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滴滴的月光透過窗紗,透過樹影,撒落了下來,映照著這一方天氣,映照著這一段歲月!
「罷了,罷了。」納蘭明珠擺擺手說道,「何必再提那些不開心的往事,總而言之月兒也沒什麼事情,倒是你,確實該恭喜一下,你這可說的上是升遷,由廣東巡撫升遷為廣東總督,確實應該祝賀祝賀老兄!」
盧興祖卻搖頭苦笑,嘆了一口氣說道︰「明兄就別笑話我了,我這個廣東總督名義上是升遷了,可…………哎…………。」盧興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任廣東巡撫這幾年,對這個地方倒是十分了解,盜賊四起,犯案人數眾多,這個地方可謂是十分難治理,現任廣東巡撫李棲鳳如今是臥病在床,他這個病多半便是因為廣東事務給累的!」
納蘭明珠沉吟半晌,笑道︰「治理一方天地,必然需要一些手段,這廣東廣西地區並不是一般人可以治理的了的,朝廷之所以派遣兄弟到那里擔任重要職務,也是因為你任過幾年廣東巡撫,對那里的情況十分的了解,其實照我說,這滿朝文武,若說是誰最適合擔任這廣東總督,那便非兄弟莫屬了!」
月兒似乎趴在盧興祖的懷中睡著了,盧興祖輕輕的將她抱在懷中,用納蘭成德披在她身上的披風緊緊的裹住她縴弱的身體,生怕凍著她,卻又怕吵醒她,盡量壓低聲音說道︰「倒叫明兄笑話了,我此次到京城復職,原本以為朝廷有什麼旨意,只是如今進京幾個月,卻也未得皇上召見,這次升遷的消息也是從旁人那里打听來的,明兄如今是內務府總管,想必對紫禁城的事情是十分了解的,敢為兄弟,可知這是何緣故?」
覺羅氏在兩人的談話中遞來兩杯茶水,便起身退下了,她一向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而且也是納蘭明珠的賢內助,每當納蘭明珠有事情商議時,她從不打擾,只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納蘭明珠哈哈大笑,顯示出心中十分的喜悅,只是卻依舊口是心非的說道︰「兄弟說的是哪里話,我如今雖說是內務府總管,但只是安守本分,管理好自己分內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又怎敢多問?」
盧興祖听著納蘭明珠口是心非的話語,也只是淡淡的笑著。在官場上混的久了,打官腔那是必須學會的,至于納蘭明珠此人,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由御前侍衛升任為內務府總管,當然不是一把人,紫禁城的消息若說有一人的得到的情報會快于納蘭明珠,除了如今的四大輔臣,怕是再沒有旁人了。
只听納蘭明珠此刻也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不過我最近卻偶然間听人說,朝廷今年要對廣東廣西職務進行改革,到時候廣東總督就會變為兩廣總督,也就是總督兩廣等處地方提督軍務、糧餉兼巡撫事,總管廣東和廣西兩省的軍民政務,這可是我朝的九位最高級的封疆大臣之一。」
盧興祖不禁心中吃了一驚,這麼大的事自己居然沒有听到一點風聲,盧興祖突然想起,剛才納蘭明珠對自己說的話‘…………這廣東廣西地區並不是一般人可以治理的了的…………’剛才還覺得納悶,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只見納蘭明珠拍拍盧興祖的肩膀,莫測高深的笑道︰「其實兄弟即將上任的是兩廣總督,而非廣東總督,只是現任廣東巡撫李棲鳳前一段時間原本上書說自己積勞成疾,恐怕不能擔任此職位了,後來朝廷便派人前去慰問,李棲鳳感念皇上隆恩,便繼續在這個職位上恪盡職守,不再說罷官之事,只是…………。」納蘭明珠頓了頓,突然凝重的說道︰「只是我听聞他如今已經是疾病纏身,恐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盧興祖不禁心中一個踉蹌,他與李棲鳳倒是十分有交情,李棲鳳的病他是十分清楚的,只是李棲鳳感念皇上的恩德,依舊在自己的職位上盡忠職守,並沒有將自己嚴重的病情上報朝廷,外界也是很少知道他的情況,然而納蘭明珠卻對此了如今掌,可見此人多麼工于心計,在官場上多麼用盡心機,他的勢力如今便已經波及如此廣泛,再過幾年,恐怕他變是那叱 朝廷的風雲人物。
納蘭明珠看著兀自在夢中的盧興祖,也是猜得到他的想法,不禁暗自得意,只听納蘭明珠緩緩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過幾天朝廷便會下達旨意,皇上和四大輔臣恐怕都不會接見兄弟,這次來京你怕是白跑一趟,你還是你的廣東巡撫,過不了多久便會有旨意讓你離京,不過兄弟暫且放心,明年這兩廣總督之位必定非你莫屬!」
天邊漸漸的升起一抹亮光,黑夜終于一掃夜幕的迷糊,漸漸被明亮的色彩取代了,天地萬物似乎都在伸露著頭角,似乎想要看一看元宵佳節後的第一抹陽光。空氣依舊稀薄而寒冷,霧氣彌漫在天地間,朦朧而又氤氳!
