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到了。」
嵐叔沉穩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左丹青立刻撩起車簾,順著窗外抬眼望去,入目處,是一片老的有些發黑的青瓦,以及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變得斑駁的牆體。
恍惚間,司冕伸手攬住她的腰際,從身後湊了過來,下巴正正好好的抵在她的左肩上,笑吟吟的開口︰
「怎麼?夫人覺得車里坐的太舒服,舍不得下去了麼?」
左丹青嗔怒的掃了他一眼,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示意他讓開,然後起身干脆利落的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見狀,司冕笑的更賊,緊隨其後下了馬車。
嵐叔走向門房,準備對負責看守的下人說明來意,趁著這個機會,司冕站在左丹青的身邊俯身對她叮囑︰
「現在安家的人大部分都搬到了安國府,可是還有很多舊僕留在了這頭兒,平日里負責這院子日常的,听說都是當年老淮安候留下的人,這里頭听說還有五爺安靖宇的女乃娘。」
左丹青眉心一跳,轉眸看向司冕,正對上他頗有深意的眼神,旋即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打算。
「老淮安候府上的舊人,你其實是為了他們來老宅的吧?」左丹青胸有成竹的說著,顯然對自己的猜測非常有把握。
「雖然有這個理由在里面,卻也不全是。」司冕歪著頭,青絲沿著耳畔垂下,半眯著的眼楮竟帶著一股風情萬種的味道在其中。
面對他這樣的誘惑攻勢,左丹青倍感壓力,無奈的瞟了他一眼又問道︰「哦?那你還有什麼打算?」
「這個嘛……」司冕沖著左丹青神秘的擠了擠眼楮,低沉的聲線再次從喉嚨中發出︰「夫人想問就該拿出點誠才對……嘶!疼!」司冕話還未說完,就感覺到左丹青伸出手模上他腰間的軟肉,在他毫無準備之際,狠狠的擰了一下。
「好好好,我說我說。」司冕投降,咬唇委屈的開口︰「非常時期。我是怕陛下她找你麻煩。」
「你的意思是,陛下她近日可能會詔我進宮?」左丹青撇了撇嘴,顯然非常不想見到女帝。
司冕點頭,給了她肯定的答案︰「按常理來講,她應當會下詔宣你入宮,然後封個誥命以示拉攏。」
左丹青也覺得有道理,這是皇家慣用的手段,封一些虛餃,除了好听沒有半點用處,只是……她疑惑的皺眉。若有所思的開口︰「若非和公公在我們成親的時候半路殺了出來。恐怕的女帝早就行動了。」
「是啊。和煦剛得罪了我們,她就示好,外人看了豈不是覺得她心虛,所以她表面上削了和煦的職。又將他從我手里弄出來送到大牢,根本就是為了將人救出來罷了。」司冕冷嗤,想到和煦那張精明的臉,心中就不爽。
沒想到剛走了個南蝕,就又來了個和煦,女帝選人的眼光,真是越來越讓人匪夷所思了。
左丹青自然不知道司冕在想什麼,恰在此時嵐叔向著他們走來,眼角眉梢全都掛滿了笑意︰
「侯爺。夫人,已經知會老宅的人了,你們先請進,我這就吩咐下人們去燒水,讓兩位主子沐浴。」嵐叔的笑容很真誠。左丹青也禮貌的頷首,然後跟著司冕一同進了朱紅色的大門。
剛進門,左丹青就被院中央栽種的一棵椿樹震驚在原地,帶著滿月復疑惑,她立刻側目詢問司冕︰「就風水而言,院中央不是不該栽種樹木麼?」先不言其他,光是遮蔽光線這一條,安家的下人就不該犯這麼愚蠢的錯誤。
卻還不等司冕回答,一個年過半百穿著一身的藏青色的衣裳的老婦人就走了過來,柔聲解答了左丹青的疑惑︰
「這是當初老侯爺臨走的時候,貪玩的五爺種的,老奴的後托一直沒舍得讓人除了他,瞧著總能想起來二少爺小時候貪玩的模樣,就一直留著了……」說到此處,那老婦人的眼底似乎還有了點點淚光,左丹青頓時確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應該就是安靖宇的女乃娘。
「侯爺和夫人若是不喜歡,老奴這就叫人除了它去。」那悲傷轉瞬即逝,似乎剛剛都是左丹青的錯覺。
「這倒不用,我們只是在此小住而已,不必這麼麻煩,更何況……還是當年公公種下的,我這做小輩的怎麼能對長著不敬。」左丹青果斷擺了擺手的,告訴眼前的之人不用麻煩。
老婦人聞言點頭,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落在司冕身上呃時候,瞳孔猛的縮緊,咬了咬唇,終是沒忍住的感慨道︰「不愧是父子,侯爺真是很像五爺當年。」
