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閆東來歷史不好,不過正牌嚴鴻的記憶力,對俺答幾年前的入寇也還是點印象。那是在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最初入侵大同,當時宣大總督,能征善戰的曾銑已然被嚴嵩、陸炳害死,繼任的仇鸞能力平庸,用賄賂手段使俺答改向東進犯北京。結果這些蒙古騎兵勢如破竹,穿過長城防線,直撲北京近郊,順時針繞著北京城轉了一圈,直到四方勤王兵馬到,這才撤退。蒙古兵一路燒殺搶掠,北京附近民眾死傷甚多。為此,當時的兵部尚書丁汝夔被綁到到西四砍了腦袋。
當然,嚴鴻自不明白,這年俺答入侵之所以能解圍,時任禮部尚書的徐階功勞最大,而且同時也揭開了徐階自成一系,開始與嚴嵩抗衡的序幕。他也不清楚,丁汝夔實際上是被嚴嵩哄騙做了替罪羊。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道︰「若真如此,就算楊伯父來了薊遼,他又真能擔保打得過庫騰汗?」
嚴世蕃冷笑道︰「鴻兒這話說得沒錯。他真到薊遼,多半還是要吃敗仗。王杼那廝目中無人,放縱他兒子王世貞與咱家為難,早晚有他的好看。只是縱然如此,這事卻輪不到楊順從中得利。就算把他改放到薊遼,咱們還是要為他在薊遼擦,不但多一道麻煩,後患不知幾何。還是叫他乖乖在宣大給我老實待著罷。明年要是還打的這麼窩囊,不砍下蒙古人幾百顆首級回來交帳,就等著有人去砍他的腦袋吧
嚴嵩也知嚴世蕃向來目無余子,國朝上下,沒幾個人是他看的起的。自己這班干兒子在嚴世蕃眼里和家奴也無什麼區別。只是七十多歲的老年人,畢竟心腸有軟的一面。好歹對方叫自己一聲義父,卻又如何真能放手不管。
他略一沉吟,道︰「東樓,楊順總歸是我們的人,倒也不能不管他。調薊遼的事兒不好辦,那就好歹把宣大那的巡按御史換一換,免得楊順太為難。回頭你找你舅父那去商量下,這次的巡按御史就差陸楷吧。有他在那代為照應,終究也是能糊弄過去。蒙古人不好對付,若是楊順強行出戰,損兵折將是小,萬一再被蒙古人破關而入,兵犯京師,你我父子都要不好交代,還是以守險為上,不可出城浪戰
嚴世蕃只得點頭道︰「一切全听父親吩咐便是,孩兒自然理會其中輕重
說完了正事,便又說到這禮物。那些補腎壯陽的藥物,自是歸了姬妾成群的嚴世蕃。而那白狐裘,嚴嵩做主給了嚴鴻兩領,嚴嵩自己留下六領,其他十二領都給了嚴世蕃。
本家孫子嚴紹慶年紀還小,這狐裘就算要穿,也是從歐陽氏那給他做,至于嚴鵠嚴二少,這段日子他黑如煤炭,嚴嵩基本是不想听到他的名字,這等珍貴之物,他也就別想染指了。看便宜老子嚴世蕃會不會掛念父子之情,私下里給他一領吧。
等到嚴鴻拿著狐裘回了自己的房里,在燈下一展開,真是白花花璀璨奪目。胡晚娘主僕雖然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又是嚴家三代長孫媳,奈何這白狐裘有價無市,可著北京城也難以買到。因此她們也是第一次見。女人都愛美,對于衣服有天然的癖好。看見這柔滑的皮草,四只妙眸瞪得大大的,真是恨不得抱住舌忝上一舌忝,啃上一口。
嚴鴻看晚娘那愛不釋手的模樣,心道︰女人看來古往今來都是一個模樣,對于皮草、首飾都沒什麼抵抗力啊。他不由又想到,要是孫月蓉那健美性感的身軀,配上這一身白狐裘衣,騎在馬背上不知道是何等颯爽的英姿。
晚娘將狐裘把玩良久,才道︰「相公,這狐裘珍貴的很,可要保管好了,仔細莫被蟲蛀損傷。回頭妾身找幾個高明匠人,為相公做一身上好裘衣
嚴鴻卻只笑了笑,抓起一件白狐裘披到晚娘身上道︰「墜兒看看,你家小姐穿上這個,美不美?」
墜兒點頭道︰「小姐天香國色,穿什麼都是美的
「哈哈,還是你這丫頭會說話,確實,我這娘子,臉蛋美,身子也好,穿什麼都美一邊說,嚴鴻一邊將晚娘抱到懷里。他身高力大,又是練過幾招花拳繡腿的,而晚娘生的身體單薄,因此抱起來也不吃力。
晚娘被嚴鴻抱在懷里,羞的抬不起頭來,輕輕掙扎道︰「相公,快放開些,這樣成什麼樣子?」
嚴鴻笑道︰「怕什麼?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自家人親熱,怕的誰來?你體格單薄,這件狐裘為你做件襖還有剩頭,回頭再給你做個圍脖,到時候穿出來,美的讓天上的仙女都嫉妒你
「啊?」晚娘沒想到嚴鴻真要給自己做。所謂夫為妻天,有好東西也是男人們可著自己打扮。像這等珍物,她再是喜歡,卻也從沒想到能穿在自己身上。其實以前正牌嚴鴻在物質供應方面,對晚娘也是無不盡其極的。只不過那時的晚娘成天沉浸在被嚴鴻蹂躪的淒苦中,忍氣吞聲,哪里還有心情去領會這些?
