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小家伙囂張的口氣,左丹青眯起眼楮,忍不住仔細將他打量一番。
只見他一身灰布衣裳,光溜溜的頭頂還在反光,如嬰孩般女敕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小小的拳頭攥緊,昂首挺胸驕傲的望著自己,眼底堆了滿滿的笑意。
左丹青心知他是在嚇唬自己,于是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
「你這小皮孩要是想說便去說好了,只怕你家師傅不會信呢。」
「那!那我就去告訴師兄!」小家伙一听急了,連忙的搬出自家師兄。
左丹青不以為意,攤了攤手戲謔的說道︰「既然你要告狀,還翻進來做什麼?就不怕我……」說到這里,她瞳孔猛的一縮,突然撲了過來。
誰知道這小和尚雖然年紀不大,身體卻十分靈活,一看到左丹青的動作立刻敏捷的閃到一旁,抱著肩膀氣鼓鼓的開口︰
「居然敢偷襲我!你這個壞人!」
見狀,左丹青才明白這小孩為什麼敢獨自一人翻進屋來,原是功夫不弱。
思及至此,她撇了撇嘴,十分不耐煩的開口︰「要去便去,你嗦這麼多做什麼。」
「你……你……」誰知听到左丹青這句話,那小和尚不僅沒有起身離去,反而湊到做左丹青的面前,結結巴巴的開口︰
「你要是想讓我幫著保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你可不可以……把面紗摘下來讓我看看?」
左丹青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小家伙會突然提出一個如此奇怪的要求。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事情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左丹青轉身,優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望著他。
「我……我……」小家伙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卻突然听到耳邊傳來左丹青的問話︰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叫思艾,今年……咦,我為什麼要回答你!你還沒摘下來面紗給我看呢!」思艾話說了一半,才發現自己被左丹青牽著鼻子走了,頓時瞪圓了眼楮氣哼哼的看著她。
「你連名字和年齡都不肯告訴我。我又為什麼要摘下面紗給你看?」左丹青半點也不被他的火氣所干擾,修長的手指輕點桌面,靜靜等待他的回答。
思艾撓了撓頭,覺得左丹青說的似乎有道理,于是乖乖繼續道︰「我今年十歲了,你現在可以把面紗摘下來給我看了吧?」
「十歲?!這不可能!」左丹青立刻驚呼出聲,這孩子看起來也就對四五歲的模樣,怎麼可能差了這麼多,如此明顯,自己也不可能看走眼。
驀地。她想到這孩子師兄對他的維護。以及跟自己交流時的木訥。難道說……他的身體和心智都發育的很遲緩麼?
光顧著思考這個問題,左丹青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小家伙賊兮兮的笑了笑,下一刻就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肉嘟嘟的小手抓住她的面紗。用力扯了下來。
黑色的輕紗被扯裂,露出左丹青漆黑幽深的眼楮,似乎被她灼灼的目光所威懾到,思艾匆匆倒退了兩步,歪著小腦袋一對琉璃般的小眼珠卻停留在的左丹青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
左丹青正心中起疑,卻見眼前的小家伙突然開口︰
「你……你是錦年哥哥的朋友麼?」
在他的嘴里听到了錦年的名字,左丹青立刻沖過去一把抓住他的小胳膊︰「你知道錦年現在在哪兒?」
「噓!」他伸手在雙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又繼續道︰「師傅總說怕壞人。可錦年哥哥說你不是,你跟錦年哥哥畫的一模一樣!」
他這東一句西一句的根本沒有重點,左丹青支起耳朵听著,也算是明白了大概,恐怕是錦年之前見過思艾的。想要拜托他幫忙給自己報信。
這樣一想,左丹青也終于徹底放下心來,待思艾講話說完,微笑著提問道︰「我是你錦年哥哥非常好的朋友,思艾能告訴我錦年他如今身在何處麼?」
「你來晚了,錦年哥哥已經走了,他走的時候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邊說邊掏了掏口袋,卻什麼都沒有找見。
「咦……我的字條呢,明明放在這里的,怎麼不見了……」
看著思艾模來模去的樣子,左丹青無奈嘆息,看來錦年真的是走投無路,為了讓自己放心,才會求助這個的心智有些不全的思艾來幫忙。
「他們去哪兒了?」左丹青柔聲詢問,思艾聞言連忙答道︰「錦年哥哥說他要回家,回很遠很遠的家。」
錦年如今回朔北了?左丹青狐疑的看了思艾一眼,默默月復誹他會不會是受什麼人指使,才會來跟自己說這麼一番話。
可是這也不對,如果是編謊,他完全沒有必要再捏造出一個留給自己的紙條的事情,找不到豈不是讓人更滿月復懷疑麼?
