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姜家莊子上突然多了這麼多人,也是讓莊客們很是驚訝。不過好在姜雷四下里做了囑咐,莊客們便不再關注他家來的這些人了。
姜家三郎見到跟在趙勇身後的耶律明安的時候,便有些釋然了。耶律明安可是一身金兵將領打扮,這個打扮,讓姜輝大致知道了趙勇現下是怎麼回事了。待到主人招待客人到屋里坐下後,經過趙勇一介紹,姜輝算是徹底明白了。
當然,趙勇是不會說出自己南歸要做什麼的,到現下為止,他就跟孟明和姜雷說過這事。姜輝雖然能猜出來趙勇並非真正販馬之人,但是對于趙勇具體的底細,他還是不清楚的。趙勇對于自己被金兵俘虜之事,卻是做了一番潤色,說起來也是道貌岸然。
有耶律明安在這一邊呆著呢,他自然是不會實話實說。耶律明安倒是坐得住,也不問趙勇為何要領著他到這益都府的鄉下來,反正就是茶來喝茶,酒來吃酒。飯菜上來了,他也是照吃不誤。反正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任務是盯著這位趙什長去買馬,至于能不能買到,能不能按期買到,或者能不能按期完成這買馬的數額,他就管不著了。沒完成任務,自然是有那蒲鮮大人來處理的,他是不管的。
「趙家兄弟,你這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倒是沒想到,你這剛才一陣子,這就又回轉了。怎麼,南邊生意不好做,這又要回到北邊來?」
姜輝給姜雷和孟明滿上酒,包括那耶律明安,然後就問起趙勇來。趙勇早就給姜輝介紹完了這耶律明安,因為這家伙也不怎麼說話,便自顧自的和姜輝說了起來。趙勇也不喝酒,所以姜輝只好把這酒給自家哥哥和那孟明滿上。這孟明上次來的時候,就是跟著趙勇一起的,而且被允許坐到席面上,姜輝自然知道這該是這位少年的身邊人了。
「呵呵,姜家三哥,這真是叫你說對了。這一趟去了南邊,卻是沒遇到什麼好買賣。不過這老天爺大概也看不得我閑著,這買賣沒有多少,卻是遇到了一位故人,便是小弟在北地遇到的完顏大人。卻是沒想在這宋金邊界也遇到了。完顏大人見小弟對馬匹頗為在行,手下的人也是精于飼養馬匹,便把小弟招入軍中,替朝廷效力。幾經輾轉後,小弟現下在朝廷派來的蒲鮮萬奴大人麾下效力。小弟原以為會為國征戰,不想蒲鮮大人卻是仍舊讓小弟買馬,不過這次卻不是小弟做買賣了,而是替朝廷買馬。」趙勇說笑間便把這事情說了個明白。
「這要說起來,趙家兄弟這就又是干起了老本行了。呵呵,這也到是個好差事。我家哥哥跟了趙兄弟,可不要虧待了我家哥哥。」姜輝自然是帶著說笑的意味說這番話的。
耶律明安在一邊上只管吃,他的部下都是在別處安排好了,所以他也不是很擔心。一邊吃一邊听這兩人講話,听了半天,倒是覺著這趙什長還真是一個馬販子了。之前他對這趙什長有點看不明白,現下看起來,好像又覺著並沒有什麼太過特別之處。這趙什長若非說有什麼特殊之處,那便是這年紀太小了。不過他看了一下那對面的姜家三郎,發現這人跟這趙什長說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把他當做一個半大小子來看。仔細琢磨一番,發現這趙什長還是有不同于常人之處的。
趙勇和姜輝一邊說話,一邊也是在留意觀察這身邊的耶律明安。眼下兩人倒是很默契的演起了這雙簧。要不說聰明人到了一起,有時候真是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要干什麼了。趙勇這一來就擺下那種陣勢,姜輝還是能看明白的。至于這趙家兄弟為什麼非要來他這姜家莊,估計就是把自家哥哥帶回來讓他看看罷了。同時也是告訴他,自己不會虧待他這哥哥,也明了他的心意。
