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庶女為妃作歹 皇帝駕崩

作者 ︰ 介然齋

次日,是肖皇後下葬的日子,晨起,百官們便在丞相杜公允的帶領下,前來做最後的拜祭,當禮畢,主管喪儀的官員便高喊︰「出棺——」眾人又是一番三跪九叩。舒愨鵡

因今日肖皇後出棺,百里初寒得主摔喪盆等儀式,事事需要操心,所以皇帝那邊只留下屏幽和太子吩咐的一個小太監。

辰時初,肖皇後的棺槨正待要抬起,伺候皇帝的小太監匆忙進來高呼︰「太子!不好了!皇上駕崩了!」

百里初寒一听,也顧不得其他,頓時疾步跑向了正陽宮的內室,太子也快步跟上。

宮內,傳出屏幽的哭聲︰「父皇!你一路走好——嗚嗚——」雖然不想放聲大哭,但是多日來的委屈,加上看到皇帝臨死之時的掙扎與痛苦,這幾日都被死亡的陰影籠罩的屏幽,頓時神經崩潰,情感在這一刻盡情的宣泄鈀。

百里初寒一步步的走近皇帝的寢床旁,慢慢的跪下,磕頭、流淚,這幾日的淚水已然盡情的流淌了多日,饒是當年被太子下毒,他也沒有被嚇倒。

可是此時,卻是心一下子就空了,好似突然間父皇和母後都仙去了,他一個人十分的恐慌起來。

「父皇!母後在等著你,你是不是不舍母後一個人上路,才選擇了今日才走?」百里初寒哽咽著伴。

「父皇——」太子撲通一聲跪下,臉上同樣有著悲戚,此時的他淚水是真真的,也許曾經他恨過這個不愛他、不關心他的父皇,可是那日當他看到父皇一個人口齒不清的躺在龍床上,那無助,淒慘的模樣,他的心就有些柔軟了,這畢竟是一脈相承的骨肉啊,他如何能夠不心痛?

但是,此時無論他多麼的悲傷和痛心,那個曾經讓他仰視之人都已然駕鶴西去了,不會再回來了。

骨瘦如柴的皇帝百里戎狄,如今靜靜的躺在寬大的龍床之上,終于完成了他的一生。

那個有過榮耀和輝煌,有過光環和至高無上權利的人,今日卻如一個枯槁般,靜靜的安息在了那皇權之路的盡頭,而通向了另一個黃泉路。

那里才是他如今最向往的,因為那里有他今生的最愛,那里有他今生惟一虧欠之人在等著他。

帝王的隕滅,外面喪鐘頓響,哀樂齊名,哭聲震天,一時之間天地為之悲愴,草木為之凋零。

屏幽的淚水也未曾停歇,這個曾經無上榮耀的帝王,死前卻猶如從天堂直直的墮入地獄,由一位一呼百應的帝王,一夜之間愛妻慘死、親兒子的背叛殺戮,甚至是所有親密之人都離他遠去,那是常人無法忍受之痛,帝王的榮耀是無上的,帝王也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艱澀淒涼。

師父師娘的慘死、肖皇後的慘死,皇帝的死,都讓屏幽對死亡有了不一般的恐懼,這些親密之人的逝去,遠非自己所能承受之重。

月余之內,懷州城處處恐怖血紅之色,而皇宮更是被赤色所彌漫,那些枉死的冤魂,深夜之中會否聚集一處,申訴那不公平的殺戮?

屏幽的心中承受了不能承受的傷痛,也許死了之人僅僅是那短暫的痛苦,就如當年她含恨被殺之時,可是活著的親人,卻要承受著那愧疚和無限的痛楚。

「皇上——你這就去了麼?」曾經的秦皇後——太子之母,帶著兩個宮女連哭喊著走了進來。

「皇上啊——皇上!看來你是就是死也要追隨她而去,活著之時,你休了所有後宮,死後也要緊緊跟隨著她,那你當初要娶我們做什麼?為什麼要娶我們?」

聲聲的質問,點點的淚水,並不完全是作秀,有淒楚和自嘲的情緒。

但如今能回答她的就只有兒孫的哭泣之聲了。

但,哭泣也僅限于短短的半個時辰,秦皇後緩緩的站起來,決然的擦去臉上的淚水,歷喝道︰「太子!不要哭了,他活著之時對你我本就是可有可無,死後我們哭了一下也對得起他了,站起來,完成你該完成的事!」皇後的殺伐決斷絕不亞于兒男。

