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燭影搖動,氣氛中平添幾分曖昧.嚴鴻見這位美貌少婦猶猶豫豫似拒還迎的樣子,更增幾分情趣,呵呵一笑道︰「長夜漫漫,倒也不急此時。田家娘子,我先問你,你是哪里人,叫甚名字?」古代女子不以閨名示人,出嫁之後,便相對不那麼嚴格。何況現在嚴鴻可以說算是這田氏的身主,問個名字,那是理所當然。
听對方與自己敘起家常,田氏也放松了些,說道︰「奴家是歷城縣小田莊的人,名叫盼兒。」這一來,便不那麼拘謹,漸漸敞開了話匣子。
原來田盼兒的爹是個鐵匠,只有這一個閨女,取了個名字叫盼兒,只望能盼來個兒子。可是天不遂人願,直到婆娘染病而亡,也沒能成功。後來,村里來了一個流浪的小乞丐。盼兒心眼好,引他到家中吃了頓飯。田鐵匠看這孩子聰明伶俐,雖然瘦,身手卻好,力氣也不小,于是收下來做了徒弟。
過得半年,這孩子討得田鐵匠喜歡,被田鐵匠收做義子,與盼兒姐弟相稱。如此,倒也算是有了個繼承家業的兒子,取名田彪。只是收養這孩子時,村中有人說此子生來一雙狼眼,怕是對田鐵匠不利。田鐵匠對相貌之說並不十分在意,也就沒放在心上。
明朝時各有所籍,田鐵匠這匠戶身份,也是世代傳承。按照正常情況,田彪曰後會繼承田鐵匠的身份,繼續做一個鐵匠。而且田彪生就有力氣,學起把式來也是一點就通。到十一二歲時,便已是鐵匠爐旁的一把好手,作為鐵匠的成就,看來必將在他干爹之上。
平曰里,不打鐵的時候,田彪也幫家里干活,甚是勤快。田盼兒對這個弟弟也是關愛有家。這一家憑手藝吃飯,雖然不能錦衣玉食,倒也是粗茶淡飯,其樂融融。
只是世事無常,過了幾年,田鐵匠卻染上了賭博的惡習。自古賭場害人,連皮帶骨。田鐵匠將手頭積蓄輸個精光,最後孤注一擲,把女兒田盼兒也押了上去,然後,自然還是輸了。
田盼兒彼時已經十八歲,出落的一朵鮮花相仿,十里八村都知道這是個美人,惦記的人不少。按理說,民間這個年紀也早該嫁人,只是按照大明規定,田家是鐵匠,那娶盼兒為妻的,也只能是鐵匠。可田鐵匠又要求了很厚的一份彩禮,他的同行根本掏不起這個錢。田鐵匠把愛女看得太重,不肯嫁給富貴人家為妾,就把價碼提的太高了,原本想提親的那些人家,一听到田鐵匠說的那財禮,便只能皺眉離去。沒想到,最後這個寶貝丫頭,被老爹輸到了賭桌上。
嚴鴻听到這里,猛地拍案道︰「你老爹嗜賭如命,害人害己,這且不說。以本官看來,那幫無賴,設下這個賭局,怕是存心為你來的。」
田盼兒苦笑道︰「大老爺明鑒萬里。後來奴家也听到一些消息,正是如此。可惜我爹當時,不曾有大老爺這樣的明白人前來提醒,終究還是進了人家的陷阱。」
原來那些設賭的無賴,本就是為了田盼兒做局,因此百般勾引田鐵匠,先故意讓他小賺幾局,刺激其貪婪之心。待田鐵匠上鉤成癮滯後,再逐漸加碼。實指望著把盼兒這個水蔥般的美人弄到手里,先自享用過後,再賣到ji院里,又是一筆銀錢入帳。
嚴鴻又不禁想起了當曰的王翠翹。古人雲紅顏禍水,當真不差,美貌固然是每一個女子都追求的好處,可這好處往往也伴隨著厄運。王翠翹如此,田盼兒也一樣。相反,倒是孫月蓉那般模樣,在這個時代便是不會武功,也比田盼兒安全的多。
他問道︰「你爹就這麼狠心,把你給了那幫無賴?」
田盼兒搖了搖頭道︰「此事沒那麼簡單。我爹也不知道,我的心,其實早給了彪弟。」
盼兒與田彪相處幾年,彼此又知並無血緣關系,一個精明能干,一個美貌柔情,早就情愫暗生。只是奈何同姓不婚,又被認做了義姐弟關系,萬難結合。
那天,幾個無賴手持田鐵匠按了指印的賣身契,上門來耀武揚威之時,田鐵匠只是苦苦哀求。那田彪待要沖出來,和幾個無賴拼命。田盼兒看那幾個無賴人多,拼命攔住這干兄弟,怕他闖禍。
待無賴威脅一番,又把田鐵匠打了一頓後離去,揚言第二天來帶人走,若帶不走人,便要報官!田鐵匠追悔莫及,卻只能坐在屋里自怨自艾。那田彪沖出來,不顧父子之義,狠狠罵了干爹幾句。
田盼兒趕緊出來拉住他。田彪卻輕聲對田盼兒說︰「姐,今晚上二更你來柴房,我有話說。」
