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隨手將她拋出去,不怕她摔個臉朝地,不怕她毀容嗎?閉上眼,容兮等待著與大地親密接觸的那一刻,奇跡發生了,她觸到的竟是柔軟的帶著淡香的,睜開眼一看,棉被。額,她被準確無誤地扔在了床上?心底的怒氣消了一半,可是一想到她是被拋過來的,剛消失的那一半怒氣又沖了上來,比之前更甚,他就那麼篤定一定能成功?萬一她毀容了呢?萬一她摔成殘廢呢?想到這,容兮雙手一撐,「唰」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怒氣沖天道︰「你這個……」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倒了。「端莊博雅,奇逸肆意。」那一瞬,容兮想到了這八個字。如同他的字一般。眉飛入鬢,雙眸如譚,鷹鼻薄唇,那臉,比女人的臉還要白里透紅,吹彈可破,那眸,比大海還要深邃,吸引人沉淪,三千墨發被一根銀色發帶系于腦後,看似隨意,實則恰到好處,緊一分,死板,松一分,懶散。雲上仙的優雅被他發揮得淋灕盡致。瞬時,那眸中閑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戲謔,邪肆,那本略微抿緊的唇,忽而一揚,微微的弧度,微微的弧度更添肆意。這樣的他,渾身透露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氣息,不是優雅的雲上仙,而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那一顰一動,都引人犯罪。妖孽的勾魂奪魄他也是手到擒來。這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麼?容兮眼中痴痴然,看著對她走來的紫衣男子。「女人,真想不到,你竟有對我犯花痴的一日。」溫潤的聲音很是輕快,听得出來,這人很愉悅。是容兮的神情愉悅了他。「別女人女人的叫,我可是個男子。」欠揍的聲音將容兮拉回現實,眼中的驚艷與痴迷瞬間消失,換了上了清明。這男人那日在竹屋中說得話,容兮記得清楚。他們相識十年之久,他知道她是女人也不足為奇,可她就是忍不住開口與他斗嘴。「哈哈哈哈。」楚雲易沒打算與容兮辯駁,只大笑了幾聲,便將藥箱放在床頭櫃上,自己則坐在了床沿上。「是你自己月兌,還是我幫你月兌。」楚雲易邊打開藥箱,邊問容兮,說這話時眼楮並沒有看容兮,而是認真地挑選藥物。「你要干嘛?」容兮雙手護胸,一臉警惕地看著楚雲易。「你何時腦子竟不好使了,我拿著藥箱自然是幫你上藥。」楚雲易轉過頭,見容兮一臉防備地看著他,身子還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些許,不由發笑道︰「我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什麼意思?」容兮放下雙手,依舊滿臉警惕,這個人的做法他琢磨不透,有人會那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將自己懷中貌比花嬌的女人扔出去麼?容兮顯然還記著方才被楚雲易拋到床上的事情。她想著,有朝一日,她也要拋他一次。楚雲易聞言,目光絲毫不避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將容兮打量了個遍,輕笑道︰「這還不明顯,要胸沒胸,要沒。」說罷,臉上竟有些若有若無的嫌棄。嫌棄女人胸小,就像對男人說「你是不是不行啊。」效果是一樣的。容兮,果斷地,挺著胸脯。用力拍了幾拍,道︰「看看這是什麼,什麼叫要胸沒胸,要沒,姐有的是身材。」楚雲易被容兮這一舉動給驚倒了,臉上有些可疑的紅暈,輕咳一聲,不再看容兮,回頭撥弄著些藥物,忽而,幽幽的聲音響起︰「你身上有幾兩肉,我還不知道。」意思就是,你再挺也沒有,你有料沒料,有多少料,我一清二楚。這回,輪到容兮臉紅了,她不是純情少女,這話里的意思,當然听得懂。一時被噎住了,不知如何答話。只覺得臉上像被火燒了般,火辣辣地發燙。看了眼楚雲易,幸好,楚雲易沒有轉過頭。暗自羞澀的容兮,沒有發現,這話說出來後,楚雲易露出的哪一點白皙的耳朵都是紅的。一室靜謐,兩相無語。「我有事想問你。」容兮看著楚雲易。「我有話要問你。」楚雲易回過頭,看著容兮。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是一陣尷尬。兩人不自在地偏過頭去。「你先說。」「你先問。」又是同時,容兮微微挑眉,這就好像在走路時,兩人對面而走,你往左,他往右,明明都互相讓,結果卻是誰也沒讓著誰。于是,容兮干脆搶著道︰「算了,我先說。」楚雲易抬眼,看向容兮,眸光流轉,道︰「為什麼不是我先說?」這個時候的台詞,不應該是互相謙讓,讓對方說麼?這個女人。還真是,不一樣。「女士優先,你不知道嗎?」容兮瞪著眼楮,朝楚雲易大吼一聲,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楚雲易沒想到容兮會拿這個當理由,當即調侃道︰「方才,不曉得是誰讓我別女人女人的叫,說自己是男子。」聲音依舊溫潤,容兮卻听出一股子的竊笑。「你,你……」容兮指著楚雲易,連續說了兩個你,咬牙切齒,肩膀一升一降,顯然氣得不輕,跟這人說話,她遲早是要被氣死的。算了,他先講就他先講,反正也不吃虧。正當她準備說,「那你先講吧。」楚雲易搶先她一步道︰「好了好了,逗你玩的,你先說吧。」容兮那一口氣,咽在喉嚨處,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臉憋了個通紅,瞪著楚雲易的雙眼像是要冒出火來,她要爆發了。可是見楚雲易一臉討好地對她說,她這火又泄了一大半,不得發作。「你的臉,怎的如此發紅,我模模,不會是發熱了吧。」說罷,楚雲易便朝容兮伸出手來。那歇下去的火蹭地一下,又冒了起來,「拿開你的臭手,本姑娘沒發熱。」一把打開楚雲易朝她伸過來的手,一個轉身,便欲下床。她覺得她不能再呆在這了,和這人在一起,她會得間歇性神經衰弱。可是腳還未離地,手腕便被人抓了去,楚雲易輕輕用力,容兮便又回到了床上,原地。容兮鼓著腮幫,眼楮瞪得更大了,像是要將楚雲易給吃了。「你聞聞,我的手哪里是臭的。」楚雲易一只手抓住容兮的手腕,一只手伸到容兮鼻尖,真的讓她聞聞。淡淡的木槿花香沖擊著她鼻尖的嗅覺神經,也讓她莫名的火氣降了許多。可是,她卻並不打算原諒楚雲易,哪有這樣欺負她的。偏過頭,不再看楚雲易。她想著,這人,虧得長得人模人樣的,心思竟然如此惡劣,竟欺負她。楚雲易見容兮使小性子,不僅不擔憂,反而笑了,淡淡的笑,卻是晃了人的眼,只可惜,正在氣頭上的容兮沒看見罷了。「你這女人,以前可不見你會使小性子,如今這小性子使得,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略帶笑意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可不就是欺負我,容兮心里想著,卻沒有回話,她並不打算與這家伙說話。「好了,不鬧了,說正經的,你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楚雲易收斂了淡淡的笑意,又回頭搗鼓藥箱里的藥物,這麼與容兮一鬧,這藥還沒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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