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國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乎意料

作者 ︰ 蒼槿

簡歆抱著陳眉兒.一口氣飛離鷹之五十里.確定鄭笑寒沒有追來.便將速度放慢下來.方有時間留意懷中的女子.

星光灑落莽荒.依稀看到點點晶瑩在陳眉兒白皙的tongti上流走.這才想起她身上不著一物.而她也正好在過度驚嚇後緩過勁來.顫抖著聲音.「你帶我去哪里.你有什麼企圖.」

簡歆月兌下外罩黃衫.將她裹住.輕聲安慰.「別慌.帶你去治病呢.」

「治病.」陳眉兒像抓住了救命草.一下子激動起來.「真的.」

簡歆忽然一陣心酸.「真的.一定將你治好.」

許是過于疲倦和緊張的緣故.陳眉兒听了這句承諾.一下子放松下來.頭枕在簡歆的臂彎里.沉沉睡了過去.

簡歆在月兌離危險後方才醒悟過來︰邵柯梵根本沒有派人救祭塵.

祭塵跟了他三年.作為他的左臂右膀.為他立下無數功勞.再怎麼說也是有一份君臣之情.邵柯梵.如何能這樣不仁不義.是因為舒真麼.

舒真臨死前.邵柯梵向她承認他那微弱的愛情.他是在意她的.而她正好死在祭塵的計謀之下.他是想要報仇罷.

邵柯梵.沒有誰比她更了解他.但凡是傷害到他在意的人分毫.或是試圖從他身邊帶走任何東西.幾乎都會死無葬身之地.至少也是落得不好的結局.

除了她死死護住的亞卡.

搭救祭塵失敗.祭塵仍在鄭笑寒的手中.後果怕是不堪設想.從她命陳眉兒演的這出戲可見一斑.

簡歆的心越來越冷.像咽下的一塊寒冰逐漸沉到心底.

終于經過山澤地帶.會發光的樹七彩璀璨.盈盈閃閃.在一片茫茫夜色中襯著遙遠的夜空.似戀人相互對望的眼眸.

簡歆的眼楮澀澀的.憶起和秦維洛也曾在如斯景致**同飛行.相伴相依.不離不棄.

他們努力了三年.為了避免他被帶到煉獄火城.或被烈焰灼燒.或被鑄入劍中.熟料這兩種結局都不是.竟是換得魂飛魄散的後果.

魂飛魄散.再也無法挽回了.被烈焰灼燒.被鑄入劍中與之比起來.已經算是恩賜.

維洛.維洛.你的魂魄散到這廣闊的天地間.是否不生不滅.此時正將我包圍.像你無心卻溫暖的胸膛.

似乎淚水早已流干.她只是悵然地凝視前方不斷逼進的夜色.剎那間.心仿佛死了一回.

陳眉兒的身子雖然輕盈.但長久地抱著.她的胳臂逐漸酸疼麻痹.飛行也開始吃力起來.

為了盡快抵達蒼騰.簡歆提了一口氣.身形升到離地萬尺的空中.冷氣不斷迎面撲來.她的臉上很快蒙上一層白霜.懷中陳眉兒一陣哆嗦.恍恍惚惚地醒來.注視那張朦朧的臉.小心地問.「恩人.怎麼這樣冷.」

簡歆下意識地將她抱得更緊.「這樣我們能夠快點到達王宮.盡快為你治病.」

「啊.」陳眉兒驚呼出聲.身子猛地動了一下.「王宮.什麼王宮.你是什麼人.」

簡歆才想起沒有將事情跟她說清楚.「就是蒼騰王宮.我是……」

她頓住了.她是什麼.

在蒼騰王宮.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然而.懷中的人卻顫抖起來.月光下.簡歆看到她的嘴唇無聲開合了兩下.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你怎麼了.」她奇怪地晃了晃陳眉兒.

