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幽,你不知道她,這是這麼多年來她和我說的最多的一次,我知足了,毒怪我一生為了真愛迷茫,今日得到鳴顏的一席話,死而無憾了。」毒怪十分無奈的道。
「師父,本來我對她是頗有好感,可今日一見,似乎她並不懂得珍惜,師父,你還是死心吧,回去後,我就召集天下的媒婆,給你相親,我們要娶那年輕貌美,如花似玉的,如果你非喜歡那白發蒼蒼的,那我就讓她們都將青絲染成白色,不要一棵樹上吊死!」屏幽的一席氣憤感慨之語,讓眾人微微舒了一口氣,過癮。
「好!說得好!如果沒有人嫁給你,你看我如何?相信比那個白發的老婆婆要強一些的吧?」一聲清脆嬌俏的聲音自屏幽背後傳來。
屏幽和百里初寒回身一看,頓時臉色一黑,大錦的唯一的一位小公主百里惹翠正帶著一個奴才向著他們走來,滿臉的義憤填膺,不忿的看著樓上的鳴顏。
百里初寒趕緊一把拉過她,小聲道︰「惹翠,你怎麼來胡鬧,這種事你也摻合,又是偷著跑出來的吧?釧」
百里惹翠沖著屏幽一笑,算是打招呼了,雖然和這個三皇嫂不熟,但是印象不錯,「三皇兄,我只是來此玩玩的,剛到門口,便見八抬大轎,以為是什麼大人物,想嚇他一嚇,卻沒想到踫到了你們,晦氣的是還遇到了一個這麼不懂情趣的老妖婆。」
百里惹翠繼續對著樓上的鳴顏發揮毒舌本質。
鳴顏見百里惹翠竟然公然宣稱,要嫁給毒怪,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多少年了,已然習慣了毒怪的不時的出現,不時的擾,不時的甜言蜜語,不時的關心呵護,仿佛這就是她應該得到的糅。
今日,毒怪的出現她並不意外,但意外的是他的今日不尋常之舉,她以為還像每次一樣,她拒絕,他還是不計前嫌,繼續苦苦跟隨她的腳步。但是毒怪先前的一番話,讓她一陣心亂,難道是自己太過分了?
而出現一個如花年紀的美妙少女,更令她心煩意亂。
鳴顏不是不喜歡毒怪,只是當年回到合鳴谷要接受谷主之位,就必須割舍一切外來的感情,合鳴谷的規矩是如果接任谷主,必須是在谷中的男人中找人嫁了,卻不許她外找。
當年她和毒怪兩情相悅,僅僅因為自己,才導致兩人勞燕分飛不說,還都直到耄耋之年,還孑然一身,孤獨終老。今日她感動于毒怪的心,但是卻又一次口不由心的拒絕了,此時的心境連自己都說不清。
「小丫頭,小小年紀,便不知羞恥,公然向能當自己爺爺之人示愛,看來你是沒有什麼家教的!」鳴顏對這個小女孩毫不吝惜責罵。
一襲紫衣的百里惹翠嬌俏的面容透著不屈和倔強,柳葉彎眉輕輕一皺,櫻唇中便蹦出一串清脆,「老太婆,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沒看到這位老伯都說了麼?如果你今日不接受,他以後不再來叨擾,那麼具體的是娶八十老嫗,還是十八歲妙齡少女,都與你無關。」
屏幽也覺得老太婆過分,遂道︰「惹翠公主,你還真有眼光,我的這個師父,喜歡個老太婆,我也覺得委屈呢,幸好——」
毒怪見鳴顏的臉色越來越差,便有了不忍,站出來道︰「屏幽,我——」
百里初寒一把捂住毒怪的嘴,在後面道︰「茂前輩,你不想知道她是否喜歡你的麼?也許這是個不錯的試探方式,不如你就狠狠心,不要說話了吧?」
毒怪雖然已然釋然,但是卻听到百里初寒的一番話,不僅對鳴顏是否喜歡他感興趣,很想知道。♀
「茂老頭兒,你今日帶來這些人是想氣死我麼?你我早就沒有當日之情,還請自便吧!」鳴顏依然一副強硬的態度。
百里惹翠氣憤的一甩手中拿著的鞭子,聲音瞬間在房間中炸響,引得眾人都一凜。
這個刁蠻公主在含情院是有名的,不知為何,她總是來此胡鬧,只要一有機會便來到這里,不是趕走客人,就是手拿鋼鞭說是要捕捉朝廷官員。因為她是皇帝百里戎狄唯一的一位公主,也就嬌養了許多,從小三位皇兄也是百般縱容。
這里的人包括管事的漣韻,都不敢惹她,含情院有兩個客人最令人頭痛,一個就是這個刁蠻公主,另一個則是樓上的偶爾來此的鳴顏老人。
含情院眾人一看,他們兩人竟然鬧了起來,便都有一種推波助瀾的意思。
「皇兄,這樣痴情的老人,這個老妖婆竟然如此對待于他,我今日在此決定了,你不嫁,我嫁給他!」百里惹翠一臉認真。
屏幽暗中樂,師父如此招風,連公主都感動了,可是卻沒有感動到鳴顏,不知鳴顏的反應如何呢?