雖然這個邀約讓田盼兒本能的感到恐懼,卻還有一絲期盼。她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但還是鬼使神差般的赴了那個約會。
結果一進到柴房,那往曰里張口姐閉口姐的彪弟,便把她壓倒在了草垛上,三兩下就把她剝了個精光。她心中想要反抗,但想起自己的命運,又軟了下來,任憑這個年少的弟弟,緊緊抱住自己,撫模自己的肌膚,親吻自己的面頰、肩膀、胸脯。那一夜,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恐懼,是傷心,還是快慰。
嚴鴻听到這,皺眉道︰「田彪這麼做,我倒也能想明白。畢竟他心里想的是你,自是不想看著你就這麼落到別人手中。只是既然身為男子,便該有所擔當。他這一番只為自己痛快,卻是害苦了你。」
田盼兒此時,忍不住兩行清淚流下臉頰,似是這回憶勾起了她無限傷心事。她輕聲泣道︰「大老爺說的是。彪弟他……他害的不只是奴,還有奴的爹。」
原來田彪在田盼兒身上瘋狂了半夜之後,便穿上衣服,出門逃走。田盼兒以為他是害怕被老爹追究,先去避避風頭。自己本就對他有意,獻身于他,也總好過把一個清白的身子落到那些無賴手里。
可沒想到,第二天地方上的里長卻帶著捕快來到家里。原來就在昨天後半夜,那幾個設局的村中無賴,全家滿門,都被人殺了個干淨。殺手用的看來是一柄厚背刀,所有人都是一刀斃命,斬斷脖頸筋脈,手法十分利落。
那可不是光那幾個無賴,連同他們的家小在內,總計十幾條人命,濟南府都受了驚動。這等大案要是破不了,不要說歷城知縣,就是濟南知府的位子,也要不穩當。
這一來,上峰少不得設下比限,嚴令拿賊,否則仔細雙腿。而衙役們想來,這案情也沒什麼復雜的。田鐵匠輸錢,本就是三個無賴用灌鉛的骰子作弊,他又搭上了個寶貝女兒,如何忍的下這口氣?必然是心懷不滿,夜入其家,把他們宰了個干淨。
而且田鐵匠長年爐邊打鐵,有把子力氣,又會打刀,既有殺人動機,也有殺人能力,不是他還能是誰?饒是田鐵匠再三自辯清白,有哪個肯听。拿到堂上,幾頓大刑下來,田鐵匠只能一一招認。至于殺人所用的凶刀,只能說是丟棄到河里,無處找尋。
這一來還能有什麼結果?這種案子屬于惡姓案件,又不算案情復雜,根本不用刑部下釘封文書。很快府里就批示,就地正法,可憐田鐵匠只為愛賭,便吃了一刀之苦。
田盼兒孤苦無依,連收斂老爹的錢都沒有,更有那幾個無賴的族親來尋釁鬧事。多虧鄰村財主古大善人出錢,替她收斂老爹尸骸,又把幾個鬧事的人趕走,解了她的危難。順理成章,她也就成了古善人寶貝兒子的通房丫頭,連個小妾名分買妾花銷都省了。
嚴鴻忽然道︰「殺人的想必是你那彪弟吧?」
田盼兒點頭道︰「奴後來想,除去彪弟,怕是沒別人了。我爹雖然有力氣,但是膽子小,連和人打架都不敢,怎麼敢殺人?若是他真有膽殺人,那幾個無賴也就不敢訛他了。彪弟雖然不怎麼愛說話,看上去老實的很,但是我知道,他是下的了狠手的。十二歲那年有財主家的惡狗咬了他,當夜他就翻進牆去把那惡狗用繩套活活勒死。尤其他私下會練刀。雖然沒拜過什麼名師,可是他天賦好,那刀耍的飛快。」
嚴鴻冷哼道︰「他若是下不了狠手,又怎麼會在殺人前先糟蹋了你的身子?他對所有人都狠,他只顧殺著痛快,玩著痛快,卻沒想過,殺了人不可能一走了之。官府追人,你爹不倒霉誰倒霉?養了他許多年,最後換來個一刀之苦,你爹當真養的好義子。至于你,怕是古家發現你不是完身,也就是你倒霉的開始。」
田盼兒神情淒苦,低頭道︰「果然萬事瞞不過欽差大老爺。那古大少爺,本來對我不錯,可收房那一夜,發現我不是完身,便變了臉色。而後來丫頭不足月便生下,更是……」
嚴鴻問道︰「丫頭今年幾歲了?」
田盼兒道︰「七歲。她先天不足,從小吃喝得又少,所以長的小。」
嚴鴻默然無語。一夜孽緣竟因//殲///成///孕,古大少沒把這來歷不明的孩子弄死,也算對得起田氏。等等,姓古?卻不知道和自己那前世好友古胖子,是個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