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醫香 069 捕風捉影,離間上

作者 ︰ 鈺闕

隨著于老爹的到來,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了。愛睍蓴璩趙滿只覺得眼角生疼,心頭說不出的悔恨。

他昨天為什麼要一時之氣,和這兩個小人物置氣。那個時候,要是將他們兩個給請進趙府,那麼今天老爺也能夠下地了,那麼他的賞賜怎麼會少,他後面的榮華富貴怎麼會少。

可是,他都做了些什麼?得罪了能夠治愈老爺病情的神醫,而且是往死里得罪的。

趙滿此刻很想要放段,誠懇的和安言白平道歉,希望一切能夠既往不咎,輕輕揭過。只是,當趙滿的目光對上安言的目光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不能夠善了。

安言從來不是爛好人,對她好的人她會好好回報。但是,對她使壞的人,她也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就好像是面前的趙滿,這個趙滿剛才咄咄逼人,看那氣勢簡直是要逼死她和白平才罷休的。她相信,像趙滿這樣的人,就好像是蛇蠍一樣,只要讓他抓住機會,他一定會爬上你的身,狠狠的咬上一口的。所以,此刻她決不能留情,一定要趁勝追擊,將一切可能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她緩緩而來,笑容依然溫柔,話語依然淡然,卻是帶著致命的攻擊力。

「趙滿管家,你剛才不是說要為民除害嗎?」

「剛才那也是誤听謠言,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剛才得知于秀才的父親突然過世,我一時之間沒有考慮周到,誤會了小娘子,真是該死。」

面對著安言那清澈無暇的眼眸,趙滿依然是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面上一副很是羞愧的表情。

安言笑了,笑得動人而明媚。

「這個是誤听謠言啊?那前面說我和表哥去趙府門前胡言亂語,後面更是糾纏不休,又是何意呢?」

趙滿嘴角一抖,還來不及回答,就听到安言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

「堂堂趙府的管家,這是要一再欺負我一婦道人家嗎?」

突然安言面色一正,素雅的眼眸不再柔和,反而是含了絲絲凌厲。

趙滿一時百口莫辯,剛才把話說得太死,如今竟然連回旋的余地都沒有。

「趙滿管家,你可有想過,就你剛才那些話,就有可能會置我們表兄妹于死地。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你還能說是無心之失嗎?昨日的情況究竟如何,你可是敢如實敘述?」

「我……」

「好,既然你不敢,那就由我來說,讓大家都來評評理。」

趙滿心頭郁悶,只是每次辯駁總會被對方打斷。

安言身上悠然的氣息盡去,卻是突然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讓人不敢近前。

她的目光在周圍的人身上一一掃過,剛才辱罵過安言的人在這樣清冷明澈的目光之下,一個個皆是羞愧的低下了頭。此刻,天平完全傾斜,他們心中悔恨,剛才怎麼會听信趙滿的話,這般冤枉欺辱一個柔弱婦人呢?因為真相強烈的反差,眾人對趙滿產生了嚴重的譴責。

「我身有醫術,顧忌女子之身,一直沒有拋頭露面,為人診病。那日進縣里,也是看到了趙府貼出的告示,看上面言辭懇切,趙府老爺已經病入膏肓。當時小婦人于心不忍,明知道有救治之法,如何忍心看著趙老爺承受病痛折磨。于是,小婦人就和表哥一起尋到趙府,就見到了趙滿管家。趙滿管家知道我們兩人來意之後,看我們兩人年紀輕輕,就口出惡言,更是索要銀錢,否則就不讓我們進趙府。」

趙滿額頭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跳著,此刻終于知道什麼是咎由自取了。這真的是,一場無妄之災啊。

安言的敘述依然在繼續,語調緩緩,仿佛在說著一個再普通的事情。可是,越是這樣平靜的語氣,越是讓人動容。

「小婦人為趙府老爺診治,本來就有違女戒。但是生命珍貴,小婦人才不顧世俗眼光。可是,誰知道這趙府管家竟然還敢索要銀兩。我和表哥都很是憤怒,當場就拂袖而去。誰知道這趙滿卻是糾纏不休,在半路上攔著我們,將我們污蔑了一通之後才放我們離開。這事情,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

