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無言，水波在微風的吹拂下皺起了漣漪，不消片刻，便又歸于無痕，似乎剛才的一幕都不過是幻想，大千世界，真真實實，虛虛假假，不過如斯。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成德與曹寅靜立于清風中，一片沉寂的場景愈發映著這里的安寧。
「顧家曾是‘蘄州四大家之一’，是名門望族，又是書香門第，所以對子女也是很嚴厲的。我的親生母親是舅舅的親生妹妹，他們自小關系便是十分要好，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數。母親遇上了我的父親，他們是一見鐘情，之後感情是越發深厚，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我的母親卻不敢將這件事同家里人說，她知道他們一定會反對，特別是不敢與我的舅舅去說，舅舅對她特別疼愛，所以期望也就越高，那時候已經幫她覓到了一家門當戶對的人物相匹配，可是後來舅舅還是發現了母親與父親的事，悲憤異常，勒令母親必須馬上與父親斷絕一切關系，若不然就不認她這個妹妹。」曹寅慢慢地訴說著，臉上漸漸地現起了悲戚之色，「父親那時是在朝廷為官，而舅舅卻最恨朝廷，認為朝廷是竊取了明朝的江山，他雖然從未言明，但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心思。他雖然可以依舊和那些在朝廷為官的朋友把酒言歡，笑談風月，但卻決不能忍受自己的親妹妹嫁于朝廷的人，更何況…………更何況父親那時已經娶妻，若是母親嫁過去，就只能做妾，舅舅說，嫁于別人家為妾，更是猶如顧家的門風，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不僅是舅舅反對，當時顧家的人知道後，所有的人都反對母親，奈何母親卻一意堅持，最後舅舅說，若是母親當真要嫁于父親為妾，便…………便不再是顧家的人，從此以後便再也不承認母親是他的妹妹，從此後，母親的生死榮辱，包括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顧家相關。」
「最後母親含淚告別，忍痛答應，還是跟著父親走了。」曹寅眼中似乎已經泛起一層水霧，被風輕輕地吹過，卻似乎又消散了，曹寅看向成德，問道︰「成德，你說我母親做的對嗎？」
成德撫模著曹寅的肩膀，說道︰「對與錯，已經是當年的事情了，做子女的不應該妄自評價父母的過錯，更何況，若你母親做的當真是錯的，又怎麼會有你？」
曹寅默默地點點頭，繼續說道︰「一別多年，母親與顧家的人，與舅舅再也沒有聯系，直到我五歲那年，有一次我見母親匆匆忙忙地走出去，便在後面偷偷地跟著她，也是因為那一次，我第一次見到了舅舅。」曹寅回憶著往事，思緒將他帶到他還是那個五歲的小男孩的時候，一點一滴的回憶佔據著他的心扉。
那一年，是康熙二年，曹寅五歲。
小曹寅見到母親顧景月匆匆忙忙的離來家中，曹寅一時好奇，便跟了出去，本想要叫住母親，但曹寅想著就這樣偷偷地跟著母親，看母親能不能發現他，這樣真是十分有趣。曹寅便一邊跟著母親一邊傻笑著，這次躲貓貓看看究竟是母親勝呢還是自己勝。
曹寅跟著母親，不知不覺間便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胡同中，而且前面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母親在他的目前就停下了，曹寅瞬間便覺得那個伯伯非常親切，只是下一瞬曹寅便睜大了眼楮，只見母親竟然朝那個人跪了下來，曹寅實在想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給那個伯伯跪下，難道母親也犯錯誤了嗎？
曹寅只見母親朝那個伯伯跪下後，抬起頭，緩緩地說道︰「大哥，終于又見到你了，這些年，你還好嗎？還有父親、姑姑、景陽他們都好嗎？」
曹寅那時自然還不知道他面前的這個伯伯便是名滿天下的顧景星，也不知道他的母親便是這位顧景星的妹妹，自然也不清楚母親口中的父親、姑姑、景陽是何許人也。
只見此刻顧景星冷笑一聲，道︰「難得，這麼多年你竟還記得我們，只是我們好與不好也無需你多費心，自你決定跟著曹璽離開的那一刻起，你與顧家便再也沒有絲毫關系，今日你有什麼事情就快點說，我沒有時間听你在這里廢話！」
顧景月的眼中蓄滿淚水，緩緩地說道︰「景月知道我有負父親的養育之恩，又有負姑姑的教誨之恩，更是有負于大哥的栽培之恩，景月知道，大哥從小便對我疼愛有加，事事都讓著我，可我卻時常惹大哥生氣，直到最後也沒能讓大哥省心，這一切都是景月之錯，請大哥受我一拜。」說完便重重的向顧景星磕了響頭，擲地有聲，額頭都顯出了紅絲。
曹寅藏在後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顧景星神色復雜的看著跪著的顧景月，眼中漸漸地現出不忍之色，但當顧景月抬起頭看他時，那所有的一切都變作了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事情都不與自己相關。
顧景星淡淡地說道︰「你還是先起來再說，若不然過路的人都會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顧景月低聲說道︰「多謝大哥。」便慢慢地站起身來，抬頭望著顧景星微微笑道︰「大哥能來赴我的約會，我真的很開心，說明大哥還是放心不下景月，我就知道大哥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還是將我當做妹妹的。」
顧景星默然的將頭轉到一邊去，冷冷地說道︰「你別妄想了，我早已不是你大哥，你有什麼話趕快說，莫要浪費我的時間。」但心中卻是五味翻雜，這個妹妹從小便活潑可愛，聰穎過人，雖然沒少給他惹麻煩，卻時常逗的他十分開心，他對這個妹妹可是又歡喜又無奈，雖然她嫁人的事情惹得他十分不快，但這麼多年來過去了，他心中的怨氣，怒氣也平復了不少，只不過嘴上不願說出來罷了，就像這次，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京城，原來竟是想見一見這個多年沒有見過的妹妹，只是心底深處依舊不願意承認。
顧景月自小便了解大哥的品行，便知曉他此刻心中定然是對自己關心大于責罵，遂說道︰「大哥，景月想求你一件事，望大哥答應！」
顧景星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沒有說話，顧景月見大哥沒有反對，遂說道︰「景月如今膝下已有一子，名叫曹寅，今年五歲了，曹寅天資聰穎，且非常好學，就跟大哥小時候一樣。」
「你又不知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又何來一樣之說？」顧景星毫不客氣的說道。
顧景月吐了吐舌頭，就像以往大哥責罵她時那般，如今雖然身為人婦，這些小女兒的情態已經很少存在，但在大哥面前，卻還是禁不住，畢竟，這曾經是她最親近的人。只是這一幕落入顧景星的眼中，竟讓他有些恍惚，是多久，已經過去很久了，那個他最疼的妹妹離開他已經太久了，久得似乎都讓他忘記了時間。
曹寅此刻忍不住打了一聲噴嚏，一下子便驚醒了顧景星與顧景月，顧景星大聲問道︰「是誰？」畢竟他們之間的兄妹關系幾乎沒有人知曉，而且顧景星也不願旁人知曉，說什麼有辱家門這根本不是主要的原因，只是他也不願意顧景月知道真正的原因。
曹寅見自己被發現了，便走了吹來，垂著腦袋，慢慢地走到了顧景月的身邊，眼楮輕輕往上一翻，嘟著嘴叫了一聲︰「母親！」
東風不解愁，偷展湘群釵。獨夜背紗籠，影著縴腰畫。
爇盡水沉煙，露滴鴛鴦瓦。花骨冷宜香，小立櫻桃下。
——《生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