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幻不定的世界在眾人的眼眸中漸漸地變得蕭索,變得黯淡。即便是歡聲笑語,也終是會有停歇的時候,正如樹葉終究會有飄落的一天。
納蘭成德望著老板漸漸陰沉的臉,不禁往身上模去,此刻恰好觸模到掛在身邊的玉佩,他便將它拿在手中,低聲問老板道︰「我…………我沒帶錢,這個玉佩可以交換嗎?」
此刻老板不禁兩眼放光,眼楮直盯盯的盯著那塊玉佩。
晶瑩剔透,潔白無瑕,縱橫交錯的紋理交織成圓形的玉佩,純白色的色澤顯示著它的潔淨,不含絲毫雜質,其名貴處一眼便知。
觸手生溫,價值千金,老板是識貨人,焉能不知這玉佩的名貴,但還是用顫抖的聲音問了一下︰「你當真要用玉佩來交換?」
納蘭成德點點頭,他心中還有一絲的害怕,怕老板不來交換,便當真不知怎樣來付這次的銀子。他從小生活的錦衣玉食,對金玉珠寶等等都沒有什麼錢的概念,也不覺得它們有什麼用處,將玉佩帶在身上,也只是因為侍書堅持將玉佩給他配在身上,她總是覺得如是納蘭成德不佩戴玉佩,總感覺缺點什麼。納蘭成德在這些小事上一般也是不十分在意,也就隨她了,更何況這快玉佩也是侍書精心挑選出來的,也不願浪費了她的一番心意,盡管玉佩本來就是明珠府的物品。
如今卻要拿玉佩來換桂花糕,納蘭成德想起侍書,心中終歸是有些愧疚的,但如今自己身上當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唯有如此了。
老板兩眼放光的準備去接過納蘭成德手中的玉佩,只見落雪一手拿著桂花糕,一手搶過納蘭成德手中的玉佩,笑道︰「如此漂亮的玉佩,給他還不如送給我,表哥,我就當你送我了!」說完還仔細觀察了玉佩一番,興高采烈的將玉佩放入自己的懷中。
此刻老板不禁臉色發青,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眼看著價值千金的玉佩即將到手,卻被這個小丫頭給攪局了,老板恨恨的說道︰「除非你們能夠拿出銀子來,不然便得拿出玉佩來交換,想佔便宜,沒門,哼,小心我把你們送到官府去,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
「雪兒,別鬧了,我們沒有銀子的。」納蘭成德在落雪的耳邊小聲的說道,這件事畢竟是自己理虧,他可不想將事情鬧大。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卻不由得讓所有人吃驚,只見落雪緩緩的從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銀子,一把扔到老板的面前,傲然說道︰「又沒說不給你銀子,本小姐難道會白吃你的東西嗎,也不打听打听,本小姐可是…………。」
只是話未說完,便已經連忙被納蘭成德拖著離開了此地,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如今家里發現他們兩個不見了,還不知鬧成什麼樣了,眾人急急忙忙的離開,唯余下老板呆呆的目光望著眼前的銀子,心中卻依舊惦記著那塊晶瑩剔透的玉佩。
「雪兒,你身上怎麼會帶有銀子?」煙火漸漸地被拋到身後,納蘭成德一邊走一邊疑惑的問落雪。
落雪卻揚起小臉,歡快的哼著歌曲,沒有回答納蘭成德的話,心中猶自為自己得到那塊玉佩而沾沾自喜。
「表哥,玉佩可是送給我了,你可不許再收回去了。」落雪反而對著納蘭成德說道。
「知道了。」納蘭成德還在惦記著自己剛才的問題,更何況對他來說,玉佩在哪里他都不是十分在乎的,「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身上會帶有銀子呢?」
落雪卻依舊是蹦蹦跳跳的用桂花糕堵住了自己的嘴,仿佛在告訴納蘭成德,自己現在沒空回答他的問題,其實落雪心中是高興,雖說這塊玉佩是自己搶來的,但也確實是自己的表哥「送」給自己的,剛才表哥不是說了嗎?要知道從他們相見到現在,表哥可是從來沒有送給自己什麼東西的。
然而在納蘭成德的心中,自己與落雪早就是一家人,自己的東西便是落雪的東西,根本用不著送來送去的,所以也是不明白落雪的心思的。
此刻曹寅不禁說道︰「落雪,你不會是早就準備好了銀子準備今天出來玩吧,我看的荷包里的銀子似乎不少。」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瞟向落雪鼓鼓的荷包。
落雪剛好將最後一口桂花糕咽了下去,擦了擦滿嘴的污漬,笑嘻嘻的望著納蘭成德與曹寅,支支吾吾的說道︰「這…………這不過是踫巧了,我…………只是覺得說不定身上帶著銀子會方便些,你看…………這不是踫巧用到了嗎?」
納蘭成德听著落雪的言語,看著她的表情,頓時明白,這丫頭,即便是今日曹寅不來,也是會想盡辦法拉自己出來的。「帶著銀子方便。」「踫巧。」倘若留在府中,他們哪里會跟銀子扯上什麼關系?
落雪連忙拉著納蘭成德的手獻殷勤,笑呵呵的說道︰「表哥,桂花糕真的好吃,還有我們今晚玩的很開心,不是嗎?」
納蘭成德只得無奈的看著這個令自己頭疼的表妹,想生氣卻又發不起脾氣來。
曹寅也是用同情的眼神望著納蘭成德,對于這個落雪,他同納蘭成德的感受可是一樣的,惹不起,躲不起,罵不起!
此刻在身邊的月兒卻拿著一塊桂花糕踮起自己的小腳,想將它伸到納蘭成德的嘴邊,無奈自己太矮,桂花糕離納蘭成德的嘴唇依舊有著很大的一段距離,月兒不禁叫道︰「成德哥哥,你也來嘗一嘗吧,真的很好吃。」
納蘭成德低下頭望見月兒一臉期盼的神情和明媚的雙眸,不忍拒絕她,便蹲子來將月兒手中的桂花糕咬了一口,只覺得入口香甜,竟是自己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自己府中的東西雖說精致美味,與這塊桂花糕相比,終是覺得缺少了點什麼,或許是凡塵的煙火味道吧,亦或是月兒的心意。
只是納蘭成德亦不知,在此後很多年他都沒有這種感覺,亦找不到當初的這種味道,直到月兒又重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只是這種味道究竟能夠停留多久,亦如月兒這個人一般,能夠佔據他的生命多少時間,能夠在他的生命中佔據多大的地位,或許多年後回味起來他才知曉,只得等到他知曉的那一天,或許他的生命中只留下遺憾!
匆匆的人間依舊演義著它獨有的紋理,依舊展示著世人不滅的痴念,誰也不知究竟何時才可真正的解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