此言一出,左丹青同司冕皆是愣了,尤其是左丹青,看著司冕的眸光似乎是在詢問︰「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姓司麼?」
司冕聳了聳肩,表情也充滿了無奈,那意思好像是︰「老人家歲數大了,難免會有眼拙的時候。」
左丹青抿唇不語,又認真的打量了那老婦人一眼,雖說年紀不小,可是卻半點沒有老人邋遢的樣子,不僅衣著干淨整潔,站直的腰板也沒有半點傴僂跡象,眸光更是清明,哪里是眼拙之人該有的人眼神。
思及至此,左丹青擠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走到老婦人面前溫柔的開口︰「听說嬤嬤當初是伺候在公公身邊的?也不知道改如何稱呼?」
「瞧我這記性,都忘了告訴侯爺和夫人了,老奴姓陳。」
「哦,陳嬤嬤。」左丹青若有所思的點頭,故意打趣道︰「嬤嬤既然說夫君他同公公長得相像,相比當初公公也是這頤充城里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吧?」
「何止,五爺當初要是在留在頤充,求親的人肯定要踏破咱們侯府的門坎呢!」陳嬤嬤果然被左丹青輕快的語氣所感染,臉上的表情頓時寫滿了憧憬,只是很快,這些憧憬就轉變成哀傷,陳嬤嬤忍不住的重重的嘆詞出聲。
「呵呵,那看來的我這位婆婆也是個精致的妙人兒。」左丹青故意將話題引到安靖宇的妻子身上,誰知陳嬤嬤卻猛的住了口,旋即反應過來陪笑道︰「侯爺和夫人旅途勞頓,還是早些歇下吧,熱水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
見陳嬤嬤故意岔開了話題,左丹青也不好再追問,只是看了司冕一眼,妥協的跟著陳嬤嬤走向臥房。
一路上,陳嬤嬤比剛剛安靜了許多,幾乎是左丹青問一句答一句,再不多談。
沒想到安靖宇的妻子這麼神秘?按照冉將軍說的那番話,安泰當初去朔北的時候可是帶著他的幼子一起,難道說……他這位夫人是在朔北認識的?
懷揣著疑問,左丹青草草的沐浴完,打散的濕發披在肩頭,剛推開門,一股沐浴完的清香就撲入她的鼻孔,刺激著她的嗅覺。
看來司冕這廝也已經沐浴更衣完畢了,這麼想著,她抬起頭,果然見到對方正一只手撐在牆上,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左丹青也用審視的目光反看回去,最後還是司冕招架不住,先撇開了頭,紅著臉開口︰「你盯著我作甚?」
這應該是她的台詞吧?左丹青又好氣又好笑,還是強忍著回答︰「陳嬤嬤不是說你同安家五爺長得像麼,我就是想瞧瞧,是怎麼個像法。」
「你見過安五爺?」司冕冷哼,語氣滿是不屑。
「自然沒有,只是覺得能有這樣的天人之姿已是不尋常,若是真的相像,那那位安五爺也應該是儀表堂堂才對。」左丹青嘴上說著漂亮話,心里卻是不安的很。
畢竟,她總不能去問司冕,你到底是誰的兒子吧?更何況司冕心中雖然對生母有怨言,卻終于是愛多于恨,如此一來,這樣的話她更加問不出口。
听到左丹青的話,司冕好看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是不喜,他煩躁的看向門外,只見陰暗的走廊里隱約掛著一副山水畫。
見狀,司冕的眼前頓時一亮,拉著左丹青突然道︰「差點給忘了,嵐叔同我說,當年安泰一家搬走之前,還留了不少古玩字畫在這邊,安相國的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也怕外頭說他貪靖系的財產,所以從未動過,你若是喜歡,咱們改天去看看怎麼樣?」
沒想到安泰還是這般風雅之人,左丹青立刻點頭附和,許多愛畫成痴的人自己也喜歡信手涂鴉兩筆,也許他們能從那里頭找點蛛絲馬跡也不錯呢!
左丹青越想越興奮,如果這里頭有安五爺的畫像就更好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她不顧未干的頭發,作勢就準備轉身去書房一觀。
司冕見狀連忙將她拉住,無奈道:「你猴急什麼,等我幫你將頭發擦干再說。」
左丹青沒法,只好順應司冕的意思坐下,心思卻已經飄飛了好遠,努力梳理著所有的訊息。
如果司冕並非元宜公主的親生兒子,那元宜公主這樣對他似乎也就說的通了,可是……軒轅帝不是因為司冕同元宜相像,才會相信禪心編造出來月兌身的話麼?
那真相到底是什麼?
左丹青斂眸,遮住了瞳孔深處的困惑。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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