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荷這會兒腦中只驀地想起了一段話。愨鵡曉
「江湖上,有個教派叫做蕭門,蕭門游離于各國之外,專以行事鬼魅而聞名于世,傳說它不存于正道,卻無孔不入,隨心所欲插手各國政事,連帝王也拿它無可奈何。」
「而蕭門的門主,在江湖上也有著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聲,被譽為邪教的魔頭。」
這還是好久好久以前,仕哥哥說的。
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沒有真正的在一起。
齊明荷這會兒就這麼盯著皇甫寒光看︰「嗯,說說?」
皇甫寒光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這會兒回看著她。
齊明荷臉上堆滿著笑。
玉溪也在盯著他看。
兩個女人,此時就這麼凝著兩雙動人的水眸,一致看著皇甫寒光。
皇甫寒光魅眸微微斂了一下,又放下了茶盞︰「蕭門中的生活很尋常,也沒想象中那麼復雜。」
這會兒,似是看穿了齊明荷的心思。
齊明荷笑了笑,就差插科打諢的混過去了。
「不復雜,那是怎樣的?」
玉溪此時也笑了笑,心酸依舊,他要是不說,她便一直心里頭有了一個缺口。
當初……寒光被送走的時候,真的才剛出生啊……對外宣布他死了,就是為了隱藏身份。
于她來說,她失去了一個孩子,對于母親這一個身份來說,她也虧欠了寒光。
「蕭門中與皇甫府差不多,不過是一個門派罷了,蕭門的府邸與皇甫府也差不多,每日穿金戴玉,應有盡有。」繼續輕描淡寫。
齊明荷這會兒咬了咬唇。
她與玉溪要听的,又不是這些。
「我們問的是……平常怎麼過的。」
玉溪也出聲︰「和娘親說說。」
這麼多年,從來沒人這般問過他,從來只有人看他武學到了什麼程度,又會了些什麼,而不會考慮他是怎麼過的。
「十三歲前每日練劍學武,十四歲時做任務,心血來潮帶著幾十個殺手滅了江湖中幾個門派,十五歲接手蕭門。」
「就這樣?」
「嗯。」
「……」
齊明荷這會兒听得一愣,倒是明白為什麼江湖中那般傳他了。
心血來潮……滅了幾個門派?
皇甫寒光此刻表情有些冷漠,就像在說一件在平凡不過的事情。
這會兒玩弄著茶杯︰「當時年少輕狂。」
「那十五歲後呢?光兒,你又是怎麼過的?」玉溪出聲。
「接手蕭門。」
其實十五歲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在蕭門中只有養父帶著,嚴格而冷血,對于他來說,年少的他只有變得強大,才能有飯吃。與蕭門中人廝殺,不斷的讓別人流血,自己才能活下來。
十三歲的時候終于活下來了,在廝殺中月兌穎而出,到了十四歲成為了一名分舵主。
他只想著如何一戰成名,為了讓自己更強大,不斷的付出代價。
在這些爭斗中,他也曾差些死去。
直到了十五歲,養父去世,蕭門的門主之位才傳到了他手上。
待到那時才知道,蕭門原本為他所有。
而養父,不過是代為掌管罷了。其中緣由,太長了,也沒有說的必要。
「寒光,你就不能……再說得多一些麼?」
這會兒,就像是問一句,他才答一句。
玉溪微微垂眸,「罷了,不問了。」
皇甫寒光這性子,越是言簡意賅,就代表背後的事情更復雜,她忽然有些听不下去了。
皇甫寒光扯了扯唇︰「接手蕭門後過得還算不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似乎是看出了玉溪不忍的表情。
齊明荷一愣,他又願意說了?