「公主,你此話當真?」屏幽問道。
「當然當真,難道我還不配他麼?」百里惹翠的小臉透著堅定。
「你可知他是我的師父?」
「知道,那又如何?」
「你可知他是毒怪茂北疆?」
「什,什麼?毒怪?他?」百里惹翠顯然不知道,驚訝的同時,反倒一陣高興,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毒怪其人?百里惹翠態度立時變得恭謹了。
「你就是毒怪?天,見到真人了!」百里惹翠不信的一下子拽了拽毒怪的白胡子,證實後道。
毒怪不習慣的點了點頭,如果是在平時,他早就對這個不知進退的小丫頭用毒了,還用她如此質疑?
百里惹翠則是一臉的興奮,好似是撿到寶了似的,大聲道︰「哇,我撿到寶了,我一定要嫁給你,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是听你的故事長大的,我希望和你一起浪跡江湖,殺遍天下。」
屏幽眉頭一皺,眼楮看向百里初寒,意思是,看吧,你妹妹動真的了!
百里初寒一驚,他可是鬧著玩的,這麼漂亮的妹妹怎麼能和毒怪在一起呢,相差太懸殊了。
毒怪本想開口拒絕,但是那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卻又縈繞在了腦際,他看了看經常感覺飄渺的鳴顏,還是忍住了。
「惹翠公主,你不會是真的吧?」屏幽覺得出于義氣可以開開玩笑,氣氣那個鳴顏,但是如果是真的,她可就不同意了,老夫少妻是不會有幸福的。
百里惹翠小嘴一噘,道︰「我都十四歲了,當然可以定親了!父皇說過,我自己的婚事我做主,這個老頭兒,呃,不對!是毒怪,如此用情至深,拿了鮮花,還跪下求婚,這是我喜歡的,我不管他的年齡如何,他的真情打動我,我是真的。」
百里初寒一直未曾言語,想著這個十四歲的妹妹平日里就會胡鬧,也許這次也是,便沒有阻攔,但經他一說,好似又不是那麼回事了,遂道︰「惹翠,不要胡鬧,如果父皇知道,會發怒的。」
「不,你們不要阻攔我,我非他不嫁了!」百里惹翠一臉的執著,並且還一下子抱住了毒怪的胳膊。
樓上一直靜默不語的鳴顏這個氣呀,哪里來的黃毛丫頭,竟然如此不知深淺,但是看毒怪竟然不阻攔,也是氣急,難道毒怪真要與她決裂?