「恨.我好恨……」陳眉兒終于發出了聲音.雖輕微若蚊.卻透出一股惡狠狠的怨氣.

簡歆莫名其妙.「恨.你恨什麼.」便說邊將她摟緊.免得她從高空掉落下去.粉身碎骨.

懷中的人冷靜了下來.卻似乎是將什麼生生壓抑下去.咬著牙.「恨我患了花柳病.恨讓我患了花柳病的人.」

簡歆一時啞然.花柳病是她不自重惹上的.這怨誰.讓她患花柳病的人.不止一個罷.

她本覺得陳眉兒有些不可理喻.然而.想到誤入風塵的女子一般都有難言之隱.便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陳眉兒也不多說.只是凝視著夜空.眼中的色彩不斷復雜變幻.鼻孔呼出的熱氣氤氳一陣.轉瞬飛過.一程繚繞.

只見殘破之軀.卻無人知道她的過去是怎樣的波折.坎坷之于人生.如沉浮之于塵埃.

懷里不再有動靜.簡歆輕嘆一聲.騰出一只手.將陳眉兒的頭按入懷中.忍住寒冷.強打精神.繼續趕向蒼騰.

蒼騰王宮一片漆黑.偶爾見到點點亮光在游走.穿過影影憧憧的景致.時明時滅.那是值夜奴才或婢女提著宮燈巡夜.

憶薇殿殿門微啟.蘇蔓不時探出頭焦急地張望.

幾乎是傍晚的時候.簡歆悄無聲息地離開王宮.現在還不回來.或許是去某個地方了罷.

她只知道小姐會去某個地方.卻不知道她去的究竟是何處.她作為亡靈存在的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回來後從來不與她說.

只是.小姐會經常愴然發怔.眼神空洞.似乎看到了極其遙遠的地方.

既然她那麼執迷于那里.卻為何選擇將大多數時光留在王宮呢.終究.終究是放不下國君麼.

可是.她和國君之間.似乎越來越生疏了.回來後.她對國君不聞不問.國君也真的實踐丟下的那句話「除非有重大的事.不然再不會來」.今天真的不來了.

世事難料.人間荒疏.真的如此麼.

曾經如此在乎對方的兩人.那一份愛戀.似乎逐漸湮滅在時間的流逝中了.

蘇蔓想到那個從未正眼看過自己的劍客.忽然一陣觸動.手猛地捂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無論如何.至少他人是相愛過的.

而她.多少次特意從他身邊經過.他卻一直熟視無睹.

蒼騰律法有規定.倘若婢女或者奴才欲回家成親.那麼.王室會予以辭職恩準.

三年前那場生離死別.她本打算為姐姐守孝三月.而後請辭回家.找一個樸實的男人簡單知足地過一輩子.卻不料遇上了他.方才選擇留下來.在那個凶殘狠辣的女人身邊如履薄冰地待了幾近三年.

可一晃三年.她又得到了什麼.

再等半個時辰.已近子時.簡歆仍沒有回來.蘇蔓終于認定她是去了「某個地方」.便地將門鎖上.回了自己的小閣屋.

丑時屆至.那個夜中匆忙奔波的女子.終于在憶薇殿殿門口落下.看到大門緊鎖.知道蘇蔓已經失望離開.她曾對她說過.無論她去何處.只要過了傍晚不回來.蘇蔓便可自行回去.

可是.這個傻女孩.是否獨自待了很久.

簡歆皺了皺眉.一手抱緊陳眉兒.一手掏出細薄的鑰匙.輕輕轉動門鎖.推了進去.

「恩人.」陳眉兒動了一下.環顧一下大殿.眼楮一亮.不由得贊嘆.「真豪華啊.」

簡歆這才想起忘了放下陳眉兒.雖同是女子.卻也尷尬地將她放下.

她裹著那件黃衫拘謹地站著.有些惶惑地問.「我們這是在哪里.」

「蒼騰王宮.」見她害怕的樣子.簡歆輕輕答.怕驚動了她.

