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雷說完了後,就那麼很是凌然的站在那里,那意思是楊老大你看著辦吧,反正我把事情都說清楚了,該做的我都做了,那幾個證人我也都是給你帶回來了,雖然有自己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還是你楊老大自己派過去的人出了問題,若是仔細琢磨的話,這還要多虧了他這個幫忙的呢,不然,楊老大這次不單是要賠了銀錢,大概這造反之事也會泄露。
楊老大坐在這廳堂的上首位置,听完這姜二郎的訴說後,一時間也是陷入了沉思。他並沒有馬上讓人把跪在他眼前的那劉李二人給宰了,他此時突然發現這姜二郎並不似之前他認為的那麼簡單。能被人騙了,然後自己月兌身,回頭又把這兩個人給綁了回來,這怎麼說前後表現的有些判若兩人啊。他很想從這跪著的劉李二人那里听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人家姜二郎已經把事情說清楚了,自己若是再問,卻又顯得自己有些信不過人家了。
這姜家二郎能出來幫他的忙,都是因為他自家父親當年賣了姜家老輩人的人情。賣人情這種事情,可是最大的投資。楊老大這些年混跡于這益都府左近,從一介市井間的混混變成了這益都府左近的販賣鞍材的豪商,中間也是經歷了許多坎坷的。可是即便如此,他都沒有輕易動用這人情。不為別的,因為這姜家的後備,都是有本事的。
他眼前站著的這姜家老二,看似人畜無害的模樣,可是若是有人真的跟他動上手,那就會知道這家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了。山東各地自古以來就有民間習武的習慣。這姜家更是承襲了祖輩的拳腳功夫。不過若是就這一點,卻還不會讓楊老大對這姜家另眼相看。最主要的是這姜家二郎從下的時候得了好機緣,跟了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人學了一手好槍法。那一桿大槍耍起來,那真是虎虎生威。尋常五六個漢子,若是拿著大槍跟著他對打,那都別想靠上身。楊老大當初還是小混混的時候,就知道這姜家二郎有這身本事。當年他領著一群混混在這益都府左近欺壓良善的時候,又一次一個手下也是踫到過這姜二郎的。當然也不是那手下有眼無珠,而是他在欺負一個窮苦人家的時候,被這姜二郎看到了。
姜二郎一出手,那些平常混跡于市井間的無賴便徹底歇菜了。一大群人圍著人家愣是身子都沒沾上,被人家打的躺了滿地。為這事楊老大還領著人急匆匆的趕了過去,想報仇立威。可是等到了那里一看,卻原來是姜家二郎站在那里,手里緊緊拿著一桿 面杖。若是帶著鐵槍頭子,估計他的那些手下,基本上便沒幾個能活著了。
當時楊老大就上前套了近乎,然後又是對自己的手下吆三喝四了一番,又是給那被害的苦主賠了禮和銀錢,這才了結此事。楊老大當時做那些,都是為了將來能用這姜家二郎。若是自己別人家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人家又如何去還那人情。須知這姜家人還是很良善的,不然也不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打從那次之後,楊老大就開始認真觀察這姜家老二了。這一觀察不要緊,他發現不單他家這老二有一身的武藝,便是他家那老三,也是一肚子的文韜武略。
這哥倆要說起來,對于楊老大來說,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人才了。用這樣的人混跡市井,那絕對是大材小用。所以楊老大就一直不讓對方還這人情。後來他發跡了,成了這益都府中販賣鞍材的豪商,身家也是越來越高,便開始琢磨這更大的買賣了。又因為大金貴族成了他發財路上的絆腳石,他越發的對大金的這些貴人官員不滿,這才有了造反的念頭。
有了造反的念頭後,他便想到這姜家兄弟了。那兄弟倆能文能武的,他真要是造反了,總是靠著他這些無賴手下,那肯定是不行的。這點自知之明楊老大還是有的,那些人,混跡于市井之間能有一手,但是真要是真刀真槍的跟大金軍兵對上了,那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若是這姜家兄弟跟著他,那他真造起反來,也會順當一些。最起碼有給他出謀劃策的人了。須知這造反可是不同于以往混跡市井的,總是要有個謀士什麼的,那姜家老三卻是正好。而真要是跟金人兵馬對上了,這姜家老二在這兩軍陣前,也是能頂上一陣子的。
