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荷怔怔看著皇甫寒光,腦里頭只躥出這麼個念頭。
皇甫寒光的視線落到了瑾霽的身上,瑾霽正在酣睡,就仿佛全然不知爹爹和娘親正在討論自己般,又呼啦啦的動了動手指,兩個拳頭一揮,臉一側,偎到了一旁的襁褓上去。
齊明荷看著整個人縮在被窩里的瑾霽,他才出生八天,而她也還尚未出月子。
皇甫寒光眼中一瞬遲疑,而後便是被更深沉的一些東西覆蓋住,半晌才道︰「瑾霽也跟隨著我們一起走,一路上讓人把馬車弄嚴實點,免得瑾霽著涼。」
「青山城離雲香山並不算遠,你應該也能行。」
「我跟你走。」
齊明荷微抬著頭,淡淡的笑容就這般在他面前綻放。
皇甫寒光什麼都沒說,只是抬著手將她緊緊擁著,這一刻把她抱得有點緊。
齊明荷心里明白,他想要把她和瑾霽帶在身旁,防的就是沈翊青再像上次那一樣。
皇甫寒光其實也沒說,青山城如今大軍壓陣,已經自立朝廷,她遲早也是要被接到青城山的,他更願意親自陪她一起走,雖然是在這樣的局勢之下。
皇甫寒光眸光深沉,手里仍拿著那一封戰書,抱了齊明荷許久,終于把她放開,沉了聲︰「收拾一下吧,我去命人準備。」
外頭已經緊鑼密鼓的布置開來了,蕭青也跟著一起出門,青蓮在外頭听到了風聲,于是急急忙忙的從外頭跑來,跑道門口的時候只恰好撞見了蕭青出去的身影,兩個人就這麼怔怔對看了一下,蕭青嚴肅沉默的神情嚇了青蓮一跳。
青蓮愣了一會,就這麼手扶著門框,再急得玩命般飛跑了進去︰「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听說又要開戰了?小姐,你怎麼起身了,收拾東西?咱們也要一起去青山城麼?」
……
馬車從雲香山出發,一路上蕭青已經快馬加鞭的往青山城趕了,帶一些消息回去,率先安撫軍心,也讓蕭宇先行操練軍隊,兩天的時間,其中路上已經要花掉一天,只剩下一天的時間,既皇甫寒光一到青山城便要準備直接上戰場。
從雲香山到青山城的路上也早已清理完畢,現在馬車行過,若是仔細看,可以看到街道兩旁但凡所到之處,都是喬裝打扮專門保護馬車的人。
齊明荷坐在馬車里一言不發,就這麼包得緊緊的。
都知道這一次去青山城是怎麼回事,她雖然跟來了,但心里的擔心無法述說,也不願意說。
齊明荷此刻只縮在大氅里,毛茸茸料子將她捂得暖和,這春至過後的天下過雨了以後就開始變熱了,現在捂出了一身汗,瑾霽因為還小,對于路途幾乎沒什麼感受,除了吃就是睡,雖然才出生沒幾天,卻已經大了不少,此時正在一旁繼續酣睡。
齊明荷就這麼感受著身上的熱意,輕輕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頭,人微微往皇甫寒光身旁靠去。
馬車的空間並不大,因為歸往青山城的事情不宜張揚,所以馬車內的布置也簡單,這麼一輛平凡的馬車內,齊明荷一往皇甫寒光身邊靠去,整個人就落入了他的懷里。
皇甫寒光不動聲色的一張手,直接就將她再緊緊擁進了懷里。
齊明荷也不覺得熱,感受到他的動作,只有了些許細微的反應般,再皺了皺眉頭,緊緊依偎在他懷里。
這一瞬,竟然兩個人都不覺得熱。
或許,也並不是不熱,只是害怕……未來的不確定性,讓彼此干脆都忽略了這些,僅僅是想要更珍惜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齊明荷刻意裝作不在乎的不說,皇甫寒光也不言不語。
隨著馬車的前行,路途走了大半日,瑾霽仍在睡,皇甫寒光仍是擁著齊明荷,她忽地沉寂了半晌,終于開了口︰「寒光。」
「嗯。」他不動聲色,冷沉的話語沒有半分情緒。
齊明荷就這麼微微深用力的呼吸,听著他這安靜的應答。
現在這個樣子,就仿佛像是一如從前,帶她出游般,不像是去應戰。
齊明荷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這一次去青山城,我們還回雲香山別院嗎?」
這雲香山別院她從局勢亂了就開始住在那里養胎,一直到現在生下瑾霽。她其實並不是因為留戀才這麼問,在雲香山的日子,大多數都是她在等待,等待著他的消息,等著他安然回來,她此時這麼問……其實還是因為忍不住,想要得到一點點細微的慰藉和安心。
皇甫寒光深沉的魅眸一斂,掠過星點暗芒︰「不回了。」
齊明荷驀然沉默下來,抬起頭來看他。
皇甫寒光忽然手上力道加重,笑著將她擁進胸膛中,重重的環著她︰「這一次和沈翊青交戰,若是贏了,就直接將大金國給滅掉了,待到準備好了,一起在青山城中行登基儀式。」
齊明荷凝視著他。
皇甫寒光嘴角動了動,繼續道︰「你也一並進行封後大典。」