那天的場景,確實一開始是趙滿拉著安言和白平的,後來也是他不讓兩人診治的。所以,此刻由安言說來,大家听著,卻是極為的合情合理。

安言看到氣氛差不多了,就轉頭認真的看著趙滿。那眼神讓趙滿覺得頭皮發毛,有種想要拔地而跑的沖動。

「我蘇唐氏今日再次鄭重說明,我會出手診治,只是不希望有人枉受病痛折磨,而我卻袖手旁觀。但是經由趙府管家這件事情,我也知道了光有善心是不夠的。所謂人心叵測,就是如此吧。以免有人再說我貪圖富貴,我在這里當著大家的面說,絕對不會再進趙府。這下,趙滿管家該放心了吧,我再不會騙取趙府的錢財了。」

趙滿開始的時候用的理由就是說安言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騙取銀錢的惡人。如今,安言有次話語,大家也覺得在情在理。因此,旁邊的人唏噓之下,卻也沒人覺得有半點不合適。畢竟是你趙府欺人太甚,好心去診治,還被人如此中傷污蔑,誰受得了。

安言的話語無疑是驚雷,炸得趙滿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

那于老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證據,證明安言確實有治療趙府老爺的本事。而如今,卻是因為他趙滿,竟然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麼,回到趙府,老爺甚至是縣令夫人都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趙滿眼中有了悔意,心中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倒流,那個時候他絕對不會這般刁難這表兄妹兩人的。若是那樣的話,那麼此時趙府老爺身體大好,他正是被封賞的時候。

「趙滿管家,你離開吧,我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你了。這件事情就此過去吧,我也不想追究了。」

安言說這話的時候,面上一副隱忍寬容的神色。這般模樣看在眾人眼里,立刻得到無數贊賞。

只有趙滿知道,安言這招更狠。今天若是她在這里教訓了自己,那麼自己回去趙府可能還會有回旋的余地。但是,她卻是表現得這般寬容,那麼趙府就一定要做出處理,否則誰去給趙府老爺看診。

趙滿轉頭看了看其他人,發現大家面上皆是鄙夷不忿的神色。他腳步虛浮,知道有那舌燦蓮花的女子在場,他是再無機會了。遂,在眾人憤恨的目光之中,慢慢轉身離去。來時,信心滿滿,誓要給安言兩人一個血的教訓。而此時,卻是自己一個人吞下了自己釀造的惡果。趙滿不敢想象,回到趙府之後,會有怎樣的初犯。

安言看著趙滿離去的身影,眼中滿是諷刺和冷然,這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她等著,趙家的處罰,等著趙家給她一個交代。畢竟,有人幫她教訓惡人,她自然是樂得在一邊觀看,免得勞動自己了。

「錦繡神醫,我今日能夠下地走路,第一個就想著要過來向你道謝。」

于老爹這個時候,卻是轉身面向安言,聲音懇切的說著。

一邊的于秀才听到自己父親的話語,卻是笑著在一邊接道︰「是啊,盡早父親一能走就要來。當時我因為和人商量好要將棺材抬走,而父親又說他自己能夠找到,就讓他自己先來了。誰知道,父親多年沒下地出門,竟然會迷路,許久才找到仁和堂。」

听了于秀才的話語,大家才知道抬棺材的緣由,以及為何在于家沒有看到于老爹。這原來,一切皆是誤會。而趙滿,卻是因為這一系列的悲劇,而成為了眾矢之的。

「看來于老爹恢復得不錯,進去內堂吧,我再給于老爹診一下脈象。」

安言看著于老爹的面色不錯,但是保險起見還是再查看一番較好。

于秀才和于老爹自然不會拒絕安言的好意,忙應下,跟在安言身後就進了仁和堂。

而圍在旁邊的人,看到關鍵人物一個個都離開了,頓時覺得索然無語,紛紛相攜著就要離去。

「這下我倒是賺了好些銀子。」

卻是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一聲清越的嗓音。大家循著聲音看去,就看到水月娘笑顏如花的站在那里。同時的,她身邊打開的大箱子里面,依然是裝著滿滿的銅板。看到這幅情景,大家的嘴角都是跟著狠狠的一抽。以為必勝的事情,如今卻是成了必敗。不過,經歷過剛才的一番鬧劇之後,大家對于這次的小賭倒是不那麼在意了。

安言的仁心仁術,給眾人留下了一個不菲的印象。而其中有些家里老人也有和于老爹類似毛病的,也是在這個時候急急的趕回家中,要接老人過來看診了。

這一切說到最後,還是因為安言真的有本事。畢竟,誰這一輩子的,身上會沒有個病痛的。因此,得罪誰也不能隨便得罪將來的救命恩人吧。

原本熱熱鬧鬧的仁和堂,也是在慢慢的恢復了平靜。而水月娘則是依然站在原地,望著仁和堂里面,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竟然是這樣一個女子,我倒是看走眼了……」

