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是晴朗,草原上的雪化了起來,讓這空氣變得不那麼干燥。阿剌兀思一早上就起來了,此時他正在接見一個報信的探子,那探子說完就領著一個人進到阿剌兀思的營帳里。
來人對于阿剌兀思來說,並不怎麼熟悉。他作為整個汪古部的大汗,同時又是大金貴人封的王爺,對于下邊的下人自然是不在意的,哪里會挨個都認識。不認識並不要緊,關鍵是這個信使帶來了不顏昔班的信物,這就足夠了。不需要別的什麼言語,這件東西足夠說明他之前的謀劃已經成功了。
在冬窩子待的時候,他還納悶呢,這派出去清剿那些密探的人馬怎麼就一個沒有回來呢。緊接著一場大暴雪,讓他自動腦補了,覺著大概是那些人踫到暴風雪了。當初在那大軍駐扎的冬窩子里,他派出去的人可是把闊克那老家伙盯得很緊的,和自己派出去的人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個得了他和親家鐵木真封賞的**。根據打探的人回來的報告,那家伙是領著自己的人出去打獵了,到晚上都沒有回來。而那天下午,正好就下起了大暴雪。
想來那家伙也是和自己派出去的人一樣,遭遇到大暴雪了吧。活該那家伙倒霉,不然,自己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那家伙。雖然那家算是闊克那老家伙的密探,但是終歸在戰陣上為汪古部立下了功勞,而且還是自家親家鐵木真封賞了的,自己也封賞了,若是回頭再把他殺了,怕是要讓部落里其他小頭人心寒了。當一個部落頭人,一個大汗,需要考慮的事情還是很多的,並非事事都是順心如意,也並非事事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性子胡來。
好在現下一切都煙消雲散了,這些煩惱都不會再來了。現下只要找個機會把闊克那老家伙和他的幫手們都除掉,那這汪古部自己就可以真正的掌控在手里了。到時候便是大金那邊的貴人發現了自己和草原上的蒙古人結盟,自己也是有了臂助。
那派來報信的下人被自己的親信給帶下去了。阿剌兀思的意思是厚賞,但卻不能亂跑。他要等到自己解決完闊克那老家伙後才能正常行動。做這等大事,保密還是很需要的。若是走漏了風聲,那自己就要費更多的勁了。
阿剌兀思在想著如何算計闊克,卻是不知道,此時他自己已經被人家算計了。兩個部落里的頭人,此時都在互相算計著對方。只不過這算計中,闊克卻因為趙勇之前給他的建議,而走到了前頭。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想來便是如此了。
阿剌兀思沒有打算今天拔營,他想著如何利用待在這里的機會先安排好一些事情。正要召集自己的親信謀劃呢,卻又听到大帳外頭侍衛的通報,說是闊克頭人的侍者來了,說是有事情要和他說。
阿剌兀思一听到闊克,先是本能的把眉頭皺了起來。他覺著這老家伙此時派人來找自己,該不是有什麼事情吧。可是後來他隨即明了了,管他有什麼事,先看看再說。現下這情形,難道自己還怕了他嗎。
那侍者被侍衛帶了進來,跪在地上就把闊克的想法說了出來。卻原來是邀請他參加闊克那老家伙舉行的宴會。
這宴會並不稀奇,頭幾天,整個西征大軍里的各個小頭人們也都是互相請了客,緣由自然是因為現下馬上就要回家了,大家西征都是的了好處,此時馬上到家,慶賀一番而已。
當初在冬窩子里的時候,大家卻是沒有此時的歡愉的。畢竟為了躲避暴風雪,各種食物都是要省著點吃,馬匹和牛羊也都是要盡量保住。若是那時候大吃二喝,天知道他們能不能挨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現下好了,他們終于要到家了。這幾日營地里晚間都是有篝火的,不少俘獲來的女人都是被放出來圍著篝火跳舞了。勇士們看到女人,憋了一冬天的精力,此時倒是有些要爆發的樣子。部落小頭人為了籠絡自己的部下,不少女人也是當場就分發了下去。冬雪開始化了,牛羊的身體都是開始復蘇,人也是一樣。估計再過個一兩個月,就該到牛羊們交配的季節了。牛羊如此,人就更不差了。
阿剌兀思此時又是自動腦補了,他現下根本就沒有想到對方會和他一般算計他。其實倒不是他大意,而是因為他覺著自己此時已然掌控了全部。這大軍當中,他自己的力量可是最大的,又有哪個人會跟他對著干。
不過他還是很謹慎的,知道這消息後,便答應了對方。但是等到那傳話的下人走了之後,他又把自己的親信軍將都是召集了起來。他覺著帶著這麼多人去,闊克該是不會有什麼過分的想法了。而且這些人一過去,對那老家伙也是個威懾。到時候自己倒是要看看,那老家伙到底要耍什麼花招。
夜幕快要降臨,闊克頭人的營地中,殺羊宰牛的聲音剛剛散去。奴僕們此時正在準備著宴席的食物,不過這次的宴會卻是沒在這露天舉行,而是挪到了闊克頭人的帳篷里。還別說,闊克頭人也是舍得,竟然把自己的營帳拿出來當著宴會的會場。那營帳也是大,看起來里邊裝上個三四十人該是沒有問題的。
各個小頭人們都是應邀來到了闊克頭人的帳篷里,他們被允許帶著自己的侍衛進了這帳篷,然後外邊來留著幾個侍衛。
等到阿剌兀思頭人來的時候,這里已經很是熱鬧了。阿剌兀思沒有想到,闊克這老家伙竟然親自在大營外頭迎接他,神態也是相當的謙恭。阿剌兀思當時就尋思,你說你要是真的如此,我又何必對付你呢。此時倒是裝得很像,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巢都是被我給你端了吧。
心里這般想,面子上還是要保持親善的模樣。這種事情,阿剌兀思是不需要別人教的。看到其他小頭人都來了,阿剌兀思不由得又是眉頭一皺,心道難道闊克這老家伙是要結好其他頭人,然後對抗自己?亦或者讓這些人到時候為他美言幾句,好讓自己豁免了他?
