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 暮雨絲絲吹濕,倦柳愁荷風急(四)

作者 ︰ 卿依依

依舊是連綿不斷的雨,絲絲滴落到人的心底深處,又似乎是心頭滴下的淚珠。

盧淺月望著不曾停歇的雨水,有些擔憂的望向遠處,輕聲說道︰「他誤會我了,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成德亦是望著朦朧昏黃的遠方出神,過了許久,終于低聲說道︰「我明白!」看了一下四周,又背著盧淺月走回了山洞中,將她輕輕地放到了一片雜草鋪成的地面上,說道︰「恐怕我們得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了!」

成德在洞中搜尋了一下,撿了一些干燥的木材,在盧淺月的面前點燃了,頓時一股熱流圍繞在兩人的周圍,瞬間便將寒冷取代。

成德在身上模尋了一下,將顧憐兒給的煙火棒拿了出來,說道︰「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這是什麼?」盧淺月奇道。

「傳遞信號用的,來的時候跟見陽兄,曹寅約定好了,若是找到你便已煙火為訊,以免大家擔心。」成德說完,便又走到了洞口,將煙火棒發射到空中,雖然雨水的彌漫讓光亮有些微弱,但煙火升騰起的剎那依舊是那般的絢爛奪目,美不勝收,在遠方的張純修與曹寅應該都看得見,這般美麗的煙花絢爛了成德的眼,讓他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去年他生辰的那一天,一群人在散花樓慶賀,之後燃放煙火的場景,那時候雪兒還在,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子,只是不到一年,似乎他的世界都為之顛覆,再也找不回曾經的一切,奪不回失去的戀人。

盧淺月望著成德孤寂落寞的身影,亦望見那抹亮麗,知他必然又是想起了雪兒姐姐,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凝望著那抹身影,等待著他的轉身,他的過往,她不願打攪,他的回憶,她不願去阻止,那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溫馨或是疼痛,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永遠,任何人都觸踫不得,她明白,亦是懂得!

直到那抹煙花消逝不見,雨點繽紛下落依然,寒氣微微侵襲,他才轉過身來,迎上的卻是盧淺月輕輕的微笑,微笑下包含的是理解,還有一絲絲的心疼,只是成德卻刻意忽略了她眼底深處的那抹心疼。

成德含笑走來,坐到了盧淺月對面,說道︰「我幫你看看腳。」說完便抬起了盧淺月的腿,觸模著她的腳裹,來檢查哪里受了傷。

盧淺月有些羞愧,但還是什麼也沒說,只見成德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腳裹處,問道︰「疼嗎?」盧淺月搖搖頭,成德又往下按了一些,盧淺月「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成德皺眉說道︰「看來是腳骨節錯位了。」他看向盧淺月,只見盧淺月額頭上冷汗淋淋,臉色泛白,雙唇緊緊地的抿著,想來是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成德伸出手輕輕地替盧淺月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盧淺月有些恍惚,這般曖mei關懷的動作使她暫時忘記了疼痛,只是怔怔地望著成德,成德沖她微微一下,輕聲說道︰「你忍耐一下。」說完趁盧淺月恍惚的時候猛的動了一下她的腳裹,力道把握的及時,將她的錯位處給接上了,只是盧淺月卻痛的一下哭了出來,極力想要忍耐住,卻還是禁不住眼淚的婆娑。

成德很抱歉的說道︰「淺月,對不起,把你弄疼了,不過你現在再試試?」

盧淺月挪動著腳,卻發現不若先前那般疼痛了,才明白原來趁著剛才的那一瞬間,成德已經將她的錯節處給接上了,不禁一瞬間感覺不好意思,自己剛才那般狼狽的模樣都被他看到了,臉紅著說道︰「成大哥,真是讓你見笑了,只是…………你怎麼會接骨,你連這個也會嗎?」

