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正在化去,春天要來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看到草原上的積雪漸漸消退,大家都會這麼想。
所有人都很高興,他們在冬窩子里避過了好幾場暴風雪,這讓他們大部分人都能安然的度過這個寒冬。雖然也有人死去,但那都是這次西征帶回來的俘虜和奴僕,並非自己人,所以大家伙都是不當回事。草原上的奴僕,死就死了,總比自己人死了的好。雖然說奴僕也是每個小頭人的財產,都是在這大災難面前,能以幾個奴僕的死就輕松度過,那簡直就是長生天開眼了。
整個汪古部西征大軍現下都洋溢著一股子歡喜氣。大家伙跟著部落頭人西征,原本就是不知底的,臨走的時候自家女人和孩子都是哭著送大家伙出來的,以為大部分都是不能安然回返的。現下好了,大部分人都是安然回返,而且還能帶著更多的戰爭紅利,奴僕和牛羊。當然還有別的,諸如鐵器和帳篷什麼的,但那些東西對于靠近大金的汪古部部眾來說,並非是什麼金貴的不得了的東西。自家頭人和那乞顏部的大汗鐵木真是兒女親家,這戰利品便也多了不少。自己此時也是跟著沾光了。
和大家伙一樣,阿剌兀思也是心中高興。領著部眾們終于躲過了風雪,安然的回返自己的老營了。而且按照他自己的算計,此時留在城里頭的不顏昔班應該已經把闊克那老家伙的留守勢力給清除了,現下自己只要沉住氣,找到好機會,就會把闊克那家伙給除掉。這家伙這幾年來暗中算計自己,現下也該到了算賬的時候了。
離著自家老營越近,阿剌兀思心里頭越有底。這是他的地盤,這該是他說了算的時候了。那些其他不知情的小頭人,在自己絕對實力的面前,應該沒有什麼想法了吧。不然,自己若是平白無故的宰了闊克,其他人可能就會多想了。
阿剌兀思想了很多,也做了準備,自然是不會想到,他自己以為萬無一失的計策,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就被另外一個小子給破壞了。而且對方已然張開了網,單等著他往里邊跳了。
離著汪古部老營能有一百多里的時候,整個西征大軍停了下來。天已經黑了,反正要到家了,不差這麼點時間。冬天已然過去了,天氣雖然還是冷,但是雪已經開始化了,這就是個好兆頭。
部眾們停下來駐營,但卻並沒有把營地扎的很正規,反正就是一個晚上,明日就會拔營而去,離著家越來越近,哪里會有什麼仇敵。這片子草場,平素大家放牧也是來的,都是太熟悉不過的。
營地里各處都是篝火,快要到家了,大家自然是高興。冬日里舍不得吃的牛羊,總要宰殺幾頭。雖然現下這牛羊都是沒什麼肉了,但是該吃的總要吃。反正得了那戰爭紅利,牛羊還剩下好多。吃上這麼一些,不算什麼。
阿剌兀思很高興,闊克頭人此時也是很高興。因為此時在他的帳篷里,跪在他下首的,便是那曾經跟他出主意的**,這家伙是個漢兒。
闊克並不完全相信**的話,但是跟著**來的另外一個人,則是他的心月復大將巴彥的隨從,拿來的信物他也是認了。看來**匯報的事情該是沒有錯了。自己此時真是不知道該怎麼獎賞這家伙,事情辦得這麼漂亮,讓自己都覺著這家伙有些可怕。才僅僅十五歲的樣子,個子長的倒是不矮,站起來好和自己差不多高了。難怪漢人能佔據南邊那花花江山,這眼前的才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但是卻能謀劃出這麼大的事情來。現下就只剩下這最後一錘子買賣了。
阿剌兀思在不停的打量著趙勇,趙勇也在不停的看著他。此時他是全然無懼闊克那種所謂上位者審視的目光。能跪在那里,還是因為他不想這個時候就跟這老家伙翻臉。現下在這大營中,闊克這老家伙要藏起自己的尾巴,他何嘗又不是。要知道,阿剌兀思那老家伙也是認的他的。他可是喬裝打扮,才混進這營地的。
