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冕做事向來速戰速決,三天後,他們就上了前往安家老宅的馬車。
等她再看回去的時候,司冕臉上的邪笑又恢復如初,仿佛剛剛那莫名的情緒並不存在,耳邊也傳來他戲謔的話語︰
「老宅人丁稀薄,到時候夫人就不用礙著長輩在場,不好意思了。」
這感情好,他當自己平日里是不好意思?!左丹青頓覺頭疼。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她總不能說看著司冕的這張臉,就會總不由自主的想起另外一個人吧?想到那個人當初對自己的利用和不坦誠,就讓她難以釋懷。
司冕見左丹青沉默,很識相的轉變了話題。他拄著半邊臉,若有所思的看著左丹青,徐徐出聲︰
「其實我準備去老宅,還有別的打算。」
聞言,左丹青眉心一跳,抬眸疑惑的望著司冕,等待著他的下文︰
「最近……頤充可能會不大太平。」
他是怎麼知道的?!左丹青吞了吞口水,眸光中又多了幾分審視,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為當年大遼的鐵蹄踏破了頤充城門,掠奪了萬花園中珍藏的寶物又放火燒毀了一半園子,幾十年的光景,萬花園兩次淪陷火海,成為世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有人說那地方風水不好。也有人說女帝無能,上天震怒故而降罪于百姓,可是誰知道短短的半年間,在冉雲戰死之後,女帝成功收回了他手中的兵權,並給予遼東致命一擊,將他們徹底趕出了南擎的土地。
這其中的具體細節,遠在酈城的左丹青並不清楚,可是如今她身處南擎也並未感受到什麼風吹草動,同樣稱病在安國府的司冕是如何知道的?
帶著滿月復的疑惑,她假意詢問︰「你的意思是……最近會發生大事?」
「夫人這兩個字形容的,是否太籠統了點?」司冕撇了撇嘴,似乎咬定了左丹青知道內情。♀
「國家大事,豈是我這個內宅婦人能夠非議的。」左丹青垂眸,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司冕也不惱,歪著頭的凝視著左丹青,那雙清澈的眸子仿佛洞穿一切。
「恩,吾家夫人的確是個安分守己的內宅婦人,像是倒賣硝石,暗中屯糧這樣的事情,從來都不沾邊。」
左丹青頓時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有氣無力的對著司冕飛來一記眼刀。
見左丹青並不答話,司冕巧笑嫣然,只當她是默認,修長的手指模上托盤里放著的茶壺,在顛簸中抬手斟了半杯茶水遞給她。
「天氣太熱,夫人喝點涼茶消消火氣。」司冕恭恭敬敬的樣子,讓左丹青挑不出半點毛病。
只是那在自己面前晃蕩的俊顏,怎麼看都怎麼欠扁。左丹青深吸一口氣,決定攤牌︰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隱瞞。」她靈機一動,拿出了冉雲當擋箭牌︰「我也是從冉將軍那里听到了些口風,又正巧從無晝樓回來的時候跟雲梓遇上了一處硝礦,想著或許會派上用場,才讓扣子小小的活動了一下。」
畢竟,她總不能直白的告訴司冕,自己有著上輩子的經驗,所以才會未雨綢繆。思及至此……她忍不住嘆息出聲,這個秘密,恐怕直到她死,都要被一起帶進墳墓。
拿著茶杯的手一抖,其中盛著的液體也灑落出來,司冕怔住,本以為左丹青會繼續敷衍,卻沒想到她竟會說了出來。
「原來冉將軍也有所察覺,」司冕話鋒一轉,又回到動亂這件事上,左丹青正關心這個,于是豎起耳朵仔細聆听,只听他繼續道︰「據說軍機處上的幾份折子,都被壓下來了。」言罷,司冕嘆息出聲。
「已經這麼嚴重了?」左丹青不記得上次動亂的具體時間,只知道萬花園是在年後遭的那一場大火,可是如今還未過十月,此事就已經冒出了苗頭,難道說……這一世動亂要提前麼?
不等她仔細思忖,司冕就又道︰「我留在的薊州的探子說,薊州和鳳欒城的交界處,已有一座小城淪陷。你千萬不要小瞧那塊巴掌大的地方,那里素有天險,是兵家必爭之地。」
再次听到鳳欒城的地名,左丹青立刻蹙了蹙眉︰「朔北對鳳欒城向來看得很緊,生怕還有前太子余孽作怪,怎麼會在那個地方,被遼東鑽了空子?」
司冕搖頭,顯然也並不知情︰「我們相隔千里,只能是管中窺豹的。」
「是我心急了。」左丹青咬唇,想到前世冉雲的遭遇,胸中頓時升騰起一股煩悶之感,郁結于心,難以排解。
「不是你急,而是所有人都急。」司冕斂眸,遮擋住眼中的嘲諷,「如果不是當年父皇為我留下不少耳目,我又如何能夠知道有人故意壓著軍情不報?只是長此以往……恐怕……」
「恐怕早晚禍及都城!」這一次,左丹青說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心中卻感慨司冕真有先見之明。
「是啊,所以我才想著先回老宅,看看有沒有的應對的方法,實在不行……」司冕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左丹青干脆利落的接過︰
「實在不行,就三十六計走為上麼?」她好整以暇的望著司冕,難掩眼角的笑意,心道這家伙還真是跟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知我者,青青也。」司冕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卻見左丹青突然掏出懷中的繡帕,替他將手背上的茶漬清理干淨,終是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畢竟有皇族的血統,就這樣背棄百姓離去,真的合適麼?」
聞言,司冕的眸光頓時黯淡下來,左丹青看著他突然變得低落的情緒,暗恨自己失言,誰知接下來,卻听到對面傳來一陣淒然的笑聲︰
「當初的母妃狠心將我送到朔北的時候,可沒人對我負責,更何況的,我本就是寧負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負我的奸佞之輩。」
這明顯是賭氣的話,左丹青苦笑,伸手將言語間落在司冕菱唇上的青絲撥開,突然柔聲開口︰
「一切都未可知,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不能妄下定論,或許在此之前就能化險為夷也說不定。」
听著她這自信的口吻,司冕驀地抬眸,正對上左丹青堅定不移的目光,仿佛是冬日嚴寒冉冉升起的暖陽,將他心中的皚皚白雪漸漸消融。
他又何嘗不希望能夠避免這次浩劫,不看到漫天的烽火將繁華的城池吞沒,不看到的硝煙之後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只是……司冕的手指漸漸收緊的,指節因為巨大的力度被掐的泛白,他在心底默默地嘆息,事情並不像他們想的那麼簡單,軍機處的折子被壓著沒有上報,難道女帝就一無所知麼?還是說她心中清楚,故意順勢而為呢?又或者說……根本就是有人堪破上意,不想將這個消息公諸于眾引發騷亂。
思及至此,司冕疲憊的閉上了眼楮,心生冷意。
左丹青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雖然心中疑慮未消,見到他難得脆弱的樣子也不想再問,而是干脆做做到對面,想著路上顛簸,若是睡著了自己也能做個倚靠。
誰知她剛坐下,司冕就的得寸進尺的倒了下來,慵懶的將頭枕在她的腿上,如墨的發絲散落在她的膝蓋上,凌亂的鬢發下那張清俊的容顏仍舊如此賞心悅目。
左丹青嘆息,伸手力道時輕時重的揉捏起來的,完全忽略了那假寐的眸子後掩藏住的狡黠。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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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子今天在實驗室碼字,被導師抓到了,問偶在寫什麼,偶就只能……呵呵……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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