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 采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七)

作者 ︰ 卿依依

美景如畫,傅凌寒如哥哥般撫模著盧淺月的長發嘆道︰「我此時前來還有一件事情要與你說。」

盧淺月止住了淚水,站在傅凌寒面前,問道︰「是關于我的?」

傅凌寒點點頭,說道︰「我希望你馬上回去,不要再住在這里!」

盧淺月沉默不語,她明白傅凌寒所指,但也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解釋自己來此地只是為了雪兒姐姐,解釋自己與納蘭成德已有兄妹之稱?

「淺月,我明白,你的心中終究忘不掉成德,只是你要清楚,他馬上便要與落雪成親了,成德心中自始至終都只有雪兒一個人,他的性情想必你十分了解,愛上一個人便不會輕易改變,何況他又是至情至性之人,你這樣只會傷害你自己!」傅凌寒心疼地看著盧淺月,此刻不禁十分羨慕成德,有落雪這般青梅竹馬的紅顏知己,又有淺月對他傾心相待。

「傅大哥,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對成大哥絕無絲毫想法,更何況雪兒姐姐與我姐妹情深,我萬不會做絲毫傷害她的事情,我在此地一是為了陪陪雪兒姐姐,二便是想要親眼見證他們的幸福,這樣也可了了我一樁心願。」盧淺月抬頭說道,清風襲來,她的發絲有些凌亂,卻顯麗質天成。

傅凌寒搖搖頭,嘆道︰「你何必向我解釋,我豈會不了解你,正是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我才斷不想你留在這里,你一心一意都只為被人著想,你何時才能想想你自己?成德、落雪盡心待你,你亦真心待他們便可,又何必將自己放入兩難的境界?你為完成落雪的心願,難道就寧願讓自己每天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嗎?」

盧淺月依舊沉默不語,傅凌寒繼續道︰「看見自己愛的人與旁人雙宿雙飛,你的內心卻要忍受著痛楚,而表面上還要強顏歡笑,我真的不願看到你去受這份折磨,淺月,跟我離開,走,我們現在就去跟他們說,由我去說,落雪也必定不再攔你!」傅凌寒說著,拉起盧淺月的胳膊便向前走,盧淺月掙扎不下,只好叫道︰「傅大哥,你是真的誤會了,我若要走,雪兒姐姐定然不會攔我,但我是真的想要留下,而且,我並不痛苦,相反的,我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與快樂!」

傅凌寒听到此話,便停了下來,放開盧淺月,直盯盯看著她,眼中有疼痛,無奈,還有憐惜。

盧淺月揉了揉被傅凌寒拉的發麻的胳膊,鄭重的說道︰「其實表面上是我在陪著雪兒姐姐,其實卻是她在陪我,你也知道,父親去世的早,家中都是我與母親相依為命,我也並無兄弟姐妹,所以在我的內心中卻比雪兒姐姐更希望有個姊妹相伴,這些天來,我與雪兒姐姐無話不談,我們更像是親姐妹般,有這樣一個姐姐,真的是淺月的福分,所以我更加希望雪兒姐姐可以幸福。至于成大哥,自我七歲那年與他相遇,我便再也無法將他忘記,那時我喚他成德哥哥,他喚我月兒妹妹,那時候我便在想,若是能夠一生一世相伴在他的左右那該多好,這些年來我也一直期待著與他相見,我希望他能夠知道這麼多年來月兒對他的想念,只是這一切終究是我自己編織的夢,他已經不記得八年前的月兒,不記得元宵佳節他救下的那個小女孩,這一切並不是他的錯,本就是滄海浮生一次簡單的會面,我們只不過是對方生命中的過客,生命不會有任何交集。」

盧淺月遙望著遠方夢一般的世界,輕輕地撩起她額前的發絲,淺笑道︰「如今他認識了我,知道我叫盧淺月,亦將我當做知己好友,當做妹妹般對待,我此生便別無他求,我承認,成大哥是我最愛的人,所以我更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即便這份幸福與我無關。成大哥與雪兒姐姐幸福,便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我只是想要親眼見證他們的幸福,這份幸福是我無法企及的,但他們若得到了,便如我自己得到了一般,傅大哥,你明白嗎?」