她痛苦的閉了閉眼,心中頗為吃味,多少年了,被追求,被推崇的驕傲,如今,或者說以後都會不存在了,也許她喜歡那種感覺,雖然合鳴谷的谷主之位她已然讓出,但是這麼些年了,習慣了這種關系,面對毒怪幾十年如一日的真心追求,她已然習慣了。
百里惹翠的大膽示愛的刺激,直接要將她擊倒,那是她的毒老頭兒,不是別人的,任何人都不能搶,他們這一生已然錯過許多,也許在僅剩下不多的幾年里不會留下什麼遺憾才好。
鳴顏想及此,便也不再別扭,這一次讓她清楚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她是愛毒怪的,無論怎樣,都不能讓這個小丫頭得到毒怪的愛,因為那是她一個人的。
「茂老頭兒,你打算如何?今日是來求婚的,還是來向我顯擺你還有如此貌美青春的紅顏知己的?」
鳴顏雖然歲數頗大是,但是底氣很足,竟然一下子將大伙的竊竊私語聲壓了下去。
毒怪一听鳴顏發問,立時精神了起來,道︰「當然是來求婚的,這個小女孩我是不知道她是誰的。」
「你先前所說的話可是當真的?」鳴顏繼續發問。
毒怪如搗蒜般的點頭,期盼道︰「是,一句不假。」
「好,我同意,其實我已然辭去了谷主之位,在此也是在等候你,可是你的徒弟似乎是不歡迎我呢。」鳴顏不樂意的道。
屏幽一听,火燒到她的身上了,既然人家當事人都沒問題,她當然順水推舟了,遂高興地道︰「當然歡迎,我連八抬大轎都準備好了,如果鳴顏前輩不介意,我連嫁衣和鳳冠霞帔都帶來了,咱們可即刻成婚。而且我給前輩你準備了兩套嫁衣︰大紅喜服和婚紗。」
「徒弟,我怎麼不知道你都準備好了呢?」毒怪問道,心中歡喜異常,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屏幽道︰「要不是算到鳴顏前輩同意,我會準備的這麼齊嘛?」
鳴顏那滄桑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女兒的羞澀之態。
「三皇嫂,我不同意!」百里惹翠出來橫在中間道。
屏幽瞬時想起,還有這麼個麻煩呢,遂道︰「惹翠公主,你看任務已然完成,該休息了,到時候我再感謝你。」
「不行,當時,你只是說扮個爭夫的角色,但現在我入戲了,便出不來了,況且毒怪是我的崇拜之人,我一定要嫁給他。」
屏幽一個勁兒的使眼色讓百里惹翠不要說了,否則以後如何與師娘相處呢?如此設計她的師娘,師父也不會幫她的。
已然下樓的鳴顏早就听出了百里惹翠的話外之音,原來這麼個出場也是屏幽安排的,還別說,的確管用,不過可不能那麼容易饒了她。
鳴顏道︰「茂老頭兒,你的徒弟如此不敬,我可是有權利管教?」
屏幽可憐兮兮看著師父,希望他能男人一些,不要見色忘義。
但是,意料之中的失望,毒怪十分馬屁的道︰「鳴顏,她也是你的徒弟,當然管得。」
「好了,屏幽你我二人的帳咱們日後再算,畢竟時間充裕,但是這位公主,你就死了心吧,茂老頭兒是我的,你沒機會的。」鳴顏擲地有聲的道。
百里惹翠憤憤的回道︰「機會不是你給的,我要毒怪自己說,你是要青春年少的妙齡少女,還是要雞皮鶴發的老女人?」
毒怪見百里惹翠竟然出言不遜,遂不高興道︰「好了,你就不要鬧了,鳴顏在我心中是最美的,如何能說是老?我看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還是快回去吧,免得你父母擔心。」
「你?哼,真是一個老頑固,好賴不知。」百里惹翠本想繼續,但卻一下子被百里初寒拉住,以免她出言傷人,惹來禍端。
「妹妹,你不要鬧了,如今茂前輩和鳴顏前輩重歸就好,我們該高興才對,況且,我們是讓你來幫忙的,不是讓你來攪局的。」
「三皇兄,她不珍惜他,娶我不是更好麼?」百里惹翠任性道。
百里初寒一把拽過她道︰「你行了,你知道什麼是愛麼?愛一個人,不會在乎她的外表出身,不會在乎她的年老年輕,有愛時,哪怕是殘疾,你也會悉心守護,但是沒愛時,哪怕你是國色天香,那也一文不值的。」
「可是——」百里惹翠無奈的道。
「妹妹,你這叫崇拜,不叫愛,你小小年紀如何說嫁人就嫁人呢,姑且不說年齡因素,你對師父僅僅是神秘感,和崇拜的,其實並不是愛。」
「屏幽,既然公主殿下,我歡迎她每日前來,與我和茂老頭兒一起練舞,看書,如果十日後她還要嫁給他,我情願讓位。」
「鳴顏!」毒怪擔心的看著她,擔心她後悔。
鳴顏用安心的眼神示意道︰「你我之間還不放心麼?這點兒考驗都不敢應,就白白活了一把歲數了。」
百里惹翠氣憤的小臉一揚,對著鳴顏道︰「說話算數,今日起我就請示父皇住在三皇兄家里,我就不信打不敗你這個薄情的老太婆?」
鳴顏笑了笑,道︰「一言為定!」
屏幽直咂舌,本來就是請百里惹翠友情幫忙的,誰知卻有如此之波折,想想師父年僅八十了,還有如此魅力,竟然讓十四歲的小女孩相中,果然是奇葩師父。
「听雨,準備八抬大轎,請師父和師娘上轎,我要親自迎接回府。」屏幽吩咐道。
「是!」
鳴顏老人雖然接受了毒怪,但是如此隆重的回府,還是有些不自在,畢竟年逾七十歲的人了,何必如此隆重?
