立時痛苦無比。
「難道母妃也是此毒造成的身體虛弱不堪?的確你們二人身上的毒性表現的不一樣!」屏幽驚訝地道。
「不管了,不是還有十年呢麼?小王妃陪我走完這一程如何?」
屏幽看著百里初寒一臉嬉笑的表情,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到開心,仿佛此刻他的笑容包涵的是無盡的滄桑與無奈,陪他走完這一程!這是邀請,還是懇求?但還是帶著鼻音嘟囔道︰「想得美!一程?你死了,讓我成為小寡婦?不會讓你如願的!」
百里初寒一怔,沒想到屏幽平時看著淡淡的,還有如此感性的一面,遂鄭重道︰「十年後,我會給你自由的!只要十年,這些年來,沒有可以敞開心扉的地方,直到那日枯井之中,無意間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好輕松,好輕松!我很喜歡那種有人聆听我訴說的感覺。」
屏幽淚水在眼眶中泫然欲滴,但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不能哭,她雲屏幽只在那日被殺之時哭過,此刻決不能哭!但還是有一些心痛,一絲委屈。
心痛的是,他的看似堅強的話語,卻是飽含無助與淒涼,委屈的是,原來他只是將她看成是傾訴的對象?畢竟無論是蒼狼,還是百里初寒,她都將他們視作了最親密的朋友,甚至有一絲說不清楚的依戀,她不承認這是男女之愛,但是好感確實是存在的。
「能不能在我臨死前提個要求?」百里初寒看屏幽陰雨連綿的容顏道。
「說!」屏幽背過身去,不敢看他,就怕一時忍不住會抱住他大哭。
「我餓了,現在想吃雞翅!」百里初寒笑道。
做好了痛苦準備的屏幽頓時有種被涮了的感覺,搞了半天,是這麼個遺言,遂為自己的小女兒姿態懊惱,「等死了後你再吃吧!」屏幽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屏幽一走,百里初寒輕松的臉上立刻顯出痛苦的神情,不知為何,剛才就是要再次發作,沒想到此次發病如此厲害,竟然連續發作兩次,遂趕緊動用內力鎮住體內的毒素,大約半個時辰後,不順暢的呼吸才好轉,百里初寒無力地倒在了床上,剛才是感覺不舒服才故意氣走屏幽的,只是不想她太過擔心。
他現在已近經逐漸明白自己的感情,似乎對這個小女孩不是一般的留戀,不覺有些好笑,他竟然對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如此緊張,怕這兒怕那的,本來還以為自己是因為缺少人陪,才對她產生依戀的,誰知上次她被太子劫走之時,他都快瘋了,他也明了,原來自己的感情早就不知不覺的付出去了,只是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罷了。
可是,他不想害她,她還小,即使十年後才剛剛十九歲,而他要保護她,只要十年後,或許會不到十年呢,他死後,他會安排好,準她另嫁,雖然有一點兒自私,明知自己命不久矣,還娶了她,但是就讓他自私一次吧,能等到她長大的那一刻也好,他很像見見那時候她的仙姿呢,一定會很美吧!很期待的……思緒飄飛的百里初寒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想著,慢慢的帶著無限的遐想睡著了,當屏幽端著一盤雞翅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個絕世美男唇邊掛著笑意睡著的模樣。
屏幽心中一動,床上的男子俊美的五官,面容略顯蒼白,高大的身軀正舒展地躺著,呼吸均勻清淺,睡夢中似乎夢到什麼美好之事,竟然微微翹起本來就唇線分明的性感厚唇,「哎!造化弄人,難道老天嫉妒長得如此美好之人?竟然讓你……哎!」
屏幽的喃喃自語,沒有逃過那練過武功的百里初寒的耳朵,不禁接話道「趁老天還給了我幾年的份上,還是將你手中的雞翅先給我吃了吧!」早就聞到一股醬雞翅的香味。
屏幽嚇了一跳,沒想到前一刻還睡著的人,這時卻醒了。道︰「沒死就快起來吃飯!」
百里初寒清淺的一笑道︰「以為你走了,不管我了呢!不會是你做的吧?不過味道還不錯!」他拿起一個雞翅,啃了一口,極其夸張地繼續道︰「太好吃了!不會真是你做的吧?」
「那你認為其他人還在廚房等著給你**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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