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 采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二)

作者 ︰ 卿依依

塵封的心終是經不起絲絲漣漪,亦能很快的波瀾不驚。

納蘭成德的話讓盧淺月剛剛平靜的心又一度出現波瀾,雙手緊緊地握在袖子中,想要努力平復激動的心,卻終是控制不住,眼淚還是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連忙低下頭去,不想讓旁人看到她的眼淚,亦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的狼狽之態。

但這一切早已落在了納蘭成德他們三人的眼中,納蘭成德更是心下歉疚,本來只是隨口一問,卻想不到觸動了她的情懷,原來真的是讓他猜到了,一位兒時的伙伴卻引得盧淺月這麼多年來念念不忘,原來她亦是這般至情至性的女子。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納蘭成德滿懷歉疚的說道。

盧淺月搖搖頭,卻一句話都沒說,心下一陣黯然︰「成德哥哥,月兒怎能說出那個一直以來讓月兒牽腸掛肚的人是你?你既已不記得月兒,這些即便說出來又有何意?此生此世能夠再見你,月兒已心滿意足。惟願此生此世你與雪兒姐姐幸福安康,便再無他求!」盧淺月心下明白,對于納蘭成德來說,記與不記得對他都一樣,那不過是他年少時認識的一位小妹妹罷了,當初的承諾更是無關風月,或許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許多類似的事件,她自己不過是其中的一位罷了。

盧淺月淚眼婆娑,但對她的雪兒姐姐不禁心下愧疚,雪兒姐姐與他情誼深厚,自己萬不可摻雜其中,亦不可表現絲毫關心成德哥哥的話,不然多對不起雪兒姐姐的一番真心,自己怎可喜歡她喜歡之人?但情之一字,最是難以控制,什麼都能夠控制,卻唯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即便對他已毫無奢望,只剩下深深地祝福。

「淺月,過去的終將成為回憶,誰都不可能抱著回憶生活,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在上次盧淺月提起她小時候認識的那位哥哥時,曹寅、落雪都在旁邊,故而他們也猜到了一些。

落雪替她擦了擦眼淚,亦寬慰道︰「對呀,淺月,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即便沒有那位哥哥,你還有我呀,還有表哥,還有小寅子,我們都在你身邊呀!」

這一番話頓時溫暖了盧淺月,她慢慢地抬起了頭,勉強笑道︰「對不起,真是失禮了,只是一時感傷,竟讓大家這般擔憂,倒是淺月的不是了!」

納蘭成德亦是笑了笑,但亦是替她有些感傷。還有傅凌寒,他們兩個…………,納蘭成德還是心下暗嘆一聲。

納蘭成德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開口,盧淺月與傅凌寒般配不般配,終究只是他們自己說了算,旁人根本插不上嘴。

「其實傅大哥是很好的一個人,我們與他相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深知他的性情,淺月,其實你可以試著接受一下他。」落雪想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既然過去的事情終究已經是過去了,學著去接受一個人亦是不錯的,更何況還是傅凌寒這樣的佼佼者,落雪亦是真心為盧淺月著想,怕她錯過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盧淺月深思片刻,緩緩地說道︰「我知道傅大哥的性情,亦知道他是真心對我好,但一直以來我都是將他當做親哥哥一樣對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我想今生今世我只能辜負他了!」盧淺月說的輕聲細語,可以听得出他對傅凌寒的歉意,但亦能夠感受的出她的堅決,愛與不愛,她自己很清楚,若勉強去接受傅凌寒,才是真正的對不起他。更何況要將一個住在心中多年的人忘記,是需要時間的,但在這段時間中,她不願去考慮關于感情的事。

落雪只是無奈的望了望納蘭成德,亦沒有再說什麼。

薄涼的氣息被阻隔在外,落雪想起明年春天自己便會成為表哥的妻子了,心上一陣蕩漾,不禁嘴角微微含著幸福的微笑。但卻突然又有了一個想法。

落雪不禁拉著盧淺月的手,笑著說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是希望淺月妹妹能夠答應。」

「雪兒姐姐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般客氣了,若是有用得到淺月的地方,淺月必當盡心盡力!」盧淺月真誠的說道,她早已將雪兒姐姐看作是自己的親姐姐一般對待了,心中對她喜歡的不得了,更何況她還是成德哥哥最愛的人。

落雪笑靨如花︰「明年呢,我與表哥便也不用去國子監讀書了,明年他還要準備科舉考試,也沒有多少時間陪我玩鬧,更何況到時候姨夫姨母肯定不會讓我再出門,我一個人在家會很悶的,所以我想請你去我們家住一段時間,好好地跟你說說心里話,要知道我們以後便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這…………這恐怕不妥吧。」盧淺月猶猶豫豫,她明白雪兒姐姐的意思,是想要她在婚前陪她一段時間,陪她度過她身為女孩子的最後一些時光,這足以表明雪兒姐姐亦是將她當做她最好的閨中密友來對待的,她本不忍拒絕,但作為一個漢人女子來說,這卻又不方便之處,突然之間,她十分欣賞蒙古女子的豪放,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可以隨著自己的內心,就像雪兒姐姐這般。

「為什麼。」落雪不依不饒。

盧淺月輕輕說道︰「這件事多有不便之處,我豈敢輕易去打攪?」

「有什麼不便之處,你說出來我幫你解決,你是怕我姨夫姨母不答應嗎?你放心吧,他們人都很好的,若是知道我有你這個妹妹,定然是巴不得我把你接到府中去住的。」落雪拉著淺月的手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只是讓你陪我一段時間,難道你都不肯嗎?」

「這…………」盧淺月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勸說雪兒姐姐,便求助的看了一眼納蘭成德。

但納蘭成德卻笑道︰「淺月,你不妨再考慮一下,也就是去一段時間,你也從小沒有個兄弟姐妹,這次就讓你的雪兒姐姐好好照顧你一番,不好嗎?我知道漢人女子禮數多,你放心,你絕不會被其他人打擾到的,你若是不願見我,我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的。」

一樹紅梅傍鏡台,含英次第曉風催。深將錦幄重重護,為怕花殘卻怕開。

——《四時無題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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