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夜依舊籠罩著大地,卻被元宵佳節的燈火所掩埋,混沌中夾雜著歡笑,繁華中透露著喜悅,燈火輝煌處依舊有那些人影在停留!
月兒望著納蘭成德,忘記了哭泣,他微笑的面容,清澈的眼神在月兒的心中蕩漾,月兒仿佛覺得這個人曾經見過,但卻又那般模糊,心中的驚懼漸漸轉變成寧靜,她小小的心靈只是覺得她應該相信他,也唯有相信他!
月兒一改剛才的怯弱,睜著明媚的眼楮望著納蘭成德,鄭重的點點頭。
納蘭成德頓時放下了心來,依舊笑著對著月兒說道︰「那你跟哥哥回家吧,到了家里讓我阿瑪幫著你找找,你很快便能夠見到你的父親了,好嗎?」
月兒此刻再無猶豫,笑容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仿佛周圍的光亮都為之黯淡下來了。
納蘭成德此刻才發現,她笑起來竟是這樣的美麗,雖說年齡幼小,臉上掩蓋不住的是那份稚氣,但笑容中所綻放出來的美麗卻不是一般人可比。此刻她的淚痕早已經干枯,所有人都望見了她的面容,美目顧盼間自有一種風情,眼波流轉處自是無限光輝,小巧的鼻子映在臉龐上,櫻桃小嘴的裝飾使得潔白無垠的膚色上有了一絲紅潤。天然雕琢而成,沒有一絲一毫的人間煙火氣。
簡單干淨的漢人服飾,但感覺她好像並不是來自塵世間,藍邊修飾的衣衫包裹著她瘦弱的身體,卻更加顯示出她的孱弱。
她與落雪不同,落雪渾身散發著一種靈氣,就像是偷偷跑到人間游玩的精靈。而月兒卻像是雲端之上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
但月兒卻增加了一種說不出的病態美,仿佛風中吹拂的楊柳,搖曳多姿,卻又要擔心她時刻會被風無情的給吹走,眨動的雙眼卻又仿佛顯示著那玲瓏剔透的心,芊芊的身影昭示著骨子中的那份靈氣!
冬日冰冷的寒風吹拂著眾人單薄的身軀,月兒似乎不勝其寒,無意間打了個寒顫,納蘭成德便將自己身後的貂皮披風解下,輕輕的披在了月兒的身上。
月兒頓時覺得溫暖了不少,只是低頭間卻瞥見披風的衣角歪歪扭扭的似乎繡著幾個字,月兒好奇心起,便伸手拿起來披風的一角,想要仔細看個明白。
此刻落雪卻漲紅了臉,羞于被人瞧見披風上面的字,落雪樣樣都擅長,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但惟獨刺繡等等女兒家的花樣她不會,也沒有多大的興趣,當日納蘭明珠請師父教落雪刺繡,學了幾個月,都沒什麼進展,還把師傅氣走了,納蘭明珠只得搖頭嘆息,索性也不讓落雪學習刺繡功夫了,畢竟對他們滿人來說這些也不是最重要的。
但落雪生性頑皮,但也確實是情之所依,看到納蘭成德的貂皮大衣便想再上面繡點東西,無奈落雪使出渾身解數,在披風的一角繡出了「成德」兩個字,也是似是而非的,實在是跟這個華貴的大衣不太相配,但納蘭成德卻毫不在意,反而更加喜歡這件披風。
此刻看見月兒已經快要看清上面的字時,落雪連忙上前一步,笑道︰「月兒妹妹,莫要將披風斗起來,如今這天氣天寒地凍,若是凍壞了你可怎麼辦?」說著說著仿佛是毫不經意的將披風給抖落了下去。
曹寅用一雙疑惑的眼楮看著落雪,又看向納蘭成德,落雪尷尬中露著笑容,納蘭成德只是淡淡的笑笑。
剛才月兒已經瞥見了上面的東西,繡的分明是「成德」二字,剛才又听旁邊的小男孩叫自己面前的哥哥為成德,想必這便是面前這位哥哥的名字,還有自己面前這位姐姐的態度,月兒已經明白了幾分,她本就是天資聰慧的人,所以也不再堅持,只是卻忍不住低低的笑著。
落雪沖著納蘭成德吐吐舌頭,尷尬的說道︰「走吧!」
往來的人群用歡笑述說著他們的喜悅,期待著他們新的一年能夠有著不一樣的成功,即便天真如嬰兒,依舊望著五彩繽紛的煙火樂呵呵的笑著。
今夜出來這麼久,如今又帶著月兒回去,少不得要挨阿瑪一頓罵了,但納蘭成德卻不後悔這次出來,自己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痛痛快快的玩過呢,何況這次又見了無錫的顧貞觀,還能夠幫助月兒找父親,也算是不虛此行,只是唯一遺憾的便是不能夠結識顧貞觀,不知今後還能不能再相見。
人群中依舊熱鬧非凡,各色各樣的嘈雜聲音在納蘭成德的耳邊回蕩,但他卻不覺得雜亂,反而更覺得有一種人間的味道,此時納蘭成德卻听到了一種異樣的聲音,仿佛是「咕咕」的聲音,納蘭成德不禁蹙眉,這聲音就在自己的身邊,但卻不知道是從哪發出的,納蘭成德隨便觀看,卻望見月兒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頭深深的低垂著,她繼續向前走著,納蘭成德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是月兒肚子叫的聲音,想必她是餓了。
落雪也是听到了響聲,但她怕月兒不好意思,連忙對著納蘭成德叫道︰「表哥,你去買點東西吃吧,我肚子好餓!」一面說一面捂著自己自己的肚子,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痛苦,曹寅想笑,但卻又被落雪直視過來的目光給逼了回去。
納蘭成德點點頭,抬頭望著周圍,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賣桂花糕的,納蘭成德等人便走到前去,向老板要了一些桂花糕。
那老板見納蘭成德的穿著,這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臉上也是十分熱情。
納蘭成德要了三份桂花糕,一份給了曹寅,一份給了落雪,最後一份交到了月兒的手中,納蘭成德正準備離開,只听老板笑呵呵的說道︰「公子,您還沒給錢呢?」
納蘭成德這才意識到自己身無分文,原來在自己的家中向來是要什麼有什麼,從來沒有用過錢,對于銀子等等的概念自己也只是听听而已,也從來不以為意,即便是有的時候出來,身邊都是有父親或是長輩陪著,付錢也從來與他無關。納蘭成德此刻不禁蹙眉,他們三個都已經吃起了桂花糕,若說退是絕對不可能的了,更何況他們真的是餓了,但若是將老板帶回自己的家中,然後再給他錢,別說老板不同意,光是阿瑪一人必定會大發雷霆,一向聰慧的納蘭成德此刻竟然為銀子犯愁。
闌珊處,笑伊人,所有的美好終會結束,人影漸漸的稀少,煙火也逐漸的黯淡,元宵佳節似乎也已經接近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