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長相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前嫌如何得冰釋

作者 ︰ 笑振容

蕭卓听得這句話,自己也有些尷尬。正在他不知道怎麼解釋的時候,文茵卻淡淡地回了話︰

「不過皇上您千萬別忘了,我這個宮女出身的嬪妃,當初可是您自己挑選的。」

一句話把蕭卓噎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倒從容自若,扔下句「我去找瑤兒回來「,就施施然走了。

背影高傲如孔雀,沒有一絲顫抖,像是硬撐又像是習慣。

冷澄被任倚華那句話和小謝的算計,胡副將的武斷氣得連飯都吃不下,待在書房里沉著臉不出來。

倚華不明就里,只當他只是氣她刻薄護短,搞絕食小打小鬧宣示地位而已。她仔細想想,倒不如給他個面子就得了。

端著食盤進去,笑語晏晏︰「怎麼?吃慣了這邊的飯我們做的就不入口了?」

冷澄悶悶答道︰「不想吃,端出去吧。」

倚華干干脆脆把食盤放到桌上,整個人靠過去︰「怎麼了?真生氣了?」

冷澄胡亂翻了翻面前的一本書,不耐煩道︰「沒有,就是不想吃,端出去端出去,還有,你也出去吧。」

倚華有些著惱︰「人是鐵飯是鋼,民還以食為天呢,你說不想吃就不吃?我不就是多說了一句玩笑話麼,你還沒完沒了了?要不我跟你賠個禮,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該信口開河。」

冷澄無奈之極︰「飯沒錯,你也沒說錯。可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行嗎?」

倚華看出他心情不好,可是飯也送了,小話也說了,要是他說出去就出去。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她放低聲音︰「冷木頭,你到底怎麼了?」

冷澄心緒煩亂,想起以前的事再看看如今的局面,只覺自己是個沒有朋友,沒人信賴的可憐蟲。就是倚華。當年剛嫁給他的時候不也是百般嫌棄?若不是後來朝夕相對日久生情,再加上名分已定,說不定連她都未必會對自己有真情真意。

他越想越難過。再加上倚華殷殷詢問,心頭那把火瞬時點燃︰

「怎麼了怎麼了?你就只會問怎麼了!姑女乃女乃,算我求你,你好好吃飯去,讓我清清靜靜地自己待著不行嗎?」說罷還不解氣,盛怒之下竟把手里的書往地下一摜,書脊砸在地上。悶悶的一聲響。像鈍器敲在人心上。

倚華也來了脾氣︰「怎麼?嫌我聒噪了?嫌我聒噪你干脆別在這兒待著啊。是出去一趟在哪兒受了氣又找我來排揎了吧。」

冷澄看著地上的書,眼神空洞話語卻鋒利,話里不知不覺就把腦袋中的舊事和如今吵的東西混到一起了︰「我們之間,到底是誰排揎誰還不清楚呢。當初洞房花燭那一晚,是誰先出言不遜的,任女史只怕是忘了吧?」

倚華登時大怒︰「冷子澈,你作為男人就只剩翻舊賬這個本事嗎?多少年的事兒了。你倒是刻骨銘心,念念不忘啊!」

冷澄氣血上頭,毫不猶豫地回敬︰「那麼有意思的一晚上,怎麼好隨便忘了呢?」

倚華一揮手就把食盤給掀了,湯湯水水灑了一桌子,還順著邊緣漫到了冷澄身上。冷澄狼狽地站起來,拖著濕了的衣服。

倚華嘲諷地笑了笑,毫不留戀地摔門而去。

冷澄站在那里不知該怎麼辦,出門進他和倚華的屋子找衣服換,他沒這個臉。拜托香菡給他找衣服更是妄想,一是香菡早就被倚華收服,她兩個才是一條陣線。二是翻舊賬得罪倚華這事兒還沒完,他要是敢湊近香菡,加一條見異思遷的罪名,還不知道要鬧到幾時。想來想去,他只得頹然坐下,對著一桌子的狼藉緊鎖眉頭。

倚華一路氣呼呼地回去,香菡一見她就起身熱情地招呼︰「夫人,快坐下吃飯吧。」

倚華咬了咬下嘴唇︰「不用了,我不大舒服,沒什麼食欲,就不吃了。」

除了卿遠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了看她的座位上,盛得滿滿的一碗飯,還有順手夾得好幾道菜。

然後,陷入了沉默。

卿遠手舞足蹈︰「娘騙人,明明剛才吃得很來勁……。」

香菡一把把卿遠的嘴捂住,擔心地看著倚華︰「那夫人,我給您留著點飯菜,一會送過去可好?」

倚華懶懶地點點頭,正要離去忽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香菡,一會兒吃完了飯你順便去書房看看吧,真是,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好好的地方被弄得亂七八糟的……。」

