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白小七時常可以看見萬一。
他幾乎每個課間時分,都會在教室門口游蕩,或者在操場上轉悠,不是踢球就是曬太陽,或者和身邊的人嬉戲打鬧…。
一副過得不亦樂乎的樣子。他時常還夾著一本厚厚地課外書,走來走去。
白小七倚著教室門口,看著遠處的萬一,搖頭嘆息道,可惜了。
白小七,接住。丁可站在台階下面,說完就將手里的籃球丟向她這邊。
小七,一起去操場上看他們打籃球吧。于淨說。
她接過籃球,放在手心里轉動,然後頂在指尖上……
韋語成看著掉下去的籃球,笑著說,不會走就想學著跑啊。
白小七彎腰撿起籃球,想接著練習。一抬頭卻看見遠處走來的古文。
她習慣性的流露出燦爛的笑容,轉念又收起了笑容。因為,萬一的話語閃現在她的腦海里,如果哪一天古文的成績不再那麼穩拿第一……
想到此,她將籃球決絕地扔給丁可,轉身走向教室。
小七這是怎麼了。于淨擔憂地問道。
沒事,最多就是看見古文了。韋語成說。
你怎麼知道。她問。
呆子,那不是古文嘛。丁可指著遠處說。
于淨看了看,搖了搖頭說,怪就怪,時間不對。
什麼時間不對。韋語成看著她,問,眼里溢出一絲關切。
沒什麼。于淨說完,轉身走向教室。
自此,白小七很少出現在古文的面前,她又開始故意躲著不見他。
小七,下節課是體育課,快走了。于淨走到她身邊,催促著。
怎麼又是體育課,最討厭體育課。白小七嘀咕著,為什麼總是兩個班合著上體育課……
小七,你忘了,我們文理科班一周一節體育課,只有一個體育老師。于淨問。
沒,就是,就是有點討厭。她低著頭看著地面說。
你是不想見到古文了吧。于淨看一眼她的表情,說,可憐的孩子。
走在身邊的韋語成說,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
就是,說變就變了。怪不得我媽說,天底下唯女子和怪獸最可怕。丁可嘆息道。
白小七低著頭,不再說話。
其實,他們三個最害怕的就是,她這樣沉默不語,因為這就意味著,她和古文出事了。因為,只有這一件事,會叫她這樣長久地沉默不語,很久以來都是如此。
一起沉默著……
那天,白小七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台階上,背對著籃球場,背對著古文。
她倔強地以為,不用眼楮看見的東西,就會不復存在。
她就那樣一直背對著古文,頭斜著看遠處飛過的鴿子,那應該是和平的寓意。
輕輕一聲低咳,白小七猛地回頭,那的確是古文的聲音,的確是。她的眼楮隨著他的步伐移動著。
古文一步一步靠近台階……
白小七腦海里是一片片的空白,就像是斷了思緒一般,任憑怎麼拼湊都沒有辦法想起什麼。
她只好起身跳下台階快步走向教室的位置。隱隱地知道,不能再和古文見面,不能。
小七,你這是怎麼了。古文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沒什麼,放開。她說完,用盡全身力氣,掙月兌古文的手。
他再次準備伸手,她卻大喊道,夠了,一把推開他。轉身離開。
古文呆呆地站在原地,想,這個小女生,今天是怎麼了,又再亂想什麼,還是遇到什麼事……
想到此,他覺得焦急不安,大步追上她。
小七,你到底怎麼了。你是想急死我。古文擋在她前面問。
讓開,讓開。她停住腳步嚴厲地喊。
小七,告訴我原因,我就讓開。他一臉執著的說。
古文,你多優秀,你多優秀,你多優秀。她喊道,我多平凡,我多平凡……
這正是以往最叫他擔心的事,終于再次出現了。
他搖著頭,一步一步靠近她,伸出手想攬她入懷。
不要,她再次喊道,不要,不要靠近我。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關系。
小七,能不能說的明白一點。古文沉靜地問道。
我不想耽誤你的前程,請你,不要靠近我,不要。她使勁搖著頭,眼里噙著淚水。
到底怎麼了,小七。古文眼里頃刻之間,溢滿了哀傷。這些,她以往很少看見的神情,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平凡地出現于他眼里。
古文,我不要你給我補習數學,不要你叫我素描,什麼都不要。她一邊說,一邊搖著頭後退。
那你要什麼。古文一步一步逼近她,伸手便要幫她擦去淚水。
我什麼都不要,她後退著,喊道。
你怎麼了小七,他沉沉地問,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遇到什麼事了,告訴我。