太子猛然一驚,他這是怎麼了?怎麼能將自己如此軟弱的一面暴露給人呢?遂趕緊站起,對猶自悲傷的百里初寒道︰「三皇弟,如今可是要宣布皇上的傳位詔書了?」

百里初寒和屏幽也忍住悲傷,他冷著面冷著心,道︰「百官面前宣讀聖旨!」

太子和皇

後對視一眼,眸中均現出緊張與得意,外面前來送肖皇後的百官,沒想到皇帝也于今日駕崩,遂齊齊跪在正陽宮殿外,痛哭不止。

太子扶著秦皇後,隨著百里初寒和屏幽來到殿外,百里初寒不忍心看向還未下葬的肖皇後的棺木,只是側過眼眸,朗聲道︰「皇上的遺旨在此,由我來宣讀皇上的傳位詔書。」

百官雖然面面相覷,但也無異議,只是垂首听詔。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知天不假年,命不久矣,朕百年後,由皇太子百里冰曳繼承皇帝位,希百官盡心輔佐,如同朕在。另︰朕自知為皇三十五載,功過得失,自有後人評說,但惟一對貴妃肖氏,心存愧疚,今欲同時廢除朕的所有後宮嬪妃,且追封肖貴妃為皇後,朕死後,與肖皇後同棺同槨,同葬之,惟余此願,太子即位後當誠心辦理。欽此!」

當百里初寒一字一頓念完皇帝的遺照之時,下面百官,雖有不解,但是皇帝的三皇子親自宣讀,也就不做他想了,只是齊齊的跪下道︰「臣等遵旨!臣等恭請新皇陛下登基為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趕緊給百里冰曳行禮。

百里初寒按禮制親手將遺詔和玉璽交給太子,並不忘小聲道︰「別忘了你的承諾,不要枉殺無辜。」

太子志得意滿的笑笑,「三皇弟放心,如今我已然得到我想要的,如何還要自毀長城呢?我還想得到民心呢!」

百里初寒看到太子那無恥的笑容,心中便是一陣反胃,父皇尸骨未寒,他卻能為了得到了權利而笑意連連。真是應了那句︰「堂內骨未寒,院內子歡笑」!

不管百里初寒如何的不舒服,太子已然掌握了權柄。而且從今往後自己和家人也都時刻處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界。百里初寒眸中幽光閃過,得抓緊安排後續事宜了,畢竟這里非久居之地。

雖然母妃和毒怪之仇未報,但是百里初寒已然過了那種沖動的年齡,他首先要保護好活著的人,不能為了報仇而搭上了屏幽和家人的性命,相信那也不是他母親能接受的。

屏幽顯然也不會為了報仇而不顧一切之人,他們在這一點上不用溝通也是一致的。

百里初寒心思百轉,看著那個近在遲尺的敵人,就在眼前趾高氣揚,意氣風發的樣子,便心中痛苦異常,暫時放棄報仇是一回事,心中有痛是另一回事,也許他還是沒有放開,否則為何此刻會使如此的痛。

當整個大錦國和懷州都在舉行國喪之時,不知遠游到哪里的二皇子百里冷崖終于急匆匆的趕了回來,但是看到的也只是停在正陽宮中的兩具巨大的棺槨和滿眼聖潔的淒涼。

他滿含熱淚的撫模著皇帝的靈柩,喃喃道︰「父皇!你怎麼就走了呢?皇兒還等著您的指婚呢?說好了,我看上的女子由您親自指婚的,可是為何此刻您就去了呢?」

百里初寒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刻沒有言語可以安慰一個兒子的悲痛,他只能給予同樣的悲情。

紅色的梓棺恢弘厚重,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做成,上面刷了四十九道漆,饒是生前如何的顯貴,死後也只能是方寸之地,即使那盛放遺骨的棺木如何的華貴,如何的大氣,都掩蓋不了人死後的淒楚和悲哀。

縱有廣廈千萬間,死後也僅僅是一方華貴的棺槨,縱使生前窮的無片瓦遮頭,死後依然有安息之所,生前的榮耀,轉瞬只化作過眼雲煙,生前的恩怨,死後還能聚集多少怨氣纏綿?