水月娘喃喃自語,一雙圓圓的大眼里面滿是好奇和興趣,心中結交的意願越發的清晰了。

「那個女人,跟個男人婆一樣,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老位置,張駿看著水月娘一身男裝打扮,頓時在那里嘖嘖的感嘆起來。

听到張駿的話,蘇三的目光也是跟在落在了水月娘的身上,然後似乎想到什麼,又把目光落在張駿的身上,最後淡淡說道︰「未必。」

「啥?」

張駿郁悶了,覺得老大那個眼神那個話語,好像在預示著什麼一樣。

「老大你經驗不足,自然是看不出來的。我和你說啊,以我豐富的經驗來看,就她那樣的男人婆,是沒有正常男人願意娶的。真的,老大你就等著瞧把。」

因為那邊熱鬧散去,張駿又情緒激動,所以一下子說話的音量沒有控制好,而且水月娘又是練過武的,耳力也是非凡。于是,張駿的災難開始了。

正說得天花爛醉的張駿,突然覺得心頭發涼,頓時疑惑道︰「老大,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殺氣……啊……」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一只長劍就已經直直的刺過來,如今正好停在張駿的脖子上。

他眼楮發直的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銀光閃閃的長劍,只覺得那被踫觸的肌膚都似乎被這殺氣給割開了。他有些顫顫巍巍的抬眼,就看到了持劍的主人。

完了,冤家路窄,持劍的正是剛才他口中所說的嫁不出去的男人婆水月娘是也。

張駿心中暗呼倒霉,心下百轉千回,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一副無辜的迷惑模樣。

「這位小哥,你有什麼事情……啊……小哥你注意手上……不能再近了,再近該出人命了……」

在張駿喊出小哥兩個字的同時,水月娘的刀鋒就不客氣的近了幾分,讓張駿更加真實的感受到了那長劍的鋒銳。

「你說我是男人婆,你還喊我小哥?」

水月娘一字一句的認真說著,此刻面上的神色竟然是溫柔的,這樣的溫柔讓張駿深深的顫栗了……

「沒有,你听錯了,我不是說你。真的,我又不認識你,我說你干嘛?」

張駿面上神色認真,一雙桃花眼此時里面滿是澄澈,倒是讓水月娘有些不確定了。

張駿見她有所松動,立刻再接再厲,委屈說道︰「我那是說我的一個遠房表妹,她長得一副高大威猛的模樣,年歲已然十八了,卻是未曾嫁出。不知為何,她整日的還糾纏著我,使得我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這新竹縣避難。這位不知道是小哥還是姑娘的,難道這個新竹縣里還不許別人隨便說話嗎?」

水月娘看著張駿的面色不似作假,而且片刻之間,他也不可能捏造出這般一個事實來騙自己猜對。這麼一想,水月娘頓時覺得真的是自己錯了。畢竟,自己剛才在遠去,也只听到只言片語,听錯了也是有可能的。

一時間,水月娘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我誤會了,真是對不起。我是水沙幫的水月娘,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麼難處,盡管來找我,我定然不會推辭的。」

水月娘對著張駿一個抱拳,聲音真誠。

張駿心里樂了,這個女子雖然性子粗野了一些,但是內里原來也是一個溫柔女兒心啊。這麼善良,這麼好騙……

「在下張駿,今日之事張某也有錯,不怪水姑娘的。」

這麼一听,水月娘頓時覺得眼前男子謙謙有禮,心中頓生好感。

「我還有事要辦,就先告辭了。」

張駿淡淡應聲,水月娘轉身就離開了。隨著水月娘一離開,張駿面上頓時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來。他站在那里,得意洋洋的說道︰「老大,看到了吧,小的魅力無窮。一只凶悍的母老虎,在我張駿面前,那轉眼之間就要變成溫柔小貓的。」

張駿一邊說,一邊轉過頭,卻是發現空空如也,什麼人也沒有。

他頓時無語望天,老大你怎麼就這樣再次拋棄了小的……

安言在為于老爹看診完之後,仁和堂內又來了三個老人,皆是和于老爹有著類似的癥狀。對于病人,安言素來有一顆真誠溫暖的心。因此,也沒有計較這些老人的孩子在一個時辰前曾經在仁和堂之外辱罵過她。她一視同仁,一樣診脈,一樣看診。

