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趁熱把這碗面湯喝了吧!」歐陽落希小心翼翼地捧著大瓷碗走進木屋,坐在床前,笑眯眯的瞅著玉染墨。
這碗面湯是她費了許多口舌,才用七個銅板從廚房的伯伯那里換來的,里面還有一個荷包蛋呢!
玉染墨點點頭,欲伸手接過瓷碗,卻扯痛了傷口,鮮血從布條里滲了出來,他微微皺眉。
「大哥哥,你別動,我喂你。」她把瓷碗放在一邊,扶他半坐起身,再將面條送入他的口中。
玉染墨目不轉楮地盯著面前素不相識的救命恩人。
她好小,小小的臉龐、細細的胳膊,寬大的衣衫使她看起來越發瘦弱,就是這麼一個小人兒,不畏懼他的冷漠,不辭辛勞,把他從閻王那里救了回來。
曾經,他所救的人伙同土匪殺了他父母,從那時起,他只想追隨父母一同赴黃泉。是她,使他明白自己還有未了的責任,還要堅強地活下去……
「大哥哥……」歐陽落希羞澀地喃喃。她的臉上有什麼嗎?為什麼他要盯著她瞧呢?
他讓她感到緊張了。玉染墨試著擺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希望緩和她的緊張。天知道,他有多久沒笑,都忘了嘴角上揚的感覺了。
他的笑容好溫暖、好俊美。歐陽落希心跳加速的看著他的笑容,快樂得想唱歌。
她曾以為他冷冷的模樣很酷、很帥,如今才知道他的笑容更為俊美。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顯示他很少微笑,他應該是信任她了,才會對她露出少見的笑容吧?哎,他的笑容這麼好看,實在應該常常笑才對。
想到這里,她的唇邊綻出一縷甜甜的笑意。
看著她甜美的笑容,他的心也跟著輕松起來。
過了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大哥哥,快把荷包蛋吃了,補補身子,你的傷口才能早日痊愈。」
玉染墨搖搖頭,輕聲道︰「不,你吃吧。」
從木屋的擺設和她的穿著看來,他知道她的生活很苦,她還是個孩子,比他更需要營養。
他的話,讓她好感動。「大哥哥,我已經吃過了,你別擔心我了。」其實她只吃了半碗菜粥。
他仍拒絕,「不,你……」
她異常堅決的打斷他的話語︰「如果大哥哥不吃,我就把它倒掉!」
听出她話中的認真,他妥協了,無奈的點點頭。
歐陽落希愉悅的看著他吃下荷包蛋,笑了。
「大哥哥,我叫歐陽落希,大哥哥叫我希兒就好,大哥哥叫什麼名字?」她想起彼此都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玉染墨。」
「那我就叫你墨哥哥了。」
玉染墨微笑著點頭。
「希兒今年七歲了,墨哥哥多大了?」她好奇的問道。
「十歲。」他不是有意要回答的如此簡潔,實在是因為他平日少言寡語,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和人聊天談話。
還好歐陽落希並不在意。
「墨哥哥在床上躺著,是不是很無聊?墨哥哥會下棋嗎?不如我們來下棋好了?」她熱切的提議。玉染墨輕輕點頭,「有棋盤嗎?」
「有,在這里。」歐陽落希眉開眼笑,從木屋的角落里抱出黑白棋盒和棋盤,放在床前。
他有些訝異,沒想到以她生活的窮苦,竟會有一副不錯的黑白棋。他並不知道,這副黑白棋是歐陽哲浩納歐陽徐氏為妾時,為討歐陽徐氏歡心而購置的。
歐陽落希‘投胎’到歐陽府後,整日無所事事,只好自己和自己下棋。而徐氏死後,落希悄悄把黑白棋和文房四寶藏起來,才沒被貪心的僕人搜刮走。
歐陽落希看出他的疑問,淡淡苦笑,解釋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娘未懷我時,有些得寵的日子,它就是那時爹送給我娘的。」
「你是……」
她低下頭,繼續道︰「我爹是這府里的主人,我娘是爹的第七個小妾,我是府里不受寵愛的小姐,在娘離開後,我便被趕到這間木屋,地位比丫鬟高不了多少。」
玉染墨懂了,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這時候任何的安慰都會讓她更難受吧?
「我們下棋,好嗎?」他柔聲轉移了話題。
歐陽落希抬起頭,正對上他溫柔的眸子,里面寫滿關心,幸福的感覺頓時從她心中升起。她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寧靜的小木屋,一人臥在床上,一人坐在凳上,中間放著棋盤,兩人專心下棋。歐陽落希久未和人下棋,生疏不少;相較之下,玉染墨棋法沉穩,技藝精湛。幾盤下來,結果可想而知。
轉眼間已到了晚上——
「哇!怎麼會這樣!怎麼又會這樣!」歐陽落希偏著頭,咬著被‘吃’下去的棋子,氣得哇哇大叫道。
她在二十一世紀可是下圍棋的高手,怎麼可以在一千多年前的‘老祖宗’面前,創下連輸五局的‘輝煌’戰績?如果留名宋史,日後傳到二十一世紀,她就沒臉見人了。
「比起其他的孩童,希兒的棋法已經很不錯了。」玉染墨輕聲哄道。
他已不像之前那幾個夜晚那般冷漠,不再吝嗇笑容與溫柔,雖然話仍然不多,但對她的寵愛是顯而易見的。
「這盤不算,再來一盤!」她耍賴的把棋盤弄亂,要求重新再來。額,很丟臉的,這已經是她第五次這麼做了。
他好脾氣的不與她計較,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包容的道︰「好,不算。不過今天不行了,天色不早了,恐怕天黑後就看不清棋盤了。」
「是哦。」歐陽落希失望的道,眼楮咕嚕嚕一轉,又道︰「那我明日再陪墨哥哥下棋,好不好?」
嘖嘖,到底是誰陪誰下棋呀?
「好,希兒明日再陪我下。」他模模她的頭,很溫柔的同意了。
「墨哥哥,你真是好好哦!」歐陽落希甜甜笑道,伸出小手捧住他的臉,忘情的湊上前,大大的,響響的,重重的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玉染墨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涌起難以抑制的激動之情,重新感受到那種擁有親人的溫暖。
歐陽落希這才發現自己禁不住美色、誘huo而做了什麼,小臉不由自主的紅了。還好她現在是小孩子,不至于被他當成看,要不她真的不要見人了!
「墨哥哥,我去拿晚飯了。」她說完,一溜煙跑掉。
床上,玉染墨的嘴邊揚起一抹弧度,輕撫著被她親過的地方,這些天來首次不再因為失去家人而感到孤寂。
「謝謝你!」他以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輕道,短短的三個字中包含著許多復雜的情感。
不僅感謝她救了他的性命,更感激她為他悲慘的生命帶來一絲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