左丹青百思不得其解,正尋思該如何詢問才能從思艾嘴里打听出點更有用的消息,卻突然听到外面傳來叩門聲。
這個時候會是誰?左丹青蹙眉,清了清嗓子剛想詢問,門外的人卻搶在她之前應了一聲。
「夫人,是我。」雲梓怕左丹青誤會,連忙報上姓名。
聞言,左丹青眉心一跳,沒想到雲梓這麼快就回來了,于是立刻走過去將門打開。
跟左丹青的反應一樣,雲梓看到的思艾也再發房間里的時候,立刻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夫人,他是?」
「錦年托他給我帶口信。」左丹青回答的言簡意賅,又反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十三來了,她說收到了九哥的飛鴿傳書,說世子爺如今已經月兌險,他們已經上路。」言罷,雲梓頓時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他們這一路興師動眾,卻最終連世子爺的面都沒見到。
「是季九的筆跡麼?」
「十三說她不會認錯。」說到這里,雲梓從懷里拿出一張緊緊卷起的字條遞給左丹青。
左丹青伸手結果,眼神秒了思艾一眼,雲梓會意,立刻湊過來想要將他抱起,誰知小家伙並不配合,雲梓無奈最終只好點了他的穴道放在榻上。
見他終于安靜,左丹青這才放下心來,飛快的將紙條打開,眸光匆匆掠過一遍。果然如十三所說,上面寫著他們已經月兌險,現在正在趕往朔北的路上。
雲梓站在一旁,看著左丹青放下字條之後眉頭緊鎖,連忙補充道︰「十三說她用藥水試過了,並未有什麼隱藏內容。」
「我知道。」左丹青頷首,將字條握緊在掌心,突然莞爾︰「你不覺得,這上面有一件事寫的很奇怪麼。」
「哪件事情?」雲梓努力回想字條上的內容,卻想不出來有和不對之處。
「當初我同錦年商量路線的時候,本打算讓他從先到寧遠,然後渡江走水路回朔北,可是……季九卻在信上寫他們將從德州走。」
雲梓這才反應過來,不確定的開口︰「會不會是為了避開那些殺手?所以才特意繞路?」
左丹青果斷搖頭︰「不可能,從寧遠到朔北一共三條路線,到薊州和鳳欒城才是最常見的,若非侯爺告訴我薊州出事,我也不會特意提醒錦年他們避開那里。」
「所以……您的意思是,他們不走水路,並不完全是為了避開殺手?」雲梓的表情也頓時變得十分嚴峻,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道︰「會不會……會不會是九哥他們被人劫持了?故意寫下這樣的話給我們指錯路?」
「指路?你說的的確有可能,但是……或許它還有另一層的意思。」言畢,左丹青緊咬薄唇,在心底默默的嘆息出聲。
「另一層意思?您是說?」雲梓有些迷惑了,眸中漸漸浮上一層霧氣。
「我是擔心,他們不從水路走不為別的,而是……那里已經不安全了。」
此言一出,兩個人頓時相視無言,沉默良久,還是左丹青帥先開口︰「此事非同小可,還要麻煩你出去通知侯爺他一聲,讓他早作準備。」
「那咱們現在不走麼?」說到這里,雲梓的眸光若有若無的掃向榻上安睡的思艾。
「暫且先等等,我想先試探試探他們是敵是友。」
「可是咱們拿什麼試探?」雲梓見左丹青眼底劃過一道精光,白皙的手指直接指著思艾的位置。
「這個孩子?」雲梓蹙眉,有些于心不忍。
左丹青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清咳兩聲解釋道︰「你放心,我不是要用小的去威脅大的,而是要用的大的去威脅小的。」
「您這話什麼意思?」雲梓听的雲里霧里。
「來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那個提水小和尚似乎對這個孩子很珍視,他們的感情看起來也似乎不錯,我想跟他的相比,或許這小家伙說的話更有用。」
听到這里,雲梓眼前一亮,頓時點頭道︰「明白了,等會我會讓十三想辦法擒住那個小和尚……」
左丹青順勢接過︰「關著不放就行了,到時候這小家伙找不到師兄,自然會以為他半路上出了事情,到時候自會去尋。」
「恩!」雲梓爽快的應下,心道她也非常好奇,如果世子爺他們已經上路,那是誰受了傷被寺中的人藏了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