百里冷崖之所以不願意久居懷州,侍奉父皇于膝下,其實是早就對皇家的恩怨皇權的忌憚,他胸中縱有丘壑萬千,也只想化作游山玩水的閑適安逸,不想摻合宮廷爭斗,不想親眼目睹父子兄弟的恩怨情仇。也許他是在逃避,可是饒是如此,他還屢屢受到牽連。

三皇弟的廣布告示的尋找,他豈會不知,豈會不明白他的用意,三皇弟無心皇位,他早就知曉,可是太子卻死咬住不放,屢屢陷害。他不想參與,也不想爭奪。

如今,父皇突然暴斃,他心有懷疑,但是聖旨已然宣布,由太子登基為新帝,而宣旨之人卻是三弟,這一點讓他詫異,三弟的為人他了解,絕不會給太子以好顏色,莫非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秦皇後雖然已然被削奪了皇後之位,但是他的兒子勝了,她依然保持者優雅和雍容。

此刻的她,隱隱啜泣著,既不能如尋常村婦般嚎啕大哭,也不能如棄子般,有一種怨氣,她要既哀傷又不失優雅,既沉

痛又不能亂了方寸,這種尺度的拿捏,比她當了十幾年的皇後還要為難。

其他被號奪封號的先皇嬪妃,也都齊聚在此,雖然被皇帝臨終之時,全部拋棄了,但是那何嘗不是一種自由呢?那些已故皇帝的後宮嬪妃的晚景如何的淒涼,是可想而知的,還不如現在,成為了沒有封號之人,況且都年紀輕輕的,未來的路總比現在要好走許多。因此,真心痛哭的也不乏其人。

雲將軍和杜丞相皆是痛苦異常,皇帝與他們與其說是君臣,不如說是摯友,他們的一步步都是在皇帝的提攜之下才走向輝煌的,如今的身份地位,哪一樣不是皇帝的恩賜?他們感恩戴德也是情理之中。

靈堂的設置是九九八十一天,與肖皇後的四十九天又有不同,因為是帝王,所以金絲楠木的梓棺早就準備好的,且十分的寬大,饒是將肖皇後一同入梓棺,也是寬綽有余。

這近三個月的國喪期間,雖然太子未曾登基,但是一切政務要事,已然全權接手,而皇帝的喪葬事宜皆由百里冷崖和百里初寒代理。

因前邊的六條約定,百里冰曳便放屏幽和百里初寒自由出入了,既然兵權在握,玉璽和傳位詔書已然在手,他也不怕百里初寒能有什麼作為了,只是派人暗中跟隨著,其余的也隨其出入。

守喪期滿,統治三十五年之久的皇帝百里戎狄終于被他的後代子孫送往了他的最終棲息地——皇家陵寢,那里是他登基以來便修建的陵寢,如今他得償所願,與他一生的摯愛一起埋葬于此。

出靈之時,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十四位領幡人,高舉萬民旗傘,接著是皇帝的鹵薄儀仗隊,有1600人之多,他們舉著各種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樣的紙扎或綢緞制作的「燒活」,浩浩蕩蕩,十分威風。

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每班有188人,分三班輪流抬送。在棺木後面是全副武裝的兵衛。然後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和宗室的隊伍,車轎連綿不斷。

在送葬行列中,還夾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和喇嘛,他身著法衣,手執法器,不斷地吹奏、誦經。整個送葬隊伍長達十幾里,從皇城到陵地,沿途幾百里,隔段距離還要搭設蘆殿,供停靈和送葬隊伍休息。這種蘆殿也是玉階金瓦,朱碧交映,十分華麗。

而民間文武百官百日內不準吟詩作樂,百姓不得婚喪嫁娶,各寺廟、庵觀皆鳴鐘三萬次。

如今的皇帝,曾經的太子,親手扶靈出殯,百里冷崖和百里初寒則分居皇帝梓棺的左右,全身白孝,表情皆是沉痛異常。

而屏幽等王妃、福晉雖不容許親自送葬,卻要在家齋戒。

當折騰了八十一天,終于在最後一天安葬後,所有人包括百里初寒和屏幽皆松了一口氣,皇帝和肖皇後終于得償所願了,可以算得上死後圓滿了,可是活著的依然要掙扎著活著。

皇帝和皇後的同一天安葬,令所有人都忙碌了一把,終于清靜下來的屏幽,才想起師父和師娘依然還尸骨未曾入土,被問天用冰塊存放著。

屏幽來到師父和師娘的遺體旁,他們依然是相擁的姿勢,即使死去已然近五個月,當時是剛剛入秋,如今已然是蕭瑟的寒冬將近,二月的北風呼嘯的刮著,冰凍著的師父、師娘,雖然衣衫已換成新的,但是姿勢依然如故。