安言診斷出三人的情況確實和于老爹一樣,只是輕重不同而已,遂就和高老商議了一番。最後,依然是由高老對他們進行隔姜灸。因為這些病人,一早上的時間就這般過去了。安言早上出門的時候就和秀娘說過今天要傍晚才能回去了,因此午飯就在仁和堂中草草的和高老解決了一番。

經過親眼驗證,眾人對安言的醫術更加信服了。不僅如此,原本想的女子行醫,該是敗壞女戒的想法,也是在引線診脈,以及高老的隔姜灸中消失了。這般謹慎小心,謹守禮法的女子,是讓人敬重的。

下午時分,仁和堂外來了一頂精致的轎子。

「是縣令夫人趙氏來了。」

白平出去打探了一番之後,就匆匆跑到後堂對安言說到。

安言听到,眉頭一挑,意味深長道︰「這真是一個好消息,我們的意圖本來就是接近趙氏的。」

「那我們要迎出去嗎?」

白平眉間也是漫上喜色,終于要進入正軌了,報仇的計劃終于是要開始了。

「不用,現在是她有求于我們。而且感謝趙滿,我們成了受害者,現在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上。要不要給趙府老爺治,取決我們,他們只能被動的被我們牽著走,沒有其它選擇。」

听安言這般說,白平仔細一想,確實是。這般想著,面上也是露出了喜色,也是安靜的坐了下來,坐等事情的發展。

過了一會,仁和堂的一個伙計就跑了進來。

「蘇夫人,縣令夫人來了,在外面等著要見蘇夫人。」

「我知道了,我等等就出去。」

安言溫和的對著他點頭,小伙計稟報完就下去了。

「錦繡,我們等著她進來求我們?」

听了白平的話,安言卻是轉身對著白平的頭上就是狠狠的給了一下。

「要是我們坐在這不出去,那等到的不是縣令夫人進來求我們,等到的肯定是衙役進來綁我們了。」

「啊,可是你剛才不是說……」

白平有些委屈,但是在看到安言清然的目光之後,後面的話語還是老實的吞回了肚子里。

「對,我剛才說主動權掌握在了我們手中,但是我可沒說權勢掌握在我們手中。掌握了主動權,只是更有利于後面計劃的進行。並不代表,我們就突然有了莫大的權勢,能夠橫著走了。懂?」

「嗯嗯。」

雖然不是很懂,但是在安言的目光之下,白平還是很快速的點頭表示懂了。

看著白平一副傻傻憨憨的樣子,安言忍不住笑了。

大表哥似乎再慢慢的變得開朗了,這樣就很好……

「我們出去吧,去會會這個縣令夫人,這個新竹縣最有權勢地位的女人。」

趙氏出嫁前是趙府的小姐,因為是這一輩唯一的小姐,所以自然是萬千寵愛了。而後,嫁給了縣令,那更是風光無限。因為生活順心,環境優渥,因此趙氏雖然已經年三十六了,但是外表看著卻宛如二十五六的少婦一般,明艷照人。

安言第一眼看到趙氏的時候,心中也是忍不住暗嘆一聲,保養得真好。

一身藍色錦緞,穿在趙氏身上,更顯端莊典雅的氣質。那精致的妝容,十分的艷色,讓趙氏看著有種高貴的妖嬈。

只一眼,安言就知道趙氏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那由里及外的高傲,在每一個呼吸之間都彰顯無遺。

安言不卑不亢,到了趙氏面前,輕輕一個福身,算是給趙氏行禮了。

「縣令夫人。」

白平站在安言身後,跟著安言也給趙氏行了一個簡單的禮。

趙氏坐在椅子上,兩邊各站了一個丫環,她此時正端著茶杯喝茶。在安言和白平行禮之後,卻是沒有作出反應,而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之後,才緩緩放下茶杯,抬起頭來,目光直接落在安言身上,淡淡道︰「你就是那個治好于老爹的蘇唐氏?」

「正是。」

安言面上淺笑依然,素雅的眼眸之中有著淡淡的冰凌,這表示她對于趙氏的怠慢,心生不悅了。

趙氏輕輕的揚了揚頭,高聲說道︰「那好,我兄長的癥狀和于老爹一樣,你就跟我回去為我兄長診治一番吧。」

傲慢,強勢,趙氏將這兩個詞演繹得淋灕盡致。

安言以為縣令夫人該是一個進退有度的人,該當是押著趙滿來謝罪,然後在好言相請。卻是沒有想到,趙氏竟然是這般的傲慢,簡直強勢得不可理喻。

這一刻,安言想到了二表哥白安,想到了他被屈打成招的事情。那個時候,那縣令是不是也是和趙氏一個嘴臉。強勢得一塌糊涂,讓白安毫無反抗之力。那時,白安的無助,此刻她不想再嘗試了。因為此刻,她要是彎腰低頭,那麼這個復仇計劃就會生出很多變故來。她此刻,必須強勢。否則,將來也許會再次落得個懷璧其罪的下場。