「之後蕭門在江湖中的地位便穩固了,門中有四大護法,蕭宇便是一個,後來逸羽過來蕭門中尋我,我便來了皇甫府,留下簫青、蕭統、簫明其余三大護法在打理蕭門中的事情。」
「你看我如今活得好好的,那些都是往事了,無需擔心。」
此刻邪眸魅斂,就像是看穿了齊明荷和玉溪的心里所想。
齊明荷這會兒才輕輕的笑了出來。
「嗯。」
刻意放松了語氣︰「知道了,吃飯吃飯……咱們吃飯吧?娘親,我餓了呢。」
這會兒一低頭,才驀地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都親昵的挽到玉溪的手上了。
這姿勢……實在是太親密了。
玉溪也一愣,然後笑了起來。
「嗯,餓了就吃飯吧,可別把你們都給餓著了。」
齊明荷尷尬……
剛才好不容易消退的紅暈,此時又爬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玉溪竟然沒推開她的手,也沒責備她。
齊明荷的眼眸又開始氤氳了。
似乎……正是因為娘親早就沒了的緣故,所以對這一份感情才會越加渴望。
哪怕一點點的關懷……都會讓她覺得如沐春風,心里頭暖暖的。
「嗯。」笑著用力的應了一下。
齊明荷這會兒終于不好意思的把玉溪的手放開了。
玉溪也笑了笑。
倆人都笑了,皇甫寒光此刻邪凝著的沉眸也亮了一下。
這會兒早就動了動手,拿起了筷子,徑直的吃菜了。
一席團圓飯,其樂融融,因為有著剛才的小插曲,這會兒齊明荷和玉溪的感情好了許多,玉溪給皇甫寒光夾菜︰「多吃一些。」
溫婉的神情,像是想要把這麼多年空缺的疼愛補上。
皇甫寒光魅扯了嘴角,一言不發沉默的吃掉了。
玉溪也不介意,這會兒就這麼把菜又往齊明荷碗里夾︰「明荷也多吃一點。」
齊明荷這會兒又感動了。
玉溪夫人和蒲柳芝比起來,這真是天差地別。
因為有著之前奉茶的事情,所以此時不自覺的就會把兩個人比較起來,不管在地室中看到了怎樣一個狼狽的玉溪,齊明荷這會兒只看到了一個好娘親。
不管到底經歷過什麼,她方才看到玉溪對蒲柳芝的處理,也知道她不是柔弱的女子,但是對于寒光和她來說,娘親是真心實意的,溫柔的……她只要知道這些,就好了。
齊明荷抽了抽鼻子︰「嗯。」
默默的低下頭去,把玉溪方才夾的菜吃完。
玉溪看著齊明荷和皇甫寒光都吃了,此時微微一笑。
飯席上,沒再有其它多余的話。
一個團圓飯,吃得很滿足,不管是肚子上,還是精神上,齊明荷現在雖然不怎麼說話,但心里是開心的。
玉溪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能夠有現在這其樂融融的場景,她也是開心的。
吃飽了以後,三人一齊坐著。
玉溪沒有離席的意思,齊明荷也吃得太飽了,于是不想動。
皇甫寒光則是拿起了杯盞,又開始邪魅的喝起了茶。
一旁伺候的丫鬟都已經從震驚,變為了不震驚,皇甫府里天翻地覆,看著玉溪夫人回來了,而且對待公子是這種態度,那只能說明,真的是如傳言那般……皇甫府的公子換成了另一個人,但他也是皇甫府名正言順的公子。
習慣了大堂中的低氣壓,皇甫寒光不似皇甫逸羽那般平易近人,也沒有了那溫潤無雙的笑。
現在只有邪肆到了極致的他。
此刻,這大堂中誰都沒說話,玉溪終于忽地記起了什麼般的開了口。
「對了,明荷啊。」親昵的語氣。
「嗯?娘親,怎麼了?」
倆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很熟悉了。
玉溪現在笑了笑︰「娘親剛才光顧著吃了,都忘記問你是怎麼和寒光在一起的了,可是有誰給你們許的婚?還是……」順其自然?
玉溪並未明說。
齊明荷的臉忽然又紅了,「我……」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很害臊啊。
「我與寒光……緣分,嗯,緣分……」
說是巧合也行……
一個不小心被人下了藥,一個大意被人砸了頭,暈了以後還有個百花樓的老鴇從中作祟,她就這麼被送上了花轎,當了他的一夜新娘,這欲語還休的「奇怪」姻緣,就這麼定下了。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他與她……竟然就這麼成真了。
玉溪笑得眼楮一閃一閃的︰「是娘親問得不對,娘親的錯。」
「你們倆能在一起,自然是緣分。」看樣子,是郎有情妾有意,所以在一起了。
看皇甫寒光這性子,若是他不想要,也沒人逼得了他。
皇甫寒光視線幽幽投了過來,盯著齊明荷看。
他此刻扯了扯薄唇,樣子看起來說不出多欠揍。
齊明荷看著,忽地就心癢癢的,想撓他一頓。
「娘親,你別說了,我……」害羞。
這會兒直是三分羞怯,七分想逃,之前在齊府里最常用的裝溫柔……
皇甫寒光視線落在她身上,目光火辣辣的。
齊明荷被看得如芒在背,臉上笑得更甜了,直把頭低下來。
玉溪干脆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娘親不問了,但凡嫁進來了,那就是我皇甫府的媳婦兒,寒光與你好好的,就好了……若是能夠趕緊兒生出個皇甫府的長孫來,那更是再好不過了,娘親開心。」
齊明荷又把頭壓得更低了。
她和寒光是有這個打算,不過肚子遲遲沒動靜啊。
玉溪這會兒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再問︰「明荷啊,你是哪家的小姐?」
「唔,汴京城的御香齊家。」
玉溪臉上的笑意一平,突然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