屏幽輕輕的擺弄著他們的頭發,鬢發已然被沫兒整理過了,十分整齊,可是在屏幽的眼中,卻總是差了些什麼?她仔細的想想,卻還是想不起,遂輕輕道︰「師父!到底缺少什麼呢?」

「我想,如果將他們的發絲綰在一起,是不是就叫結發?」百里初寒那帶著明顯疲憊的聲音,響起在冰冷的房間里。

屏幽頓時明了,果然,也許如此和諧的夫妻,就缺少結發之情吧?屏幽想親自將他們的絲發綰在一起,會讓他們更加安心,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寒!說的對!就是結發!」屏幽說著,便動作起來,但動手卻極其的笨拙,歷來對這個時代的綰發就十分的頭痛的,屏幽如今難為的坐起來,更顯的手足無措。

百里初寒見屏幽那笨拙的樣子,不僅搖頭,嗔怪道︰「臨時抱佛腳是不成的!」伸手接過屏幽手中的斑駁的絲發,熟練的綰起來。

得到解月兌的屏幽松了一口氣,看來在這種時候,還是百里初寒給勁兒。

屏幽看著一臉認真的百里初寒,那曾經明亮的眼眸已然被血絲佔據,好看的眼

睫毛如今也有些疲憊的上下交接,嘴唇已然開裂,斑斑血跡滲出,皮膚也變得有些暗淡。

「寒!這些日子,你受累了!」屏幽有些心疼。

百里初寒看向屏幽的美眸,多日不曾仔細看著的容顏,今日終于能夠近距離的相守了,多日來的疲累和奔波,百里初寒只想此刻靜靜的伏在屏幽的懷中,好好的睡上一覺,那讓他無比安心的所在。

屏幽的眼中含情,眉目之間似蹙非蹙,似含冤嗔怒,又似嬌嗔含情,小臉雖然也有些瘦削,但是依然光滑如凝脂,白皙中透著粉女敕,紅唇不點而朱,輕輕緩緩的從那里飄出珠語一串。

百里初寒手上動作不停,卻雙眸深情似海的凝望著屏幽,道︰「你也一樣,過些日子,我們就走!」

屏幽頷首,他知道百里初寒的打算,師父、師娘以及肖皇後的仇暫時還不能得報,不過她屏幽發誓,要讓太子血債血償的!

屏幽收回被百里初寒看得有些紅潤的小臉,扭頭整理著毒怪和鳴顏的鞋子,屏幽親手給師父換上了師娘給他做的鞋子,他一直珍藏在房間中,不舍得穿,如今屏幽想著還是給他穿上吧,也許他最珍視的就是它了。

「寒!那日師父和師娘大婚之時,他們說的那些是不是就是預兆呢?」

百里初寒回想,那日毒怪的回答是︰「我是真心愛鳴顏的,無論生死、疾病、困苦、貧富我都會不離不棄!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而鳴顏的回答又加了一句︰「這一生我們錯過了五十年,那麼我們要許下下一生、下下一生!」

「幽!他們如此相擁而死,也許不是僅僅的兩生相許,應該是生生世世的!」百里初寒的突然發話,成功的將陷入回憶中的屏幽拉回來。

師父和師娘當日的誓言,如今成為了現實,是的,師父做到了,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守在鳴顏的身邊,不離不棄,這樣的愛,值得人們感動和追念。

「生生世世?師父一定很是開心的!」屏幽道。

「我們答應給他們在飛來峰建一個小木屋,如今建成了,二老還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便去世了,我看不如就將他們安葬在那里如何?」百里初寒提議。

屏幽也點頭,道︰「如此甚好!師父和師娘會很開心的!」

次日,在府中停了幾個月的毒怪和鳴顏終于雙雙的被安葬在懷州的最高峰——飛來峰,木屋中,二老的遺體依然相擁而坐,屏幽和百里初寒將小木屋用四層木頭釘住,以防止被動物***擾侵襲。

安頓完毒怪夫婦的遺體,屏幽和百里初寒便雙雙攜手,下山了,二月初的天氣,寒風依然凜冽,積了數個月的積雪,被狂風席卷著,呼號著向著二人的臉上刮來,百里初寒用那明顯消瘦的身軀,為屏幽遮擋著那冰寒的肆虐。

他們艱難的走下山,剛剛走到山腳,一聲「站住!」陰寒傳來,不知從哪里出現的人馬,便將他們團團圍住,百里初寒濃眉一擰,難道還未登基的百里冰曳就如此心急的要除掉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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