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哥說哪里話,只是這件事淺月還需稟告家母才是,如今並不敢妄下結論!」盧淺月想如今納蘭成德已經這般說,若是再推遲,倒顯得自己故意同他們疏遠似的,反正也只是陪雪兒姐姐到出嫁時便可。更何況自己也是及希望有個姐姐來疼愛自己。至于成德哥哥,今生今世也惟有將他當做哥哥般對待了,能夠與他朝夕相處一段時間,這一生足以!
「太好了,這樣你便是答應了?」落雪拍手叫好,摟著淺月的胳膊不願松開,「我回去便給你收拾房間,不不不,到時候你與我住在一起就行了,太好了,我終于有個妹妹與我住在一起了!」落雪嬌笑連連,惹得旁人亦是笑聲不斷,或許她天生便有種能力,能夠讓她身邊的跟她一起快樂。
夜深露重,他們一行人把盧淺月安全送回家便回去了,落雪向納蘭明珠夫婦稟明情況,他們一听是淺月,沒有猶豫便答應了,淺月是個知書達理,端莊美麗的大家閨秀,若與雪兒在一起久了,說不定也能感化這個野丫頭收收性子。
康熙十年在一片歡聲笑語,白雪皚皚中終于走向了落幕的時分。
正月,皇帝封世祖第五子常寧為恭親王。
二月,命編纂《孝經衍義》。
三月,告誡年幼諸王讀書習騎射,勿恃貴縱恣。設置日講官。
四月,命續修《太祖聖訓》、《太宗聖訓》。詔宗人閑散及幼孤者,量予養贍,著為令,始行日講。
九月,以寰宇統一,告成于太祖太宗陵。奉太皇太後、皇太後啟鑾。謁福陵、昭陵。幸盛京,御清寧宮,賜百官宴,遣官祭諸王諸大臣墓。
康熙朝的政治局面看起來平靜無波,但實際上內憂外患,不過在康熙這位英明睿智的皇帝帶領下,亦是一步步走向輝煌。納蘭明珠的勢力也越來越大,很多人都想方設法的去投靠他,巴結他,明珠府的官員絡繹不絕,門庭若市。納蘭成德在這一年亦是意氣風發,生活如魚得水,十七歲就在這般無憂無慮的局面下結束。
新年新氣象,新的一年在萬家燈火中展開了帷幕,大清王朝呈現出一片蒸蒸日上的氣息。
康熙十一年,納蘭成德十八歲。
這一年,二月,康熙至先農壇首次行耕耤禮,朝日于東郊。
這一年,納蘭明珠官拜兵部尚書。
這一年,素有江南三布衣嚴繩孫之一的「嚴繩孫」游歷到京城,不為求官,不為前途,只為能夠交友。
嚴繩孫,字蓀友,號秋水、勾吳嚴四,號藕蕩漁人,無錫人。與朱彝尊、姜宸英被譽為「江南三布衣」。順治六年,參加由江南名士太倉吳偉業主盟的慎交社,結識了一批東南名流。順治十一年,與邑中顧貞觀、秦松齡等10人結雲門社,時稱「雲門十子」。
這一年,亦是納蘭成德準備參加科舉考試的一年,而且就在這一年春暮時分,亦是納蘭成德成婚之日。
盧淺月應邀而至,與落雪居住在一起,睡則同衾,醒則亦是形影不離。納蘭成德更是手不釋卷,希望可以在科舉考試大展才華,亦希望可以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報效朝廷,而不是借助父親的光芒。除了每天向父母請安,去見一見落雪外,幾乎是閉門不出,對外人更是避而不見。
如今見落雪與淺月兩個人「如膠似膝」的在一起,不禁苦笑著對落雪說「當真是讓他嫉妒的不行。」落雪卻是理直氣壯「你如今不能陪我,難道也不讓淺月陪我嗎?」,如此這般,倒也是令納蘭成德放心不少,至少這樣落雪便不會吵著要出去,沒有自己的陪伴,這丫頭在外面還指不定闖出什麼禍來呢?