看著眼前站著的姜家老二,楊老大不禁回憶起這以前的種種。正因為如此,他才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問話。其實姜家老二剛才敘述的事情,中間疑點甚多。不說他怎麼從那奴隸販子手里逃月兌,便是他帶著被他綁起來的這三個人證,跋山涉水的從大同城來到這益都府,這中間可是要經歷各道關卡的。守衛關卡的金兵,怎麼樣都會看他拉人的馬車的,看到這幾個被他綁了的人,總會是起疑心的。姜家老二肯定不是常年游走于山東和大同兩地的商販,他不可能和各處關卡的守軍混的那麼熟,那麼他是怎麼過關的?而現下他卻是好好的出現在了他眼前,而且還把銀票如數的還了回來。這就說明這姜家老二肯定是有幫手的,不然不可能這麼順當。自己若是在這個時候處理他,怕是要激起他的同伙的反抗了。再說了,人家也不是他的手下,就是過來為了還他人情的。他又不好太過嚴肅的處理。
其實楊老大並沒有想讓這姜家老二那麼快的還了這人情,之前他早就打算把這哥倆靠到他起事後再用。可是他那妹子卻是非要這姜家老二教他槍法,這姜家老二在他家教他那妹子槍法也是有幾年了,因為知道了他的這些打算,這才主動請纓的。看來這姜家老二也是想趕緊還了他這人情。另外還有他那妹妹從中的使勁,這才弄出現下這般結局。
至于跪在那里的劉李二人,他原來就不怎麼信任,這下子倒是讓這兩個家伙先冒出頭來。
整個事情都沒有按照他預計的發展,這讓楊老大很是郁悶。現下看這姜家老二的意思,那就是擺明了要走了。而他卻不想這姜家老二這麼快的就離開他,大事還沒做,哪能就這麼讓這姜家老二離開他。
「二郎,這一趟還真是辛苦你了。不要緊,馬沒買到也不要緊。你我說來都是自家兄弟,祖上都是有恩惠的,這點事情也不算什麼。何況現下這兩個賊人也是被二郎給抓了回來,這事情也是清楚了。倒是難為二郎,這一路奔波。其實二郎也不必如此,這兩個殺才,二郎只需一刀宰了他們便是,還帶回來作甚。做哥哥的又如何不會相信二郎。來呀,帶二郎兄弟回後院,四娘也該跟自己師傅見見面,說說話了。這也是有日子沒人看著她了。」
楊老大既然听出來這姜雷要離開他,自然是不會同意的。他根本就不給這姜雷說出這話的機會,反倒是再次提了祖上的事情。這就算是想勾起這姜家老二的愧疚心了。他知道姜家老二是個正人君子,所謂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那跪著的劉李二人都會用這招,他這常年混跡于市井間的黑老大又如何不會。讓你總是覺著沒還上我家這人情,那你就不會再說要離開我這話了。
可惜楊老大的算盤打得好,但是奈何姜雷已然打定主意,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回去跟趙勇混了。所以楊老大一說完,姜雷就又是一抱拳。
「楊老大,姜某知道咱們兩家祖上有些事情,姜某這經年來寄居你家府上,教習令妹槍法武藝,也是為了還了當年那人情。當然,姜某也是知道,教習這武藝槍法什麼的,還還不盡這你我祖上的人情。另外姜某這次出去辦事,這事情也不算辦的干淨利落,反倒是讓楊老大還要多費周折。好在事情還沒有出現岔子,還沒有壞了楊老大的那大事。所以楊老大盡管放心,姜某之後也可以給楊老大辦事,但是卻是不能隨時恭候在身邊了。至于令妹的武藝,楊老大也是放心,姜某還是會教習的,只不過不再住在你這府上了。既然此間事了,那姜某就告辭了。」
「這,這,這,哎呀,二郎兄弟,難道你要舍為兄而去嗎。為兄可還要跟二郎兄弟一同做那大事的。」
「這個,楊老大倒是放心,姜某雖然要走,但那大事,姜某還是希望楊老大做成的。姜某師傅當年也是跟姜某說了這金人南侵的故事,這漢地江山,總還是要回到我們漢人手中的。姜某並非不同意楊老大做那事,姜某一樣會幫著楊老大,所以還請放心。姜某此去,還要和姜某的恩公商議,若是恩公同意,姜某還是會留在這益都府的。不然,姜某就會回轉登州老家。」
「師傅,你真的要走,那你走了,我該如何?」
姜雷和楊老大正在這廳堂里說話,卻不知何時從那廳堂後邊轉出來一個小丫頭。一看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卻是一臉英氣,全不似尋常人家的丫頭。這小姑娘,便是這楊老大的妹妹楊四娘了。四娘是她的小名,大名卻是叫做楊妙真的。
「四娘,為師也就是有事,並非離開這益都府,期間事情,卻是一時半會說不清,待為師辦完此間事,便回頭與你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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