傅凌寒亦是望向遠處,將心底最沉重的哀怨埋藏起來,他明白,他怎能不明白?在自己的心中又何嘗不是這般呢?寧願淺月得到幸福,即便她的幸福中沒有他,只是他或許會看著她笑,但他的心卻在流淚,或許他沒有淺月這般大度,淺月若是見到成德與落雪成親,一定會笑著祝福他們,而他若是知道淺月結婚,定然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或許他的想法錯了,淺月在這里是很快樂,或許他今日本不該來。

「有人曾說,愛情的最高境界是愛到可以不愛,以前我一直不懂,只是如今我明白了。」盧淺月淡淡地笑著,臉上的笑容透出幸福之色,只是她此刻卻目不轉楮的盯著傅凌寒,一字一句的說道。她希望,他能夠懂。

傅凌寒竟有些不敢直視盧淺月真摯的目光,望著漫天的悠悠白雲神往。偶爾有鳥兒飛過,給嘹亮的天空增加了靈動之美,亦驚醒了傅凌寒的思緒,傅凌寒點點頭,他做不到愛到可以不愛,但他卻不會打攪她,只願她此生幸福。

「既如此,我也先回去了,你一切保重!」傅凌寒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準備離開。

「傅大哥,等等!」盧淺月突然想起一事,便立刻叫住了傅凌寒,傅凌寒心中一陣歡喜,不求她改變主意,只希望她可以真心的關心自己,畢竟她不可能與成德在一起,也許總有一天會接納自己,只是盧淺月的話卻讓她徹底失望了。

「憐兒對曹寅的一番心思想必你也看出來,上次見你對曹寅的態度,似乎並不討厭曹寅,我想知道你的想法!」盧淺月刻意忽略了傅凌寒臉上那一瞬稍縱即逝的欣喜,問道。

傅凌寒苦笑一聲,她對旁人的事永遠比對她自己的事上心,或許他該慶幸,他們是朋友,他仿佛是不經意的問道︰「你知道曹寅的真實身份嗎?」

盧淺月沉默片刻,緩緩地說道︰「知道。」她這段時間和納蘭成德、落雪朝夕相處,他們之間的事情自然了解的十分清楚,對于他們的朋友,亦是知道,更何況曹寅還是他年少時見過的,說起了來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八年前的元宵佳節,是納蘭成德、落雪、曹寅一起救了她。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與什麼人結交。」傅凌寒頓了頓,見盧淺月張口欲說話,便接著道,「不過也有例外的,就像你、成德,曹寅不再例外之內,亦不在例外之外。」

盧淺月疑惑不解,正想問清楚,只听他繼續說道︰「我之所以上次在成德生辰那日對曹寅態度轉變,不是因為成德,亦不是因為憐兒,而是因為就在那前不久,我才知道曹寅便是我義父臨終前讓我…………照顧的那個小弟弟。」

「什麼?」盧淺月震驚不已,即便她早已練就處事不驚的態度,但還是沒有沒有想到傅凌寒與曹寅之間竟然有這成關系,可是傅凌寒姓傅,即便是他的義父也是姓顧,與曹寅又會有什麼關系?

「其實不過是我義父家的一些事情罷了,你知道這些也無益,你只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寧願傷害自己也不會去傷害曹寅與憐兒便是了!」傅凌寒似乎不願多說,但對顧憐兒與曹寅,也有些放心不下,「他們如今都還小,再過幾年亦無妨,只是我覺得曹寅對憐兒似乎沒有這份心思,這件事且行且說吧!」

傅凌寒向盧淺月告辭,盧淺月亦是不挽留,她呆呆地望著假山,心思千回百轉,一會是納蘭成德,一會是落雪,一會是傅凌寒,一會又是曹寅與顧憐兒,她正準備離開,突然听得假山後一陣聲響,不禁又驚又怕,難道她和傅大哥的談話被人給听到了嗎?

水榭同攜喚莫愁,一天涼雨晚來收。戲將蓮藥拋池里,種出花枝是並頭。

——《四十無題詩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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