在汪古部那土堡子里等了這麼長時間,這才盼來西征大軍的回歸。按照計劃,派一個人和闊克頭人接頭,然後在派一個人拿著從不顏昔班那里招來的信物,直接去誆騙阿剌兀思。先穩住那老家伙,然後再行算計。
趙勇謀劃完之後,本來是不想再趟這趟渾水的。可是此時那巴彥格爾卻是表現出了冷酷的一面,執意要讓趙勇領著人去和闊克頭人接頭。至于給阿剌兀思送信,則是另外一個人。
趙勇一听這命令,就知道巴彥格爾這家伙絕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無害了。這肯定是闊克那老家伙臨走時吩咐的。讓自己過去,那就是想控制自己了。想不到那老家伙竟然還能算到這一步。既然如此,那自己只有將計就計了。好在之前都想到了,也有了應付的辦法。
領著自己的人,包括葉赫連安,在夜色將近的時候,偷偷的模進這西征大軍的營帳,然後和闊克接頭。匯報了一應事情,然後就等著闊克定奪了。
「**,照你這麼說,我們接下來只有等那和阿剌兀思接頭的家伙誆騙了阿剌兀思,穩住他,然後我們就有機可乘了?可是我現下還是想不明白,以阿剌兀思現下那麼多人人馬,我們怎麼下手啊?」闊克若有所思的模著自己下巴上幾根稀疏的胡子,對跪在他眼前的趙勇問到。
「老爺,您難道忘了剛才我跟您講的巴彥將軍還有桑格管家是怎麼對付烏爾班那家伙了嗎。很簡單,就是設個宴席,然後請阿剌兀思過來喝酒。而且我們希望的是,阿剌兀思那老家伙把那些忠于他的部落頭人都帶到這里來,這樣我們就能一舉拿下這全部的人。沒了頭人的部眾,到時候還不是要听老爺您的安排。我們漢人有個故事,說的是當初漢王劉邦和楚王項羽爭霸的,這鴻門宴就是其中最為好听的故事。以宴會的名頭把敵手找來,然後突然殺之,這可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之後,咱們可以輕松的吞並阿剌兀思那老家伙的部眾和人馬。若是有人不听話,您到時候盡可以讓心月復們出馬清剿。」
趙勇其實知道坐在眼前的這個老家伙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還是很自然的講了出來,而且還做出一番用心講解的樣子。這讓闊克以為自己就是個沒有城府的半大小子,雖然腦袋聰明,但是卻不知道內斂,不知道藏拙。
闊克眯著眼楮看著趙勇,發現這小家伙此時滿臉的興奮,好像在教導自己一樣。心道看起來還是年輕啊,果然沒有什麼多余的想法。看來自己對這個小家伙的防範倒是有些過頭了。
「嗯,果然高明,呵呵,小**,看來我算是找對人了。既然如此,咱們就讓阿剌兀思那老家伙嘗嘗咱們這鴻門宴。呵呵,到時候可要找幾個好廚子,羊腿什麼的也是要烤的好一點,不然太過寒酸了,反倒是會讓這老家伙嫌棄。哎,我說小**,你給本汗出了這麼多主意,你這到底想要什麼,跟本汗說吧,本汗肯定滿足你。呵呵,就是你想娶圖雅,本汗也會答應,不過到時候可要看看圖雅的意思,你該知道,本汗就這麼一個丫頭,可是在意的緊。」說完,又是模了模自己的胡子,眯著眼楮看向趙勇。
「老爺這可是當真?」趙勇心道,既然你要玩虛的,那我就跟你玩到底。卻是沒想到這老家伙竟然連自己姑娘都拿出來做交易。哎,也不知道這圖雅生在這樣的家庭,到底是幸福還是遭罪。
「自然當真。」闊克都沒眨一下眼,很是爽朗的答應了。
「好,那等事成之後,在下就向大汗您提親,若是圖雅公主答應了,大汗可不能食言。」既然知道是做戲了,那就索性做足。
「哈哈,果然痛快。好,那到時候你就當那藏在幕後的儈子手。听我號令,只要酒杯摔在地上,那就是你等動手的時候。事成之後,我另有重賞。」闊克此時表現出來的樣子很是豪爽,若是沒有之前那些事,趙勇都要以為自己可以對這老家伙以性命相托付了。看來這些部落頭人,真就是沒有白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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