成德微微笑著,只是這份笑容中卻隱藏著深深地無奈與痛苦,道︰「雪兒小時候很淘氣,摔斷了腿,大夫在旁邊治療,我就在旁邊看著,看了兩次,也就學會了,她可比你鬧多了,一直哭叫可不停,把大夫都弄得毫無辦法,還倒是自己的醫術出了問題呢?」成德說完不禁笑了起來,之後便陷入深深地沉默中,此景由在,只是人卻不復如斯。

「由你寵著她,她才可以毫無顧忌的哭鬧,我想雪兒姐姐雖然在哭,心中定是十分甜蜜的。」盧淺月望著成德的神色說道,說完又向火中加了一把材,使火燒的更加旺了一些。

成德沉默許久,對著盧淺月說道︰「你不必擔心,現下你的腳已經沒事了,只要休息幾天,不會有什麼後遺癥的。」

盧淺月點點頭,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空氣寧靜的只剩下雨水的聲音,天色越來越暗,直到這個山洞中只剩下火光的亮度,似乎有幾只山雞的叫聲徘徊在洞中,之後隱藏不見。幾束光亮映照在牆壁上,時隱時現,模糊的身影亦是恍恍惚惚,但寧靜中透著安詳,似乎還隱藏著一絲溫馨,寒流亦是被溫暖的空氣所取代。

「成大哥,把你的外衣月兌下來給我!」眼淚已經停歇,盧淺月的臉龐在光火的映照下越發明媚,伸出手的神態亦是嬌媚可愛。

成德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月兌了下來給她,盧淺月找了一根相對干淨的木材,將衣服搭在了上面,將衣服圍繞著火光烘烤,成德才反應過來,剛才因為一直在忙于其他的事情,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外衣已經濕了,還是細心的盧淺月怕他著涼,才想將他的衣衫烘干,成德一時間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感想,最後還是說道︰「還是我來吧!」

盧淺月搖搖頭,笑道︰「這種事情還是我比較在行,成大哥,我剛才看見幾只山雞,不如你去抓一只過來吧!」

成德點點頭,順著山雞的叫聲走了過去,看準一只,便偷偷地來到了它的背後,一起,一跳,一落,一抓,身法漂亮之極,一只山雞便已經來到了他的手中,其他的便都落荒而逃,成德拿著山雞到了盧淺月的身旁,只听淺月笑著說道︰「果然不愧為八旗子弟,連抓山雞的手法都這麼漂亮,只是若讓旁人知曉成德公子用這麼漂亮的武功來幫我抓山雞,怕必定是要罵我大材小用了!」

成德亦是笑道︰「你還是先想想怎麼處理這個山**,我除了能抓住它,其他的可是對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淺月將成德的衣衫遞給她,又將山雞接了過來,說道︰「衣服呢你還是自己把它烘干吧,至于這只山雞,就由我來處理好了。」

成德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時間,不過自己手中的衣衫倒是被烘干了,也是一直看著盧淺月在怎麼處理這只山雞,只是終究是沒看明白,最後只知道當自己的衣衫完全干了的時候,一股誘huo人的香氣也從那只山雞上飄了出來,成德穿上了衣衫,不禁對著盧淺月瞠目結舌,問道︰「淺月,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沒想到堂堂一個大小姐,竟然還會這些?」

盧淺月笑道︰「這些是野外的生存之道,我從小跟著父親奔波,這些都是他教會我的,父親雖然為官,卻非常敬重那些江湖中的綠林好漢,有時候會和他們在一起,還有些時候為了招降佔據山頭的山大王,經常需要出入山林,這些技能不過是萬分之一,有時候我會跟父親一起出去,父親便認真的教我,說將來有一天說不定能用到,你看,我們現在不就用到了嗎。」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已經閱歷頗深,你的生活,真實讓我羨慕!」成德感慨的說了一句。

濕雲全壓數峰低。影淒迷。望中疑。非霧非煙,神女欲來時。若問生涯原是夢,除夢里,沒人知。

——《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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