一邊的白平深深的呼吸著,強忍著內心的不忿。他在等,他相信安言的一切決定。

安言抬頭,身子站得筆直,一雙眼眸堅定而倔強。她看著趙氏,面上依然帶著笑,但是話語卻是絲毫感受不到笑意了。

「若是縣令夫人是為了此事而來,那麼縣令夫人可以請回了。我想縣令夫人也該知道,今日錦繡在仁和堂之外所說的話了。錦繡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但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輩。若是,縣令夫人執意凌辱,那麼錦繡就此一頭撞死,也絕不會屈服的。」

字字帶著冰凌一般的鋒芒,那雙素雅的眼眸此時折射出強烈的不屈光芒。那一瞬間的風華,晃花了眾人的眼楮。

趙府老爺危在旦夕,他們沒有選擇,最終只能妥協!

趙氏完全沒有想到安言竟然還有這樣一番傲骨,在來之前她自然也是知道了仁和堂之外發生的事情了。但是,當時她只當時小婦人的一時之氣。到時候,在絕對的權勢地位之下,一個區區婦人,也只能乖乖听命。趙氏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如今這般的局面。

趙氏出現了一瞬間的怔愣,面上難言吃驚的神色。

她此刻竟然也被安言的氣勢所嚇,還真擔心安言一個沖動就自盡了。本來一個小婦人而已,自盡就自盡了。但是,她兄長的身體卻是越發不好了,恐怕這個婦人今日去了沒幾天,她兄長也會跟著去的。一想到此處,趙氏的心頭也是跟著抖了抖。

如今硬的不行,也只能來軟的了,至于後面的事情後面再說。到時候,再與這個小婦人慢慢算今日的賬。

安言自然注意到了趙氏那一閃而過的狠毒了,這個她早就料到,也早有打算。

趙氏調整了一下面色之後,輕輕的抬了抬左手,細微的動作沒有人察覺,唯有她身邊站著的一個丫環眸光一動。

只見,趙氏身邊的一個丫環走前一步,淺笑盈盈的對著趙氏說道︰「夫人,這是怎麼說的。剛才在府里,明明說的要好好的將錦繡神醫給請去給趙老爺看病的。如今,夫人可是急糊涂了,怎麼和錦繡神醫鬧了這麼大的誤會。」

趙氏一听,忙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笑說道︰「對,瞧我這記性,一急就沖動了。」

說完,趙氏目露深意的看著安言。這話,也算是她放低姿態了,這也算是她做出最大的讓步了。若是,眼前這個婦人再不識好歹的話,那麼她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安言眉頭輕輕皺著,一副為難的樣子,心下卻是暗暗盤算。過了一會,在趙氏露出些微不耐煩之後,就輕聲道︰「好,明日我進趙府為趙老爺診治。」

听到明日二字,趙氏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但是想到安言的倔強和烈性,就生生的忍下了。這可是好不容易才答應了,等一天就等一天吧,也不差這一天。要是因此而生出什麼變故,那反而是得不償失了。

「那好,本夫人就在府里等候錦繡神醫了。」

趙氏說完話,就起身了,帶著一群丫環僕從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趙氏離開後,仁和里剩下的皆是仁和堂的人了。高老走到安言身邊,嘆息的說道︰「丫頭,你受委屈了。」

安言心中一暖,輕聲笑道︰「沒什麼,這都是我自己決定的。」

安言這話一語雙關,高老略微一想就透了。安言剛開始時突然到仁和堂,告示尋診的奇怪舉動,似乎在此刻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高老點了點頭,卻是對著安言認真說道︰「要是有需要老夫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好,錦繡不會客氣的。」

安言對著高老點頭,面上的笑容真誠而溫暖。在這樣的時刻,高老還站出來說這樣的話,那是因為真心關心她。對于關心她的人,她從來都是記在心底,用心珍惜和維護的。

「錦繡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安言心中已經想好了辦法,跟高老告辭完後,就和白平一起出了仁和堂。

