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恍惚,盧淺月只是望著面前的星火出神,默默地想道︰「你卻不知我學這些都是為了你,我答應過你,會來北京找你,只是我不知父親是否會來北京任職,倘若再無緣于北京,我便打算只身一人來京城,學習這些,只是為了那時候能夠用的上!」
「淺月?」成德見淺月這般出神,便輕輕地叫道。
盧淺月自失的一笑,將烤好的山雞遞到成德面前,說道︰「你嘗嘗味道如何?」
成德笑著接過山雞,留下了一半,另一半還給了盧淺月,道︰「想必你也餓了,一起來吃些吧!」
盧淺月點點頭,看著成德撕了一片放入口中,緊張地問道︰「味道如何?」
成德細細咀嚼著,慢慢地在品味著山雞的味道,只是他的眉頭漸漸皺起,神色似乎十分痛苦,盧淺月焦急的問道︰「很…………難吃嗎?」羞澀之情溢于言表。
卻只見成德將山雞咽了下去,哈哈地笑了起來,道︰「騙你的,太好吃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山雞了。」
盧淺月明白自己被他耍了,又羞又怒,不禁用空著的左手捶打他,佯怒道︰「成大哥,如今連你也欺負我,我…………我不理你了!」說完扭過頭來背對著成德。此時火光微弱,燈光映照在她的側臉上,朦朧之下更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此刻她嬌中帶羞,羞中帶怒,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成德忙收斂了笑容,但臉上依舊忍耐不住這份微笑,心中也是十分輕松,自從雪兒進宮後,許久心情都未有這般輕松愉快過了。
「淺月,我錯了還不行嗎?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次還不行嗎?我保證下次絕不會了!」說完雙手舉向了頭頂,做出一個保證的姿態。
盧淺月本就沒有真生氣,這般的場景不禁令她的心中十分甜蜜,成大哥如今可以這般的肆無忌憚的同她開玩笑,心中定是將她當作了自己人,她心中開心還來不及呢,又豈會生氣?只是盧淺月卻故意板著臉,只是卻已經轉過了頭,佯怒道︰「下次,你還要有下次…………。」但當看見成德雙手舉在頭頂,特別是手中還拿著半只山雞,這樣的樣子別提有多滑稽了,盧淺月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成德慢慢地放下了手,也是笑了起來。
雨依舊在下,洞外的光景是一派蕭索,一派灰暗,而洞內卻是歡聲笑語,一片溫馨,久久不曾停歇。這一刻,他們似乎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外物,只是想將快樂定格在這一刻。
雨一直下,阻止了行人的腳步,只是卻阻不斷真情的痕跡。
「看看,我們在外面忍受著風吹雨打,他們卻在這里逍遙快活,唉!」一陣嘆息聲卻故意拖長了聲調,隨著聲音的漸漸消失,一個人影慢慢地出現在了成德與淺月的面前,他的身後還跟隨著幾個人,他們都穿著簑衣,倒是免遭雨水的侵襲。
成德笑著站了起來,道︰「見陽兄,你終于來了!」
「感情你這小子一直在這舒舒服服的等我來?」張純修扶額嘆息,「你就不怕我不來?」
成德淡淡地笑著,道︰「你不會的,無論下多大的雨,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他們目光相對,嘴角都發出信任理解的微笑,他們之間無需多言,無需說謝,彼此之間都是可以寄托生死的,這些又何足道哉?成德遇到危險,張純修會豁出性命相救,相反亦如此,張純修若是有難,成德亦會傾盡所有去救他,這就是他們的友誼。
盧淺月亦為他們偉大的友誼所折服,努力的站起身來,成德見了忙去扶起了她,她的腳還不能太用力,若是跌倒了可就麻煩了,盧淺月沖成德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盧淺月對著張純修說道︰「張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淺月給你們添麻煩了,請受淺月一拜。」說著便要拜下去。
成德忙扶住了她,說道︰「見陽兄都是自己人,無需這般客氣的,不用見外的!」
張純修亦呵呵笑道︰「自然自然,你真的不用這樣,我是成德的大哥,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你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總而言之,就是我的事情!」說完就瞥見成德狠狠地瞪著自己的目光,連忙做了一個封口的姿勢,意思是說︰「我不再多嘴了!」
張純修看見盧淺月嬌中帶羞的模樣,一時興起,再也不管成德撇過來的目光,笑問道︰「淺月,你是不是十分不希望我來,或者是希望我再慢一些過來?」
盧淺月明白張純修的意思,頓時臉紅的像個隻果,小聲低喃道︰「張大哥,你胡說些什麼呢?」
張純修卻故意裝做不明所以,眼楮卻看向成德扶著盧淺月不肯松開的手上,繼續道︰「如果我可以遲一些過來,你們就可以…………。」
張純修還沒說完,盧淺月就掙扎著從成德的手中自己站起,只是還未站穩,一下子便跌了下去,幸好成德在旁邊見機快一下子扶住了她,只是這一次卻又跌過到了成德的懷中,盧淺月更是又羞又急,一下子眼淚便被逼了上來,強忍著才沒落下來。
畢竟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這樣的調侃是她從未遇見過的,而且還是在成大哥的面前,即便她的心中愛慕成大哥,可以將自己的心思毫無保留的讓成大哥知道,甚至讓旁人知道,只是女孩子家的矜持畢竟與生俱來,這般的玩笑竟讓她又羞又急,更何況她的成大哥如今的心中根本沒有她。
「見陽兄,你胡說些什麼呢?淺月腳受傷了,本就疼痛難忍,你還這般開玩笑?」說著話,成德已經將淺月從自己的懷中扶了起來,一面還向張純修搖搖頭,示意他不可如此。
張純修也覺得自己玩笑開過了,尷尬的一笑,道︰「淺月,我向你賠禮,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你不必將我的話當真!」說完,向著盧淺月行了一禮。
盧淺月這下更是焦急,想要去扶張純修,奈何這次成德怕她跌倒,加大了力氣,她根本動彈不得,焦急的對張純修說道︰「張大哥,你這樣,淺月又怎能受的起,這番全是淺月的不是,淺月在這里向你賠禮!」雖然身子無法動彈,但還是彎下了腰,像是對張純修行禮。
成德不禁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再這般多禮,天都要亮了,見陽兄,曹寅跟憐兒現在如何了?」
「你放過煙火棒後,我來這里時正好踫上曹寅與顧姑娘,曹寅先去送她回家,現在曹寅應該已經回宮了!」張純修說道。
成德點點頭,說道︰「這就好。」說著看向外邊的雨勢,雖然還是聲聲滴落,但明顯雨勢已經小了許多,只听的幾聲馬嘶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更加增加了野外的蕭索,只是這般的人情溫暖卻將這淒涼的叫聲沖淡不少。
火漸漸地熄滅,寒氣也漸漸地消散,他們在洞中天南地北的高談闊論,從千里冰封的北國說到草長鶯飛的江南四月天,從奇崛詭異的塞北荒漠說到萬里之外的異國風情,從割據天下的七國稱雄說到如今的康熙王朝,從不羈的竹林七賢又說到如今的天下士子,他們忘情的談笑,縱說天地風雲,直到雨勢漸漸變小,天地黑暗一片,亦是毫無感覺,知己難逢,笑談古今而已!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賬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長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