齊明荷眸光驟然縮了一下,這一瞬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他,然後水眸中似乎有濕潤的感覺,亮亮的。
皇甫寒光勾起了唇角邪魅的笑著,就仿佛天塌下來再大的事情都有他頂著︰「這一陣子定了鎮國之事,整天東征西戰的,都還尚未舉行這個登基大典,若是能贏的話……」
齊明荷眼中亮亮的水意又是一暗,其實他也明白如今到底是什麼局勢,匆忙應戰他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滿,所以他方才那句話是說給她听的,後面最後這一句話,也是說給她听的,只不過意思不同,他雖然想安慰她,卻又不想騙她。
齊明荷就這麼體會著這兩句話里的意思,笑了笑︰「嗯。」
她知道了……
抬起頭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狹小的馬車內,黑暗中看到的是他完美而凌厲的側臉,少了從前的溫潤而是多了僅屬于他的凌厲,現在就這麼凝著幽深的邪眸望著前方。
感受到了齊明荷凝視他的目光,他低下頭,這一瞬與她的目光相對撞。
齊明荷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把頭低下來︰「能贏的話,我就在你青山城里的大殿中等著你回來登基。」
皇甫寒光微微勾動了一下嘴角。
齊明荷故作輕松︰「突然覺得有點緊張,怎麼辦呢。」
「緊張什麼。」
「第一次當皇後啊,你來掐一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呢,我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會做皇後啊。」
齊明荷的語氣有些好笑,惹的皇甫寒光緊繃的唇線有些不自覺的扯開,他又低了頭直直的看著她。
「我在想,當初在齊府里看你不對眼,怎麼都不覺得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你說這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了呢。」
「現在回頭看,再抱著個瑾霽,想想還是覺得不真實。」
皇甫寒光魅色的眸子挑出了難言的笑意,本來還有點深沉的樣子,忽地被齊明荷現在的話逗的扯開了唇,笑意是這陣子唯一來的第一次深到了眼底。
馬車顛簸了兩下,一直繼續往青山城駛去,周圍都是護送的人馬。
皇甫寒光在這樣清靜的空間里忽然緊緊抱住她,把頭壓到了齊明荷的頭上。
忽地,這一刻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扯開了嘴角。
齊明荷只听到他似笑非笑,仿佛是從夢里頭傳出來聲音︰「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做皇帝。」
「更沒想到……」
齊明荷猛地又抬起頭來看他,水眸汪汪的似一潭起了波瀾的湖水。
皇甫寒光笑著低下了頭︰「有一天是和你這樣一起。」
君臨天下。
……
馬車內的話說了半截剩下半截,只余裊裊的溫情在周圍彌漫,齊明荷手藏在衣裙里都緊緊握了起來,大氅裹出了一身汗。皇甫寒光則是沉斂著眸子擁著她,現在沉寂的目光不僅僅是落在她有些發紅帶笑的臉上,余光還落在了沉睡的瑾霽身上,深沉似海的邪眸把她和孩兒一起看進了眼中。
大手一伸,幾分深沉的將她和孩兒一起擁進了懷里。
兩軍交戰的赤水河地處邊境,恰好是如今大金國和鎮國的交界,赤水河並不算是條河,而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濕地,一眼看過去皆是淺灘,人踩下去水僅及腰部,並不是什麼險境,但若是熟悉赤水的人便可得知,這赤水並不似表面看的那般平靜,這淺灘之中還藏著沼澤,一不小心深陷其中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能行軍,不能駕馬,可沈翊青偏偏選在這赤水決一死戰。
第七天,皇甫寒光陪著齊明荷和瑾霽回到青山城,換好戰袍的時候,外頭蕭宇就急急忙忙的進來了︰「皇上!不好了,前方傳來戰報,沈王爺帶的大軍,壓境了。」
皇甫寒光忽地冷冷抬頭。
「他到了?」
齊明荷正抱著瑾霽進殿安頓,聞言也抬起頭來,就這麼怔怔的看著蕭宇和皇甫寒光。
「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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