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秋雨在天空上織出灰色的網,把鮮活的人生生地罩在下面,無處掙月兌,無處遁形。偶爾想撥開飄蕩的蛛絲,趁機透入骨髓的卻是絲絲的涼意。
林慕遙騎馬走在前面,滿臉陰霾。
手下撓著頭不好意思︰「林佐領,昨天那事兒是哥幾個對不住啊。真是喝大了,喝得親爹娘都不認識了滿嘴胡話,才跟那幫人吵起來的。真不是我們故意給您搗亂!」
林慕遙是真生了氣,一身的寒霜抖落都抖落不下來︰「行軍途中要安靜,給我閉嘴!「
手下試圖轉移話題︰「林佐領,你听沒听說,這次因著咱們守城有功,說不定皇上會給大大的封賞,您作為領頭的,說不定能被調到京里去在天子腳下做官呢。「
他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林慕遙更是惱恨。冷笑一聲︰「京城又如何?我又不是沒去過那地方?」
手下一臉崇拜︰「林佐領,您還去過京城那麼大的地方呢?」
林慕遙被他的話一口氣噎得上不來︰「我明白你們為什麼喝醉了酒就亂說話了。」
手下听出來下面必定不是好話,沒敢接茬。
可林慕遙不管那個︰「連自己上司是從哪里來的都不清楚,可見本身就糊涂。再灌了兩杯酒,說錯話算什麼,你們沒在昨天的慶功宴上拿刀砍了我,我就該謝天謝地謝祖宗了!」
手下訕訕地笑笑,提出了一個新問題︰「那,林佐領,您到底是哪兒的人呢?」
林慕遙︰「……。蠢貨!」
朗雲趴在窗前看雨,眼神發散。倚華推推她︰「回神了回神了,不是告訴你了,你那情郎都在邊疆守住了城池,把鮮卑士兵熬走了嗎?怎麼還一副「此心為君懸」的樣子?「
朗雲猝不及防,被她嚇了一跳︰「哎呀,女史,你閑著沒事就記你的帳去唄,又來跟我搗亂做什麼?「
倚華伸個懶腰︰「天氣不好,連墨都受了潮,寫不好字,我也沒那個心情。我兒子被他爹拘著念書,描大字去了。安人和碧羅,緋煙兩個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麼,歡喜得很。張叔李叔吃酒打牌,這些人都忙著呢,我不來找你又能去找誰?切,原來出了宮,嫁了人,能陪著我的人還是只有你一個。」
朗雲一時間有點心軟,但嘴上還是不饒人道︰「哪兒有你說的那麼慘?我看全都是你平日低頭算賬不理會人,弄得別人不敢來擾你,所以閑下來才這麼無聊。」
倚華橫了她一眼,「我是昏了頭才跟你說話,繼續想你的情郎去吧。」轉身就向書房走去。
冷澄在督促卿遠讀書,可卿遠總是有一搭沒一搭。饒是他板起面孔嚇唬他讓他好好背書,卿遠照樣有本事把書念得支離破碎。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日月盈仄,周吳鄭王?」
冷澄一尺子拍在桌子上︰「好好想想,日月盈仄後面一句是什麼?」
小卿遠歪著小腦袋,眼神無辜清澈︰「蔣沈韓楊?」
冷澄以手扶額︰「讓你背得是千字文,你怎麼就把百家姓搬出來了?」
小卿遠咬手指︰「卿遠分不清什麼百啊千啊的。卿遠只知道它們都是四個字,四個字的……。
任倚華站在關著的門外偷笑。
冷澄听到笑聲以為是朗雲,香菡她們幾個,心情更是焦躁。不客氣地說︰「讀書人的事兒女人少在這摻和,該干嘛干嘛去。「
倚華的笑僵在臉上。小卿遠卻不管那個,听到女人兩字就開始亂叫起來︰「女乃女乃,姨姨,嗚哇……。「
冷澄用了三分力道,一尺子拍上他的小胖手,忿忿地說︰「孔聖人說得對,當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小卿遠把手縮在懷里,幽怨地盯著看,小聲抱怨︰「爹爹壞,爹爹最壞了。」
冷澄不為所動,只是繼續發布命令︰「現在再好好看一遍,明天再來听你背。要是再胡背,就……就不許出去玩!」
小卿遠翹起小腦袋,氣鼓鼓地說︰「不出去就不出去,在家里和女乃女乃,姨姨們玩也一樣,還更有意思呢!」
冷澄哭笑不得,腦子里只有這小子的諸般強詞奪理,沒事都搬出來女乃女乃姨姨來氣他,真是……。
嗯,不對,家里的女人不只是安人和朗雲他們幾個啊?
冷澄低著頭看看小卿遠,對著那張無憂無慮偏要做出來惆悵樣子的包子臉猶豫地問︰「卿遠,告訴爹,你怎麼不提你娘?」
卿遠皺皺臉,女乃聲女乃氣︰「娘跟爹一樣,不喜歡和卿遠玩。卿遠每次找娘,娘都在看賬本不肯抬頭看卿遠,還嫌卿遠煩。既然娘不理睬卿遠,卿遠也不理她!」
冷澄有心要教訓卿遠幾句,又覺得自己實在沒立場。只好裝沒听懂。
門外的倚華覺得有點心涼。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兒子,承載了他們兩個感情和希望的長子,對應該是最親近的人的評價卻是「不喜歡和不要理」。心意相通的愛侶,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心里卻還是把她當做「不可與之謀」的淺薄女子。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原來辛辛苦苦這麼久,仍然兩手空空。
作者有話說︰鑒于開學在即,要做的事情也變得多了起來。小容我又不得不請假幾天了,明天要坐大半天的車回校,後天報到,期間還有各種選課改論文做課題等雜七雜八的事兒。有道是開學這件事,想起就心酸。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跟我一樣,為即將一大波涌上來的老師,課程,各種奇葩的作業,感到由衷的恐懼呢?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都別害怕,再累再苦只當自己是二百五。再艱再險只當自己是二皮臉。春風吹,戰鼓擂,當今世界誰怕誰?不就上學嘛,誰沒上過?我們要學習有32場演唱會的坤哥,無所謂……我無所謂……!
其實我還是很想把假期延長一點點的,但是學校他老人家不會听到我誠懇的請求的,雖然我對它來說一文不值,但是如果我敢曠課的話,我一樣沒有好結果的……回到宿舍說什麼呢,大家看著,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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