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各種聲音響起,卻唯獨沒有自己要尋的聲響,是幻覺?但為何卻那般分明?
「表哥?你究竟在找什麼?」落雪依舊不明白。
納蘭成德沒有說話,只是尋著周邊,看是否會留下些印記,只是一切都是徒然。突然他向一面半掩著的門走去,驀然發現門後的牆壁上提著一首墨跡未干的詩詞。
「十年才一覺,東華夢,依舊五雲高。憶雉尾春移,催吟芍藥。螭頭晚直,待賜櫻桃。天顏近、帳前分玉弝,鞍側委珠袍。罷獵歸來,遠山當鏡,承恩捧出,疊雪揮毫。
宋家牆東畔,窺閑麗、枉自暮暮朝朝。身逐宮溝片葉,已怯波濤。況愛閑多病,鄉心易遂。阻風中酒,浪跡難招。判共美人香草,零落江皋。」
落款是「無錫顧貞觀。」
納蘭成德怔怔的望著這首詞出神,一句一句的品味,固然是大家品位,若非無錫顧貞觀,旁人當真是寫不出這樣的詩篇,只是他卻在訴說著自己憤懣的情感,為人所不容的悲憤。
「表哥。」落雪不知表哥今日究竟是怎麼了,奇奇怪怪的,見他朝這邊跑來,連忙跟了出來。推門而進,只見表哥面對著牆壁發呆,而他的旁邊還有盧淺月和顧憐兒。
「淺月,憐兒,你們怎麼來了?」落雪看到她們,卻是十分高興。
盧淺月淡淡地一笑,道︰「陪同家母進香,順便也將憐兒帶了過來,成大哥…………他怎麼了?」
落雪無奈的搖搖頭,道︰「不知道。」
顧憐兒似乎沒有注意納蘭成德的,亦沒有興趣听落雪與盧淺月的對話,只是伸著頭望向落雪的身後,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盧淺月剛才也是剛剛看到有人在此地題詩,便前來一看究竟,等她走近時,那人已經仰天大笑,吟詩而去。
一字一句的品茗著詩句,還未來及叫好,便望見納蘭成德慌張的身影朝這邊跑來,後面還跟著落雪,只是成大哥似乎沒有看見盧淺月,盧淺月不禁一陣黯然,因為心中沒有,所以才看不見。
落雪剛想和盧淺月說話,只見納蘭成德又跑了出去,這次是直接向寺門外奔去,落雪抱歉的沖著盧淺月與顧憐兒一笑,連忙跟了上去。
納蘭成德四處尋找,依舊尋不到他要找的人,終究還是錯過了,納蘭成德暗嘆一聲,只得轉身。
「表哥。」落雪拉著他的胳膊,擔憂的叫道,他眼中的失望刻在她的心底深處,落寞亦被她看在眼中,她即使不懂,亦願意同他分擔。
納蘭成德談了口氣,無不失望的說道︰「終究還是錯過了…………顧貞觀。」
說著說著便又回到了顧貞觀題詩的地方,納蘭成德這次來的從容,一眼便看見了盧淺月與顧憐兒,不禁問道︰「你們兩個怎麼在這?」
盧淺月掩起心底的落寞,淡淡地笑道︰「我們一直都在這兒。」
落雪不禁笑道︰「剛才你進來時她們便在這兒,只是你忙著找顧貞觀,沒看到她們罷了。」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盧淺月望著牆壁上的字跡,感嘆的說道,「東林黨人顧憲成的曾孫顧貞觀?」
「我想起來了,我們小時候遇見的那人不正是顧貞觀嗎?」落雪興奮的搖著納蘭成德的胳膊說道,但隨即又安靜了下來,她了解他,顧貞觀才高八斗,名聲在外,表哥一直想要結交他,也許是因為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原因。但表哥總覺得如今還不是時間,雖然顧貞觀在京城為官,他們卻從來沒有見過面,如今想要見面怕是已經遲了。
納蘭成德點點頭,是對盧淺月的回答,亦是給落雪的答復,他十分惋惜的說道︰「‘判共美人香草,零落江皋。’這次他離開京城了,恐怕是不會再回來的了,終是緣慳,或許今生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很多事情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有時候一刻的錯過便是一生的的錯過,他懂得,只是他卻不知,他們之間的緣分直到五年後才算是真正的開始,而如今這些,不過是他們友誼的前奏曲。
「我相信你們一定還會有再見的機會的,每個人的際遇不同,經歷不同,但只要有心,無論多遙遠的距離,都不過是咫尺之間,緣分其實有的時候不只是等待。」盧淺月笑著安慰道,只是此刻的她卻想到了自己,他與她的緣分可以創造嗎?一瞬間,她便否定了自己的問題,他的緣分應屬于他身邊的女孩子,終究與自己無關。
「是啊,表哥,我有直覺,你們是一定會再次見面的,我的直覺一直可都是很準的哦!」落雪半開玩笑的說道,直到表哥露出了微笑,她才真正的釋懷,但望見盧淺月身邊的顧憐兒時,不禁十分奇怪,這丫頭平時話不是最多的嗎?為何今日一句話也不說?
「憐兒,你有什麼心事嗎?」落雪笑著問道。
顧憐兒搖搖頭,依舊沒有說話。
盧淺月似乎洞悉所有,笑問道︰「曹公子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嗎,上次承蒙他相送,還未多謝他呢!」
顧憐兒一听問到曹寅,兩只眼楮頓時十分明亮,完全看不到剛才黯淡的神色,落雪與納蘭成德頓時明了,落雪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寅子…………他…………。」終究是沒有把一句完整的話說出口。
「他……他到底怎麼了?」顧憐兒十分焦急,上前一步便抓住落雪的胳膊,落雪感到一陣疼痛,叫道,「他還沒事呢,我就被你抓的有事了!」
顧憐兒卻不依不饒,任落雪說什麼,依舊問著剛才的問題︰「他到底怎麼了?」
滿臉的關切之情,顧憐兒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納蘭成德有些不忍,忙說道︰「你放心,他沒事,雪兒在跟你開玩笑呢!」
顧憐兒一跺腳,放開了落雪,直接將頭扭了過去,雙肩微微地顫抖,似乎是真的動怒了,盧淺月向落雪示意,落雪吐了吐舌頭,忙跑到顧憐兒的身邊道歉道︰「我錯了還不行嗎?好妹妹,你就別生氣了?」
落雪不說話還好,此刻顧憐兒眼淚都掉了下來,只見她越哭越傷心,沖著落雪說道︰「我哥哥不讓我見曹大哥也就罷了,連你此刻都來嘲笑我,你們…………你們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