現在她心里又驚又喜,偷眼瞥著自己身上裹的毛絨絨皮裘,真是要醉了。嘴上卻分說道︰「相公,這可使不得。一共只有兩件狐裘,妾身自來也沒少過穿戴,也不須這一件裘衣。倒是相公在外奔波,穿上這個是個臉面。你日後加官進爵,少不得要出去應酬。穿上裘衣,也有面子。兩件正好你倒換著穿,妾身可不敢來分
嚴鴻笑道︰「娘子,相公我的身體,比你這嬌滴滴的好多了,不需要這個。咱家潑天的富貴,我還缺得了衣服?你身子孱弱,受不得風寒。我听人說過,白狐裘又叫火龍衣,穿在身上,哪怕風雪再寒,也不會覺得冷。這東西咱這之所以少見,就是一般都落到了關外胡酋手里。關外寒冷,他們穿這個御寒,等閑也舍不得販到關內來。你就不必和為夫 了,乖乖的穿好,要是凍病了,倒讓相公心疼
晚娘只覺得身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氣,任由嚴鴻擁著,只將頭靠在他的胸前。渾身上下,仿佛火煨著一樣,溫暖異常。卻不知是這白狐裘真有奇效,還是嚴鴻的話,比什麼火龍衣都有用的多。
這一夜,二人如膠似漆,幾度纏綿。晚娘在嚴鴻的勇猛鞭撻之下,嬌吟陣陣,末了精疲力竭,躺在嚴鴻懷里,輕輕說道︰「相公,往日妾身只想你讀書上進,做個才子。今日才知自己錯的多麼荒唐。夫妻之間,有這份恩愛情義便是足夠,至于到底是不是才子也無什麼要緊
嚴鴻也道︰「是啊,娘子能想通這個就再好不過了,那些販夫走卒,連字也未必認得,卻也是一家人家,咱家一等富貴,若是過的連他們都不如,未免就是自尋煩惱
黑夜之間,嚴鴻也未注意到,听完他的話,晚娘杏眼之中,兩行清淚潸然流落。
未曾想,一領狐裘倒讓夫妻關系變的如蜜里調油,更加親密上幾分,嚴鴻自覺得十分值得。他又吩咐晚娘,將另一領狐裘咐仔細收好,莫要受了損傷,又特意吩咐不讓給自己做衣服,不知他留來做甚。
墜兒趁著姑爺不在房中,小姐心情又好,便來詢問,晚娘也搖頭道︰「相公想什麼,我也不知道,或許他心里還有旁人,等著送人?不過你放心,我也想開了,等明年這個時候,若我還是沒懷上身子,就讓他把你收房,遂了你的心意。不知羞的小妮子,這回可放心了?」
墜兒听這話臉,雖然羞的紅如火燒,但是一雙眼楮笑的眯成了月牙。晚娘則是無可奈何地道︰「算了,這一切也都是命數,若是我當初對他好些,說不定他便不會想著其他女子。旁人倒也好辦,若是那陸大都督的千金真要橫插一手,你我怕是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墜兒倒是滿不在乎,「小姐放心,那陸大都督何等人物?他的女兒怎會放段做小?更別說,相公對您這麼好,自是不會休妻。她啊,想瞎了心,也摻和不進來,這個院子里,只有奴婢和小姐還有姑爺,咱們幾個好好過日子,誰也別想搗亂她差點說出,連寶蟾姐也別想混進來!
後面幾天倒是過的平淡無奇。只是偶然的場合,嚴鴻發現老爹看自己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詭異,更是不陰不陽的說什麼好膽色,好手段雲雲,不知所指何處。
自那日起,這年過的倒是平淡無波,一直到了正月十五,乃是到了上元佳節。大明朝上元燈會也是個非常重要的節日,午門城樓張燈結彩,午門外用彩梯搭起了十三層的鰲山,上面廣布燈火,時人有詩記之「鰲山煙火冠春城,步輦龍旌倒褪行。忽報大官供法酒,玉音宣喚五先生」。宮中如此布置,民間則架松棚,綴彩縵,懸彩燈。更有「民間放燈,從他飲酒作樂快活,兵馬司都不禁,夜巡著不要攪攬生事」的定例在,可說是大明朝一個狂歡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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