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 銀床淅瀝青梧老,粉秋蛩掃(二)

作者 ︰ 卿依依

燭光明滅,點綴著無邊的夜幕,思緒亦隨著這無邊無際的黑夜蔓延,毫無盡頭。

「我不明白,為什麼?」納蘭成德追問道。

納蘭明珠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微笑地著看向遠方的黑暗,又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的兒子道︰「殺手的目的只是刺殺公主,但他們見了耿聚忠拼命保護公主時便不再對其下手,說明他們怕傷害耿聚忠。而耿聚忠無論如何都不願回府去,他在怕公主受到傷害,想來他哥哥所做的一切事情他的心中是十分清楚的,畢竟耿聚忠也不是尋常之輩。你說耿精忠為什麼會選擇在這時候動手?」

「公主出行一般都會有多人跟隨,然而這次卻是由我和雪兒私自策劃,旁人根本不知公主的行程,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情,完全可以推到我的身上。」納蘭成德緩緩地說道,不禁手中都是捏了一把汗,耿精忠心思之歹毒,心機的陰深,都是令人懼怕,納蘭成德對這一切不禁厭惡到了極點,人與人之間為何要這般勾心斗角?

「即便是皇上懷疑是耿精忠做的手腳,也不敢拿他怎樣,至少現在不會。皇上對三藩勢力一向忌憚的很,現在還不會與他們公然翻臉,更何況耿精忠做事干淨利落,絕不會留下什麼線索。」納蘭明珠淡淡地說道,「耿精忠殺公主其實不過是為了試探皇上的態度,也是為了估計朝廷的實力,這樣耿精忠也好在吳三桂與朝廷之間做個選擇。」

納蘭成德不禁唏噓,一種無奈的悲哀之感襲上心頭,男人之間的爭斗犧牲的卻總是女人,他們的家國天下重要,難道冰月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

「駙馬知道耿精忠的事情,包括這次的刺殺行動嗎?」納蘭成德突然問道。

「想來是不知道,不然他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公主,其實耿聚忠也是十分可憐,整日夾雜著朝廷與靖南王的中間,日子怕是也不好過,一邊是自己的親哥哥,一邊是自己的結發妻子,當真是很難抉擇,只是他卻必須要做出選擇!。」納蘭明珠繼續道,「如今耿聚忠如果死了,怕是麻煩更大,靖南王勢必會立刻同意與吳三桂的聯合,雖然這一切是耿精忠的所作所為,但他勢必會將這一切的仇怨發泄到公主的身上,這也是為何耿聚忠一定不要公主回府的原因。據聞耿聚忠從小時跟著他哥哥長大的,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很深,但願駙馬爺真的能平安無事才好!」

納蘭成德心中一陣慚愧,他不該懷疑耿聚忠的,一個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舍棄生命的人,又怎會存著一點傷害她的心思?關于靖南王與朝廷,耿聚忠與公主,他已不願想的太多,為什麼人與人之間要有著這麼多的爭斗,簡簡單單一點不好嗎?如今他唯一的期盼就是耿聚忠能夠醒過來,能夠安然無恙,為了耿聚忠自己,為了冰月,更為了靖南王,也為了天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只是他醒了,又該怎麼面對,在親情與愛情之間他又該如何抉擇呢?

黎明前的黑暗越發幽靜,越發深沉,更漏一滴滴計算著時間,天地間安靜的似乎只剩下嘆息,黑暗之後必定會有光明,這是納蘭成德堅信的,他也一直期待著。

花未濃,情未深,只言片語訴衷情。

月未落,燈未滅,一片心傷為誰悲?