他們兩個人如此默契,姜雷和孟明是沒看出來的,還以為兩個人真就是在一起撈家長了。他們兩個都是直腦筋的人,自然是看不出這其中的道道的。一旁的耶律明安也是沒看出來這兩個人再演戲,只覺著這趙什長大概真就是過來給自己屬下一個省親的機會罷了。這樣看來,這趙什長倒是個顧家和同情下屬的人。小小年紀,想的倒是周全。耶律明安想到這里,便又佩服起這位趙什長了,畢竟,這歲數在那里擺著的。他所佩服的那自家族內子佷,雖然平素書讀的也是不少,見識也是不少,但要說到這為人處事,思慮周全什麼的,卻是和眼前這位少年差一些了。耶律明安想著想著就自覺不自覺的對比了起來。
「報告三老爺,莊子外頭來了人了,是楊老大。他讓小的過來通報給三老爺一聲,說是特意來拜會老爺。」
「嘿,卻是沒想到,他也來湊熱鬧了。他是怎麼知道俺們回來的。」姜輝還沒有說話,一邊上的姜雷卻是說了起來。
「還是出去迎一下吧,好歹跟咱們家有人情。趙家兄弟,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出去?」姜輝笑了一下。
「這個自然是要出去迎一下的,想來這位楊老大該是升官發財了?」
「哈哈哈哈,趙家兄弟卻是說的一點也不錯,我家這位‘恩公’卻是升官了。呵呵,走走,我等一同出去迎一下吧,好歹他親自到了我府上了。哦,這位耶律大人卻是不必要跟著出去了,此人乃我姜家故人,有些恩惠,有些人情。耶律大人坐在這里便是,我等一會兒便回來。」姜輝倒是沒有忘記坐在一邊上的耶律明安。
耶律明安到也是知趣,只是擺了擺手,那意思就是主人隨便。他此時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看來趙家兄弟這一路南去,故事也是許多啊。不過姜某卻是沒有想到,趙家兄弟,這一轉眼便成為為朝廷辦事的了。」
「哈哈,姜家三哥,你這話里可是有話。不過這位跟著我來的耶律大人,卻是在監視我的。姜家三哥想來能看出來的。哎,一言難盡,等小弟辦完差事以後,再和三哥細說。」趙勇說到最後,聲音到是小了起來,他還是怕屋子里的耶律明安听到。
楊鞍兒打從得到姜家三郎派人送來的紙條後,便按照姜家三郎的吩咐行事。還別說,這事情還真是像姜家三郎預測的那般。朝廷派人四下里圍了他佔據的那益都府城,但是打來打去,卻是沒有打過他。而且朝廷還要集中兵力放到南邊宋金邊界之地,這山東左近,還真是沒有多少兵力可以用在這位楊鞍兒身上。
這位楊老大按照姜家三郎的囑咐,打了幾個勝仗後,便開始和朝廷那邊的使者玩起了何談的把戲,這下子就對上了朝廷那些官員的胃口了。因為朝廷已然知道了南邊大宋將要動手,所以為了內部穩定,便同意了這楊鞍兒的條件。于是這位楊老大,從原先是市井間一介無賴頭頭,一個鞍材商販,一轉眼就變成了益都府的刺史和防御史。這益都府一時間他倒是稱王稱霸起來。把這都城里的事情擺平之後,這位新任刺史,忽的想起來自己這一切都是姜家三郎給他帶來的,這才想起來應該來拜會拜會這位姜家三郎。同時,他也是希望能請這位姜家三郎出山來輔佐他。此時他已然是一府之地的土皇帝了,手里握著兵馬,府城文治他也是管一些的,心里自然覺著自己不再是以往的賣鞍材的商販了。至于以前那市井間無賴的身份,他自然是更加不會記得了。
從市井間的說書先生那里听來了什麼禮賢下士的典故後,他便也學了個十足,親自領著人來到了這鄉下的姜家莊子。當然,他絕不會像那劉備一般,只帶關張二人,他可是把自己的派頭顯現了個十足,帶來的人起碼有百來號。不如此不足以顯現出他的派頭,不如此,也不足以讓那位姜家三郎對他高看。
可惜,他的算盤卻是打錯了,他不知道,打從一開始,人家姜家兄弟,就沒看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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