帶著這麼多的疑問,阿剌兀思入了席。闊克很是謙恭,讓他坐到了主位上,顯出了對他這個部落大頭人的尊敬。然後闊克簡單的說了幾句,大致的意思就是西征大勝,大家伙都是托了阿剌兀思頭人的福,這才有如此多的收獲的。此時即將要回到老營,這個宴會便是要感謝阿剌兀思頭人的,當然,其他頭人也是要互相幫扶的。
話說的很是動听,大家也覺著這宴會舉行也就是這個意思,接下來無非就是喝酒吃肉。若是有幾個舞女在這里助興,那就更加的令人愉快了。
阿剌兀思听完這番話,倒是沒再對闊克起疑心,而且他自己帶的侍衛,帳篷里外都有,不怕這老家伙弄出什麼ど蛾子。看到眾人都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也跟著喝起來。
就在他喝完一杯馬女乃酒後,忽的看到帳篷外邊進來一個闊克的侍衛,附身在闊克耳邊耳語,他立馬眉頭皺了起來。可是闊克並沒有跟著那侍衛出去,而是轉身來到他眼前。
「尊敬的阿剌兀思頭人,剛才我的侍衛跟我說,下邊的幾個奴僕因為分給他們的酒肉不均,打了起來,這才過來跟我說的。倒是讓頭人您分心了,我已經派人去平息這件事情了。不過這件事情,倒是讓我覺著,大家帶來的侍衛,也是該分些酒肉的。都是跟著我等出生入死的勇士,若是只有我等喝酒吃肉,而他們站在那里看著,卻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在下想跟頭人您說一聲,給他們也分些酒肉,不知頭人以為如何。」
看到闊克如此恭敬,阿剌兀思這才知道,卻原來是為了酒肉。想想也是,現下已經靠近老營了,也不能寒了侍衛們的心。于是便點頭答應。
闊克頭人則是轉身去吩咐。不過阿剌兀思若是此時能看到他的臉,該是會發現,他的臉已然陰了起來。
剛才那侍衛跟他說的絕不是這件事,而是發現之前要來這宴會埋伏並當做刺客的**及其一干人等,在眾人都忙活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不見了。哪里都是找不到。還有他讓人看著的那猛克里,這家伙他可是知道和那**是一起的,此時也是不見了。他此時算計的主要是這座上的阿剌兀思,卻是沒想到,一個疏忽,卻讓他惦記的**給溜了。
不過好歹他是一個頭人,統領那麼多的部眾,這點忍耐還是有的。而且他知道這事肯定會引起阿剌兀思的注意,便馬上過來解釋。其實剛才那說辭,他本是要等一會兒才說的,現下正好,一並說了。
他等不及了,要收拾這阿剌兀思,可是要先把他的侍衛都解決干淨的。強行動武,他自己肯定會吃虧,到時候弄不好還要玩完。所以他要讓這些侍衛跟著他們一起喝酒吃肉。無論是那酒還是那肉,內里都是放了藥,這藥是那**帶來的,剛吃絕不會有反應,但是時間一長,便如同醉酒一般。喝的爛醉的勇士,那便不是勇士了。
此時被闊克惦記的趙勇,已然領著孟明和自己的人馬,悄悄的潛出了這汪古部的大營。他們沒有直接往南走,而是往東走,然後在折向南。
「駕!」
一匹大黑馬飛一般的往前竄去,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通體黑亮。緊跟著它的是一小隊人馬,大家都是快馬加鞭。
「主公,孟明多謝主公搭救,我們這次該是要回大金了吧!」跑在趙勇一邊上的孟明,此時才來得及張口說話,不過他這話倒是讓趙勇跟著一愣。
「呵呵,孟明,倒是沒想到你會這樣說。主公,好吧,我就當這個主公。總比葉赫連安那家伙喊我主人好听一些。我並未把你等當做奴僕,不過現下咱們還是要往南邊趕,要不然,讓闊克頭人追上了,咱們可是沒什麼好果子吃。」說罷,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里,闊克頭人大概已經開始了那計劃了。但願他能成功,不過不成功也和自己沒有關系了。以後自己大概都不會再來這草原了。
所謂離開籠子的飛鳥,不受拘絆的自由飛翔,趙勇此時的心態便是如此了。這一刻,他便是入山的猛虎,歸海的蛟龍。再也不用做那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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