但當她進入大紅色轎子時,頓時驚呆了,里面寬敞明亮,竟然準備好了新娘子的喜服和霞帔,紅喜服的似火,白的婚紗如雪。
鳴顏本來對屏幽還有一些顧忌,但看此時的準備,頓時釋然,看來茂老頭兒收了個好徒弟呀。
對于沒有兒女的二人來說,徒弟就等同于兒孫,可以養老送終的,看來身後事不怕沒人管了。
毒怪坐在鳴顏的身側,面上是幸福和有些疏離的,畢竟這些年沒有在一起,如此之近的距離想都不敢想,此時靠在一起,倒有一種今夕是何夕之感。
「鳴顏,上次我們坐在一起的時候,我才三十幾歲呢?」毒怪感慨道。
「是呀,恍惚已然五十年了,那時候的我也沒有這麼老。」鳴顏接話道。
「不,你還是你,一點兒沒變!」毒怪深情道。
如果此時被屏幽看到,一定不相信那是她的那個吊兒郎當的師父,一副痴情男子的模樣,眸光深邃,似要將那過去的時光補回。
公主百里惹翠一路上跟隨者屏幽,不停的用眼楮剜著那頂八抬大轎,自小就崇拜的對象,竟然和一個老太婆坐在里面,讓她的心理頗為不舒服。
屏幽跟在她的後面,看到她的憤恨和不服氣,便道︰「你是不是擔心自己僅僅是對我師父表面的迷戀,和一時的義憤填膺啊?我勸你還是不要招惹他們兩個,他們一個善使毒一個善于驅動毒蛇,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呢?」
「那又如何?我住在三皇兄那里,沒有人敢對我不利的,但是那個鳴顏,要小心些,我也不是好惹的,我看中的沒人敢搶!」
百里惹翠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屏幽知趣的退下,看來她僅僅是將毒怪當成是一件得不到的寶物,如果真要得到,那恐怕不出幾日就會嚇跑的。孩子心性而已。
來到寒王府,屏幽將毒怪和鳴顏安置在順意居,想著如此也取個好彩頭。
順意居中,可憐的公主屢屢出現被毒怪點了穴道,扔出去的景象,時不時的再中了些癢癢粉,畢竟毒怪和鳴顏幾十年未見了,如今恨不得如膠似漆,一刻都不離開。
別看鳴顏好似不理不睬,其實此刻她好似情竇初開的少女般,竟然對毒怪十分的依戀,就連二人吃飯,片刻的分開坐,彼此之間都是一種煎熬。
而百里惹翠的悲哀是自從入住寒王府,便沒有機會融入到毒怪和鳴顏當中,毒怪根本不理睬那個小丫頭的擾,眼中只有鳴顏。
愛了幾十年,相思了幾十年,終于得償所願,也算情有可原,那種膩歪,就連屏幽和百里初寒都側目。
「老妖婆,你說話不算數,不是說要公平競爭麼?為何你總是將毒怪圈在你的房中?」百里惹翠此時已然不是對愛戀的追求和渴望,也許已然月兌離了初衷,只是為了勝了這樣一場沒有必要的比試。
此時嫁給不嫁給毒怪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個公主的面子不能在此丟光,難道還比不過一個老太婆?
鳴顏一邊擺弄著一簇玫瑰,一邊抬頭道︰「今日是第九日,還有一日,如果你還是征服不了他,我看還是退出的好。」
百里惹翠氣的小臉透紅,道︰「我跟你還真就杠上了,明日如果我不能得逞,那我心服口服,如果你輸了,你立刻離開此地,如何?」
「好!」鳴顏隨意的應道。
次日,也就是百里惹翠和鳴顏打賭的第十日,百里惹翠早早的起來,來到毒怪的房外,道︰「毒怪,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從此以後我便不再打擾你和鳴顏的雙宿雙飛。」
毒怪本不想搭理她,但听到她的話,頓時出來了,也許讓她盡快在他們眼前消失是最好的,遂無奈道︰「公主殿下,說吧,你到底何事?如果我能辦到就行,但是最好不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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