情深斷腸已無夢,歡笑戲謔只尋常。

燈光下,耿聚忠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即使剛剛服過藥也依然沒有絲毫起色,只有額頭燙手的溫度證明著他還有氣息,冰月握著他的手,面色祥和,臉上還帶著絲絲微笑,她在他的耳邊低聲述說,訴說著她藏在心底深處的話語。

「聚忠,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便是站在你的身邊,你靜靜地凝望著遠方的美景,而我卻可以這樣毫無顧忌的看著你,即便我們之間沒有只言片語,我依舊感覺我是幸福的。」

「當小時候我不知你是誰時,我將你當作了我兒時的依靠,當我嫁于你為妻時,你變成了我終身的依靠。我剛嫁給你時,即便知道你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兒,我卻依舊討厭你,只是因為我不喜歡被別人安排。」

「你只是知曉我愛你們漢人的書籍,便網羅天下的珍藏本供我一笑,只是你卻不知,我小時喜歡這些是因為那個說要保護我的哥哥是漢人,我希望我與他能夠有著共同的言語,只是到後來卻是因為我的丈夫是漢人,他喜歡這些書籍,所以我喜歡著他的喜歡,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住進了我的心房,我在乎你的點點滴滴,卻又不敢讓你知曉。」

「我是大清的公主,你是靖南王的弟弟,我清楚的知道靖南王的野心,所以我不想自己愛上你,我只想做你名義上的妻子,我一次次的克制自己,卻一次次淪陷的更深。」

「還記的那一次,我那次看書看到了深夜,抬起頭,卻發現你正在凝望著我,我那時侯臉色突然變得特別紅,便連忙扭過了頭,等到我再一次轉過身來時,只見你已經站到了我的面前,我沉默的低下了頭,你慢慢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撫模著我的臉頰,我那時清晰地听到了你的心跳聲,還有我的,你慢慢地吻上了我的臉頰,我那時候已經沉醉了,我寧願就那樣靜擁著你,直到地老天荒。可是還有一個理智的聲音在告訴我,我不能這樣做,我終于還是推開了你,還打了一你巴掌,你只是默默地離開了,一句話也沒說,亦沒有責怪我,可是那**我卻徹夜難眠,我望著你屋子站了**,我想向你道歉,想要說出對你的心意,可我害怕…………害怕你愛的是權勢而不是我…………。」

「如果你能夠早一點告訴我你便是小時候的哥哥,或許我們便不會錯過這麼多了。」冰月喃喃低語,只是當真如此嗎?

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歲月毫無保留的掩住了痕跡。

冰月輕輕地撫模著耿聚忠的臉龐,溫柔的劃過他輪廓上的每一道痕跡,似乎要將他的樣子深深地刻在腦海中,即便是下一世,下下一世,依舊清晰的記得,他便是她要尋找的人。

紅潤的嘴唇印在了他的額頭上,將她無盡的**與情誼都傾述于他,眼淚卻好無休止的低落了下來,順著她的臉龐,低落到他的面上,亦低落他的心間。

冰月靠在了他的懷中,低聲喃喃著︰「如果你還在乎這我們的情誼,便睜開眼來看看我,來完成我們未完的緣分。如果……你厭倦了塵世,我亦會陪你,天上地下,有你就有我!」

人間自是有情痴,第一抹陽光緩緩地落入相擁的二人,寧靜的天地似乎也無法描繪這一刻的美麗。

冰月迷迷糊糊的感覺有東西自自己的臉龐劃過,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只見耿聚忠正微笑著凝望著自己,眼底的深情與幸福映照成了一個小小的她。

冰月只是呆呆地望著他,突然之間趴在他的懷中哭了起來,這一下弄得耿聚忠手足無措,不住的安慰冰月道︰「我沒事了,我沒事了,放心吧,是我不好,不該讓你擔心的,冰月,你別哭了,是我不好…………。」

冰月依舊是止不住的啼哭,明明決定了與他天上人間相伴,然能夠見他活了下來還是欣喜若狂,畢竟冰月也是才感覺到了生命的樂趣,她寧願他們都活在世上,來彌補他們以前的遺憾,畢竟來世太過虛幻。

生生世世亦相伴,今生有夢今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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