陳眉兒的肩膀不經意間顫抖了一下.眼中的神色瞬間出現了幾許波動.

簡歆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似乎是考慮了一番.將她領到寢房中.「你就暫時和我睡在一起吧.明天我請宮醫為你治病.病好後再離開.」

陳眉兒低低吐出一個字.「好.」由于她垂著頭.簡歆看不到她的表情.卻也並不在意.只打了一個呵欠.「飛了幾個小時.我們都累了.睡吧.」

然而.和一名染上花柳病的女子同睡一床.任是她再仁慈.也覺得有些別扭.便側過身去.背對著陳眉兒.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敢問……恩人的姓名.」

簡歆睡意正濃.迷迷糊糊地答.「木簡歆.」

陳眉兒頓了頓.想問什麼卻不再問.也是很快睡過去了.

窗外.那雙長久地注視著憶薇殿寢房的眼楮終于收回.一個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消失.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次日.礙著簡歆的面子.不情不願的宮醫為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開了幾貼藥.叮囑她好生休養.不可再行荒婬之事.便匆匆離開了.仿佛面對瘟疫那般.

簡歆只能表示歉意.「眉兒不要放在心上.」

陳眉兒斜躺在床上.微微一笑.「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天恩浩蕩了.眉兒怎敢苛求太多.」

簡歆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只覺得心中被不滿充斥.「你好好養著罷.我出去一躺.」

說完便匆匆出了門.

陳眉兒轉頭注視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邵柯梵有些訝然地抬起頭.看著案前一臉慍色的女子.「怎麼了.」

「邵柯梵.」簡歆眉頭緊鎖.聲音壓抑不住怒氣.「你……你根本沒派人去救祭塵.卻騙我說已經派了人去.」

邵柯梵搖搖頭.輕輕笑了一下.「我是吩咐蒼騰內應等待我的命令.只不過沒有動手而已.因為……」

見他賣關子.簡歆也不催.只是冷冷地盯著他.

這樣的眼神.是對自己的麼.

邵柯梵心一寒.幽幽道.「因為鄭笑寒似乎對他有意.」

怎麼可能.要不是因為祭塵與邵柯梵聯手.或許贏的不一定是蒼騰.鄭笑寒該是對祭塵恨得咬牙切齒才對.

她不由得氣沖沖地月兌口而出.「胡扯.你不救.我下次再去.」

邵柯梵盯著她.「知道麼.看守祭塵的兩名劍客.正是蒼騰的內應.鄭笑寒一舉一動.盡收他們眼中.」

「啊.」簡歆驚呼一聲.怔住了.

如果是.那兩人演戲的本領還真厲害.

「所以你多操心了.」邵柯梵執起茶盞.緩緩送到嘴邊品下一口.繞有興致地注視著口瞪目呆的她.繼續.「至少.他們會保證祭塵的安全.目前鄭笑寒未對祭塵痛下狠手.他們不過是靜觀事態發展.」

簡歆一時啞口無言.然而.憶起一件事來.心中仍是不平.「可是.鄭笑寒命人喂祭塵催情藥.意圖讓他染上花柳病.那時我還沒有抵達鷹之.你的人好像並沒有幫他啊.他一頭撞在牆上.差點喪命.」

「呵.他可真倔強.所幸沒有陪上命.」邵柯梵搖頭笑.笑中並無冷暖.「染上了.可以治.關鍵是亦楚和陌白一定得取信于鄭笑寒.」

他可真是狠心啊.染上那樣的病.尊嚴喪盡.身體雖可以恢復.然而.心卻是要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了.

況且.為了安穩地插入兩名臥底.他不惜傷害一直衷心耿耿的祭塵.

簡歆閉上眼楮.「國君好權謀.佩服了.」而後頭也不回地走出齊銘宮.

邵柯梵握住茶盞的手猛地一緊.眼中涌上一抹濃郁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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