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 銀床淅瀝青梧老,粉秋蛩掃(一)

作者 ︰ 卿依依

心糾結般疼痛,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卻不知是否會連自己一起被淹沒下去。

冰月依舊守在耿聚忠的身旁,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留住他的生命,才能留得住他們曾經錯失的情誼。

看到太醫的到來,她依舊沒有著任何反應,只是這樣一動不動地握著他。

「格格,微臣要為駙馬爺診斷,萬望格格稍移尊體!」程太醫恭謙的向冰月行禮、說道。

程太醫名叫程守道,是皇宮中最好的太醫,也是專門為皇上、太皇太後治病的專門御醫,一般人請他都是請不到的,如今皇上肯派他來,足以證明冰月這位皇姐在皇上心中的重要性,亦足以證明皇上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冰月慢慢地挪動著腳步,站到了一邊,但眼楮卻自始至終一直凝視著耿聚忠,片刻也不曾離開。

程太醫首先為耿聚忠把脈,診斷,其他幾位太醫亦是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時間在無休止的前進,而冰月卻似乎停留在了這一刻,似乎這世間只剩下他們兩人,無論御醫的結果是什麼,她都已不在乎,無論天上人間,她陪著他便是!

「太醫,到底怎麼樣,駙馬爺傷的嚴重嗎?」納蘭成德焦急的忙問道,納蘭明珠倒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眾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程太醫向納蘭明珠父子抱拳說道︰「駙馬爺的傷傷及肺腑,並未至心脈,只是傷後卻沒有及時醫治,導致流血不止,這之後又顛簸勞頓,而且還受了些風寒,導致身體更加虛弱,所以…………。」

「到底怎麼樣,那他還能活下去嗎?」納蘭成德此刻十分懊惱自己,若不是自己的主意,他又怎麼會受傷,若是耿聚忠因此而出了什麼意外,他自己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程太醫停頓了片刻,繼續道︰「駙馬爺現在高燒不止,待微臣開一劑藥,等駙馬爺喝下後,若是在明天早上能夠將燒退下去醒過來,那麼便無礙,若是醒不過來,怕…………。」

「只不過駙馬爺的身體一向康健,而且他如今有著很強的生存欲wang,醒過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要知道一個人的意志力…………。」程太醫繼續在喋喋不休,但冰月淡淡地言語卻立刻打斷了他。

「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來照顧他!」

眾人只得退下,納蘭成德走到冰月身邊,輕輕道︰「冰姐姐放心吧,他一定會醒過來的,他是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世間的。」

冰月點點頭,但眼楮依舊不舍得離開耿聚忠。

眾人相繼離開,獨留這一片寧靜的世界給他們二人。

太醫們商量過後,開了一張藥房遞給了納蘭明珠,納蘭明珠吩咐下人們去熬藥,又安排了眾太醫的住處,畢竟在耿聚忠還生死不明的情況下,他們也不能會宮復命。

納蘭明珠與納蘭成德獨自行走在熟悉的家園,感受著冷風習習,燭光明滅,很久很久,他們父子都沒有這般的一起漫步于庭院了,在納蘭成德的記憶中,只有在自己小的時候,自己依偎在父親的身旁,感受著那觸手可及的溫情,听他一遍遍的給自己講述那些奇聞異質,講述天上星辰的故事,那時候的他,總是纏著父親,即便他的故事自己已經听了千百遍,但依舊願意感受著那些言語從父親的講述中露出。願意騎上父親的背,去觸模那些遙不可及的星辰。願意讓父親的大手牽著自己的小手,感受著從他手中傳遞出的關懷。

只是這一切只是保存在童年的記憶中,無法逾越。一年又一年的成長,他也不再似小時候那般無知,與父親的距離亦不若小時候那般親密。自己的家越來越來大,越來越豪華,父親的官位也越來越高,然而自己見父親的機會卻越來越少。

納蘭成德只是靜靜地走著,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地,似乎他又回到了小時候般。

納蘭明珠亦是感觸頗多,涼風席面,感受著這徹骨的寒冷,頭腦卻更為清晰。但他又想到,成德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對寒冷也是別有畏懼,不禁握住了他的手,當真是冰冷異常。納蘭明珠暗嘆一聲,這孩子,怎地如此倔強?

納蘭成德感受著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禁有些怔怔地,只听阿瑪柔聲說道︰「成德,我們進屋去吧,這般嚴寒恐你抵受不住,以後天冷時記得多添些衣服,莫要糟蹋了身子!」

納蘭成德的身心頓時流過一陣溫暖的血液,眼中亦是熱淚盈眶,幸而是在黑夜中,阿瑪沒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哽咽的答道︰「阿瑪,我沒事!」

納蘭明珠還是帶著納蘭成德回到了聚賢堂,今夜是注定無眠的,還不如父子兩個好好的說說話,也能夠讓成德知曉這許多事的厲害關系,許多事情即使他不願意也是必須接受的。

亭台樓閣一年好似一年,聚賢堂亦是一年比一邊華麗,室內檀香繚繞,緩緩而上,氤氳的香氣彌漫著整個廳堂。

「成德,如今你認為凶手最有可能是誰?」納蘭明珠飲了口茶,緩緩地說道。

納蘭成德頓時從剛才的情感中清醒了過來,思索了片刻,道︰「如果說是耿精忠,如今看來恐怕不是,但如果說除了他還會有其他人,恐怕只能是吳三桂了,若說是吳三桂想要對付公主和駙馬,無非是想要耿精忠與他聯合,他不殺駙馬而殺公主似乎便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如此一來,公主若是出事,正好可以挑起朝廷與耿精忠的矛盾,對吳三桂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如此說來,倒是極有可能是他!」

納蘭明珠微微笑道︰「你說的的確是合情合理,但是你卻忽略的一些問題,為什麼駙馬爺寧死也不願意回府去,又不願讓皇上知曉此事,他在害怕什麼?他又在保護誰?倘若公主出事,第一個連累的究竟是誰?究竟是誰該對這件事情負責?吳三桂既然現在想聯合靖南王,而今卻又不敢與朝廷反目,只能說明他如今還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與朝廷為敵,他在這時候刺殺公主,倘若事情失敗亦或是向如今這樣出現意外,他難道沒有想過後果嗎?」

納蘭成德听得此言,不禁冷汗淋淋,一方面慚愧自己的見識短淺,一方面又佩服阿瑪的思謀遠略。倘若公主出現意外,第一個該負責的人自然是他納蘭成德,即使是整個明珠府恐怕都是月兌不了干系。耿聚忠不回去自然是在為了保護冰月,不讓皇上知曉卻又是在為自己的哥哥開月兌,這些原本他也是想到的,只是這件事情錯綜復雜,讓他不由得不懷疑。至于說吳三桂,他更沒有必要為了一件不值得的事情動手,何況吳三桂想要讓靖南王與他聯手有的是辦法,不至于這麼走極端,如果刺殺公主事情敗露,朝廷必然會與他追究,如果誤傷了耿聚忠,那麼靖南王怕是更不會與他聯手,而且這樣還會敗露著他在京城的勢力,與他更是不利,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吳三桂。直到此刻,納蘭成德方才明白。

「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如今還在京城,他亦不會拿這個來冒險,所以刺殺公主的人必定是耿精忠!」納蘭明珠一字一句的說道。

依舊的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永無止境,蔓延千里卻又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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