納蘭明珠與盧興祖卻依舊在談論著他們的話題,只是盧興祖對自己的狀況如今已是了如指掌,他相信納蘭明珠,倒不是因為相信他的為人,而是相信他的勢力!
思念往事,盧興祖漸漸的想起了朝政,想起了如今的局勢,無奈的搖搖頭。
「皇上最近怎樣,朝政如今都是四大輔臣在處理,皇上如今才十歲,什麼事情都做不得主,如今且看著這朝廷,名義上是四大輔臣,而如今卻幾乎上都是鰲拜的天下,索尼雖為首輔,但已經年邁,很多事情都已經無力維持,蘇克薩哈為官不錯,只不過威望不高,根本沒有什麼大的決定權,遏必隆為人軟弱,事情多依附鰲拜,如今著鰲拜一人在朝中興風作浪,竟沒有人可以約束的了他。」盧興祖輕撫額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他欺我主幼小,如此的專橫跋扈,只可憐我們這些底下的人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盧興祖這次吐露真言,倒不是因為他與納蘭明珠的交情,沉浮于官場上的人,即便是知交,很多話也只能埋在心中,若不然一個不小心便會有殺身之禍,僅憑盧興祖這番話,若是納蘭明珠將之轉述給鰲拜,那麼盧興祖便免不了一場大禍,他焉能不知?只是如今他也確實是心生感慨,不禁月兌口而出,另一方面納蘭明珠隸屬正黃旗,而鰲拜卻屬于瓖黃旗,本不是一體的,重要的是盧興祖清楚,納蘭明珠也是極為不滿鰲拜的作為的,他們之間也是有嫌隙的,納蘭明珠抱負遠大,若是朝政始終有鰲拜把持,焉能有他的出頭之日?所以才敢放心大膽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納蘭明珠只是沉默不語,不管怎麼說,盧興祖在他面前如此的吐露心意,也著實是令人感動的,更何苦他確實有一顆為國為民之心,許久,納蘭明珠不禁笑道︰「其實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皇上雖然年齡幼小,但確實極為聰慧,是難得的少年英杰,且少年老成,絕對是成大事的材料,以我納蘭明珠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我主將來必定是英明神武的天下之主,鰲拜也必定會栽倒他的手中的。」納蘭明珠此言,倒不是憑空胡說,就如今的皇上來說,絕對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可以比擬的,就連他自己有時也猜不透年幼的康熙在想些什麼?
納蘭明珠讀不懂康熙,亦讀不懂自己的兒子,只是康熙的諱莫高深,帝王之心他猜不透,而納蘭成德的天真純潔,透明心性卻不是他能夠理解的。
康熙是個一國之君,從小便知曉自己的使命,他的成長異于常人,他的心意不是一般人可以讀懂。納蘭成德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心靈純潔的,不帶有絲毫瑕疵的孩子,他的心性不是一個老謀深算,在官場上沉浮卻游刃有余的父親可以明白的!
光線漸漸的透過朦朧的窗戶照射進來,提醒著睡夢中的人兒和徹夜未眠的人清晨的第一縷光線已經到來,新的一天已經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