生命的軌跡這就樣流過,二月的天氣依舊有些涼薄,彎彎的月亮高掛在天空,清晰的指引著世人的目光。
落雪與盧淺月兩人在回廊中攜手漫步,盧淺月的丫頭瑾兒,落雪的丫頭侍琴、侍棋緊跟其後。片刻,落雪便拉著盧淺月坐了下來,面前的桌上擺滿了新鮮水果,落雪夾了一顆葡萄放入口中,清涼、甘甜無比,落雪還是「哎」的長嘆一口氣。
「雪兒姐姐為何嘆氣,難不成這葡萄不合口味嗎?」盧淺月亦夾了一顆葡萄入口,鮮美無比,在這不合時宜的季節,這的葡萄竟像剛摘下來似的,僅僅從這些小事上亦可看出明珠府的奢華,納蘭明珠的勢力,不過這些都不是她這個小女子所關心的,她在乎的,只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平安喜樂罷了。
「我知道,雪兒小姐可不是嫌葡萄不美味。」瑾兒故意拖長音笑著說道,「她是因為在思念一個現在不在這兒吃葡萄的人!」
「就你多嘴。」落雪佯怒道,「淺月,你的丫頭竟然都打趣我來了?這般沒大沒小,看來都是被你給寵壞了。」
盧淺月輕笑道︰「倒並非是被我給寵壞的,她在我們家是可不是這樣,只是每每見到雪兒姐姐,這丫頭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想來定是被雪兒姐姐的性情所感化。」
「是嗎?」落雪偏著腦袋想了片刻,笑著對盧淺月道,「姨夫姨母一直都希望我能夠跟你多學學,希望可以讓我像你這般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我想那是他們不了解你,若不然他們可真未必願意我向你學習呢?」
「難道我們家小姐倒不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閨秀嗎?」瑾兒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楮望著落雪道。
落雪笑地神神秘秘,說道︰「大家閨秀嘛,自然是,怎麼說淺月也是出自書香世家,從小深受漢文化禮儀的燻陶,只是…………我卻在淺月的身上發現了一種一般大家閨秀所沒有的東西!」
盧淺月淡淡一笑,接觸久了自然都更加了解彼此,雪兒姐姐看到她的內心,看到她性情中獨一無二的東西本不足為奇,更何況兩個性格迥異的女子能夠成為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自然也是他們性情中有著相似的地方,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說的不就是這般嗎。
「哦,到底什麼東西是一般大家閨秀所沒有的呢?」一聲清亮的聲音從遠處緩緩地傳來,等到他來到了落雪與盧淺月的身邊。她們看清楚,卻是納蘭成德。
「表哥。」落雪歡快的站了起來,盧淺月亦是起身致禮。
納蘭成德的身後還跟隨著他的丫頭侍書,等他們坐下時,納蘭成德擺擺手,命所有的人都退下,唯余他自己、落雪、淺月在這九曲回廊中欣賞這一片清明的月色。
「成大哥今日怎不在書房看書?」盧淺月笑問道,眼楮卻笑著瞟向落雪,這本就是落雪的心聲。
「所謂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如此夜晚,如此月色,若不對月抒懷,與你們暢談一番,倒是枉費這般的美景了。」納蘭成德笑著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落雪興奮的模樣深深地印在了納蘭成德眼中,幻化成一個小小的雪兒,美麗可愛。
清冷的月色傾倒而下,氤氳的光線若隱若現,夜幕中的些許光亮映照成一副絕美的畫面,將這一刻定格在時光的路途中。
「究竟是什麼東西才是一般大家閨秀所沒有的呢?」納蘭成德端起一杯茶,稍飲一小口,笑著看向盧淺月問道。
盧淺月忙低下了頭,佯裝喝茶品茗,還小聲的說道︰「雪兒姐姐一向是這般喜歡玩笑,這些話又豈可當真?」
金鴨香輕護綺欞,春衫一色蜻蜓。偶因失睡嬌無力,斜倚燻籠看畫屏。
——《四時無題詩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