香菡急忙應了。

等香菡進來書房,冷澄已經覺得自己衣服上的湯水要結冰了。

但是他還是在香菡進來的時候,毅然決然地把衣服往里一掖,神情莊重︰「你來做什麼?這里沒什麼事做。」

香菡看到打翻的食盤,再想想倚華的表情,對發生過的事清楚了七八分。她笑道︰「是夫人叫我過來看看的,說是書房重地,還是給大人收拾干淨比較好。」

冷澄表情悻悻然︰「那好吧,你就先從桌子開始收拾一下,我……我去找夫人。」

他掖著衣服,躡手躡腳地推開了倚華屋門,還沒說上一句話就被一件衣服摔上臉︰「快把衣服給我換了,就以為你把濕了那塊藏起來,它就自己能干了!」

冷澄捧到衣服,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的人,並不只冷澄一個。

胡副將天天唉聲嘆氣,小謝看在心里有些愧疚。而更讓他難過的是,大家對于新年殷切的期盼。

只是在軍營里隨處逛逛,就可以听到熱火朝天的討論。

「你說今年咱們的年能過成什麼樣?」

「反正不能比前年差吧,至少得好酒好肉,紅紅火火的。去年打了幾場大仗,人折了不少,大家都不想過年。今年好不容易只有場沖營,跟那二王子打也是我們佔上風,大家都高高興興的。要是這樣都不能過個好年,這也太慘了點!」

「就是,話說我們也在這地方待了幾年,怎麼說也有感情了。我還指望著上面能發點紅包讓我進城買點年貨,給婆娘小子帶點呢!」

偶爾有憂慮的聲音,也被七嘴八舌的寬慰聲蓋過。

「你說咱們西北軍現在也不比以往了,餉銀都發不及時,那過年的錢還能弄到嗎?」

「今年過年的錢不是軍里和鎮州府都該拿嗎?軍中出不起,鎮州府應該也有些吧。」

「鎮州府?那不是知州主事嗎?那種文官向來都小氣得很,哪兒有余錢肯給我們?」

「話不能這麼說,知州不就是那個當初成天來我們軍里的冷大人麼。我倒是覺得他雖然笨了點,沒用了點,但看他對我們的態度,也算條光明磊落的漢子。不是這種唧唧歪歪的窮酸秀才一類的人。」

小謝心里有點酸酸澀澀的難受,他一臉郁悶地回了帳,對著胡副將發問︰「錢的事,真的只有鎮州府那條路可走麼?軍中還是……」

胡副將嘆了口氣,語調令人意外地沉穩︰「定遠侯失了勢,秦元帥也難做,能維持住正常開支還是佔了要打仗的光,要說過年這檔子事,還真得指望這鎮州府。要不然我為什麼要厚著臉皮在人家折騰那麼多天?可如今……」

小謝愣了半晌,腳步虛浮地走入一片風雪。

又一次來到冷家門前,明明喝了兩杯濁酒壯膽,偏偏沒勇氣敲門,猶豫了半天只能扭頭離去,走了兩步卻听到香菡的驚呼︰「你……。」

他回頭苦笑︰「你別害怕,我只是路過,路過而已。」

香菡卻忍不住叫住他︰「你們和大人談的借錢的事,對大人很重要?」

小謝表情僵了僵︰「不,這對我們很重要,對他……並不重要。」

他看香菡若有所思,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你還真是為你家大人著想。」

香菡見他一身的悲傷落魄,起了些憐憫之心。面前人態度軟化,自己也不由得溫柔起來︰「算不上什麼著想,只不過希望他們過得好罷了。」

小謝皺眉︰「他們?」

香菡不以為忤,解釋道︰「對啊,大人,夫人,安人和卿遠,嗯,再加上張叔和李叔。」

小謝勉強說道︰「你關心的人還真多。」

香菡笑容可人︰「他們都算是我的家人呢,誰會嫌家人多呢?」

小謝的眼神暗了暗︰「我沒有家人……。」

隨後又亮了起來,口氣里帶著扳回一局的得意︰「可我有很多很多的兄弟。在軍營里,大家同吃同住,一起扛槍上戰場,應該也算是家人了吧。」

香菡似懂非懂,但還是贊同地點點頭。

他兩個相互凝視片刻,都在心里默默地告訴自己,為了身邊人能痛痛快快,不再難過,不再吵架,就拉下臉來先退一步又何妨?

反正將來一個在官府,一個在軍營,完了這件大事就山水不相逢,有什麼在乎的?

面子?面子值多少錢一斤?再說這幾次沖突,誰又真正能拍胸脯說自己一點錯都沒有?

兩人同時開口︰「上次——。」

「我——。」

「對不住——。」

連續異口同聲三次,香菡先掌不住笑起來,小謝也靦腆地模了模頭。

這時院子里卻傳來倚華慢悠悠的聲音︰「香菡,你在跟誰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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