「衛力這個時候差不多該從明月酒樓出來了?」

「是的,根據打探的消息是這樣的。」

听到肯定的答案,安言嘴角微掀,那抹弧度在陽光下折射出了冰冷的刀鋒。

安言靠著白平,輕輕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白平听完之後就對著安言用力點了點頭。

安言頷首,目光悠遠,望著天邊,在那里似乎能夠看到舅舅慈愛的面容。她微微失神,片刻的恍惚過後,心中的信念越發的堅定了。

兩人在街道上慢慢的走著,偶爾會停駐在一些小攤子面前,然後頗有興致的看著上面的小東西。

「來了。」

兩人正好停在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面前,安言嘴唇輕輕一動,只有白平听到。

白平面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無比歡喜的神色,頗為歡喜的大聲說道︰「錦繡,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到明月酒樓好好吃一頓,那可是衛掌櫃欠我們的。」

衛力一身藍衣,手里拿著把扇子,正悠閑的在街道上走著。耳邊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字眼,就側頭看過去,卻是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頓時,衛力眉眼一動,臉上出現了好玩的神色,慢慢踱步來到白平和安言身邊。

「哎呦,這不是白家人嗎。不錯啊,竟然還活著。」

這話,簡直就是誅心之語。白平心頭憤怒得想要咆哮,面上卻是淡然,轉頭對著衛力說道︰「原來是衛掌櫃啊,怎麼突然有空來找我們?」

「看你們好像一副很悠閑的樣子,就過來看看了。」

「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

衛力有些奇怪,覺得今天的白平的出現以及如今的話語處處透著蹊蹺,但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怎麼了,衛掌櫃的不敢了?」

那話語輕輕的,听在衛力耳中有種挑釁的意味。他循著聲音望去,就看到一身青色布衣,面容清麗,眸色淺淺的安言。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婦人秀色可餐。鬼使神差的,他就應下了,「我們到那邊茶館的雅間聊聊吧。」

衛力伸手用扇柄指了指遠處清幽安靜的茶館,看著安言的神色頗為火熱,暗示性十足。

白平袖子下的手握緊,眼中的冰冷不斷凝聚。

安言面色淡淡,一副不太願意的樣子。

衛力不在意,直接在前面走了,白平和安言兩人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跟在衛力身後就進了茶館的雅間。

一盞茶之後,白平和安言匆匆而出,面色憤怒。

過了一會,衛力才慢悠悠的走出來,眼中滿是莫名其妙的神色。

他突然有種被耍了的感覺,那兩個人進了雅間之後,竟然就自顧的聊起來,說的盡是田間地頭的事情。然後,等桌子上的一壺茶被他們喝完之後,他們就施施然的離開了。唯有他,從頭至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衛力搖了搖頭,只以為那兩個人是借此尋釁報復,輕輕的嗤笑一聲之後就拋諸腦後了。

而在衛力離開之後,有一個身穿衙役衣服的人從牆角處走出來,奇怪的望了安言和白平離開的方向,然後就往縣衙的方向匆匆而去了。

「衛力找她們兩個去茶館喝茶?」

趙氏疑惑的喃喃念著,卻是想不出有什麼問題。因此也沒在意,揮了揮手就讓那個人下去了。

她會讓人追著,主要是因為今天安言提的要明日看診。畢竟,安言的話語一听明顯就是托詞。在她進仁和堂之前,安言就給三個人診治過了,根本不用做絲毫準備。因此,她起了疑心,讓人跟著去看看,結果發現一切正常。趙氏只以為是自己多想了,也沒多在意,換了身衣服,就去看望她兄長趙府老爺了。

次日,安言起來之後,就拿了一張紙,其上僅寥寥數語。她看了看,將紙舉到近前,輕輕一吹,然後就放入信封之中。她讓胖丫喚來白平,將信封交給白平。

「大表哥,你親自將這個送到趙府去。」

白平接過信封,疑惑的翻看了一下,卻是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安言看到他這幅樣子,輕聲笑道︰「玄機在信里面,想必衛力的好日子就到今天了。多了,你將信送到趙府之後,再順便打听一下趙滿管家的下場。對于他的下場,我是既期待又好奇啊。」

白平覺得這個表妹越來越神了,感覺她什麼都沒做,但又好像什麼都做了一般。他捏緊了手里的信封,對著安言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出去了。

而安言則是走到窗戶邊上,對著天空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舅舅,你看著吧,錦繡為你報仇了。那些傷害你和白家的人,一個一個我都不會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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