古文,我只要你像以前那樣,我們誰也不認識誰,你還是以前那個快樂的人。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想因為我的出現,改變你的一切……
你的出現改變我的什麼了,古文不解地問道。
你看,現在你眼里的神情,焦急不安……這些,你以前不曾有過的…這還不算是改變了嗎。她大聲問。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小七。古文細細地問。
我說了,我們以後不要在見面。她堅決地說。
古文,長久的沉默之後,說,小七,你沒給我帶來麻煩。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嗎。
他祈求的聲音,久久地回蕩在她的耳邊,叫她難過不已。
但她仍然堅決地從旁邊走過去,再也沒有回頭,只留下古文一人,站立于原地。
他嘴上沒有承認什麼,但是事實上,她的確給他帶來了許多的麻煩,比如,看不見她的時候,很不安。
白小七課間不再出教室半步。
已經有兩天沒了古文的音訊,他也不再從她的窗戶邊走過。而她,只是再次陷入了瘋狂的學習中。
哎,你們知道嗎。丁可轉過身說,理科班的一個男生休學了。
誰?白小七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住他問。
小七,你還好吧,于淨不安地問。
哦,沒,沒什麼。她尷尬地搖搖頭。
不知道是誰,他繼續說,只是听說,因為念不進去書了,申請了休學。
什麼意思?白小七驚訝地問。
你好像很關心這件事情,韋語成轉身問,難道那個人是古文不成。
啪一聲,她起身將手里的書本砸向韋語成,跑出教室。
麻煩你,找一下你們班級的古文。她小心翼翼地對一個理科班同學說。
哦,好的……。
這一刻,她確定那個休學的人不是古文,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是呀,怎麼可能是古文,他那麼聰明,她想著,正準備轉身離開。
小七,你找我。古文好听的聲音穿來。
她快速抬起頭,只是兩天未見而已,他的笑,他的容顏,他的一切一切,都突然的陌生起來。好像,她從來不曾和他相識一般,離他那麼遙遠。
小七,古文叫到。
哦,她一愣,說,我沒有找你,我以為你休學了,所以我……
所以你著急了,跑來看看是不是我。古文問道,眉目之間,俊秀無比。
對,我……她吞吞吐吐的說道。
你怎麼了。古文笑著問,小七,你很關心我,卻躲著不見我。
哦,沒有。她說,那我走了。
等等,小七,明天是周末,我周六早上去給你補習數學。古文認真地說。
不,不用。她拒絕道,不要耽誤了你的學習。
她,就是這樣狠狠地說著違心的話語,拉扯著彼此之間的距離。叫它們漸行漸遠……
小七,我的確很難過,你是想叫我像萬一那樣,學習不進去,選擇休學嗎…古文突然語氣沉重地說。
什麼,你說什麼?白小七一把死死地抓住古文的胳膊,驚慌地問。
你,怎麼了,小七。古文不安地問,你還好吧。
你剛剛說誰休學了,誰學習不進去休學了?她問著。
我是說萬一。他回答。
不可能,萬一那麼聰明,他不可能是因為學習不進去才選擇休學的,不可能。白小七使勁晃著古文的胳膊說。
小七,你還好吧,小七。古文使勁抓住她的胳膊問。
身邊是三三兩兩的同學,低聲細語地討論著他們。
萬一,怎麼可能會休學,他可以考的第二名,那麼優秀,怎麼可能休學。她看著古文,一次次問道。
小七,這是我們的班主任說的。古文解釋道,對不起,我不該失口告訴你這些。
班主任,肯定是那個數學老師說的。她說,他就是個禽獸,禽獸。是他害了萬一,萬一那麼優秀。
他本可以平安的過完整個高三生活,他本該有個平安的人生。她喃喃低語,萬一,本想就那樣平淡地過完一生,以前他給我說過。
古文,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難過不已的女生,她是那麼的悲傷無助,只能使勁地晃著他的胳膊。
白小七的腦海里,閃現出,一幅一幅畫面來,清晰無比。
那是關于萬一的,那是他以前安逸地看著課外書,自由自在的游蕩在整個操場上,整個校園里,只為了找到一只小小的螞蟻,並且告訴那只小螞蟻,他愛它,想和它說說話而已。
那是他夾著厚厚地課外書,站在教室門口,大聲和身邊的人說話討論問題,有時候將書本放在地上,一頁一頁的翻看著,用他的話說,就是,我想接近大自然,和它們直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