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上官驚鴻冷然一笑,「本郡主冰清玉潔。跟你說話,都是污了本郡主。」
「本王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這麼有興致當眾‘表演’的。」祁煜不在意上官驚鴻的話,禁自說,「本王一片好心想教教六郡主,六郡主可真是不識好歹。」
「這聲六郡主,使得本郡主心里舒坦了些。」上官驚鴻輕輕一拍腦袋,「本郡主怎麼忘了?本郡主早就跟驤王沒有任何關系,又何必跟驤王這等不要臉的人一般見識呢。」
燕玄羽不贊同,「鴻兒,你跟驤王怎麼會沒關系呢?你忘了?再過個把月,驤王就要娶你的妹妹七郡主上官燕鴻為妾了。驤王怎麼說,也是你的未來妹夫呢。」
「是哦。」上官驚鴻這回認同,「燕三皇子說得對,怎麼著驤王也是本郡主的未來妹夫。等到妹妹與妹夫成親那天,本郡主要是心情好,指不準還會包個紅包,喜酒就不用去喝了,免得看到驤王,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望著上官驚鴻說得輕快的表情,祁煜的心劃過一道尖痛,「你就這麼希望本王迎娶別的女人?」
嗓音沉重隱隱帶著一縷傷心。上官驚鴻總算正眼瞅了祁煜一眼,「這種話來問我?你太好笑了。我除了希望你生不如死,也沒別的什麼不合理要求。」
祁煜突然狂笑起來,笑容冷峻卻又帶著隱隱的悲哀。
上官驚鴻不喜歡他這種笑聲,搞得好像她負了他一樣,個有毛病的!
「驤王今日收獲不淺,就抱著你贏來的錢滾吧!」上官驚鴻對于賭坊里輸這麼多錢,是眼也不眨。
「鴻兒,你可真是慷慨,賭坊里輸了黃金百萬,本都不用翻了?」燕玄羽驚奇地說。
「既然本郡主敢開賭坊,自然是面向天下人開門。」上官驚鴻面色泰然,「輸點錢算什麼?我風雲賭坊絕對輸得起。只要賭客不出老千,憑真本事贏錢,風雲賭坊絕對樂意之至!」
「好!」眾賭客間暴起洪亮的掌聲,不斷有人稱贊,「驚鴻郡主視金錢如糞土,豪爽之極,真乃女中豪杰!」
上官驚鴻覺得好笑,錢她還是喜歡的。試問世間,有什麼東西比錢更可靠?男麼麼?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本王可沒說贏了就走。」祁煜神情變得冷酷,「本王既然就了要贏到風雲賭坊破產,那就要贏到風雲賭坊破產!」
賭坊主事錢貴走到上官驚鴻身側建議,「主子,您還是說幾句好話,把驤王這尊賭神請走算了,他沒有一把輸的,再讓他賭下去,屬下真怕賭坊要關門了。」
上官驚鴻不悅,「敢開賭坊,即便輸盡,本郡主也不會做縮頭烏龜。」
「可是……」錢貴還想說什麼,上官驚鴻冷然啟唇,「再有畏縮心態,本郡主就隔你的職。在本郡主手底下做事,就不該怕東怕西的。」
「是……」錢貴不敢再多言。
祁煜好心說道,「上官驚鴻,若是你向本王求一聲饒,本王可以考慮放你風雲賭坊一馬。今日贏來的錢權當給你當下堂贍養費。你並無損失。」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上官驚鴻冷問,「驤王既然來者是客,風雲賭坊又豈會拒驤王于千里?說吧,今日帶了多少本金錢來?」
「也許你還不知道,本王自幼逢賭必贏,只是本王向來不屑于賭。」祁煜峻顏滿是自信,「本王空手便贏得桌上黃金百萬,還需帶本金?若是你有那個膽,許本王把把壓注黃金百萬,本王三局之內,便贏光你風雲賭坊。」
「何需三局?」上官驚鴻臉上是暢然的笑,「一局便足以定輸贏!」
「嘩……一局?」眾人竊竊私語起來,都佩服上官驚鴻的膽量。
「怎麼個一局?」驤王祁煜眸中浮起興味。
「我風雲賭坊存入錢莊的現錢約莫共余黃金千把萬,」上官驚鴻瞟了眼祁煜贏的那堆錢,「而驤王你只有黃金一百萬。若是驤王拿得出黃金九百萬,合起來湊個一千萬的數。那麼,我上官驚鴻就親自與驤王你賭一場,由在場所有人作證,一局定輸贏。」
「哇!上官六郡主真是膽大包天啊!」有眾人唏噓不已,「是知道驤王逢賭必贏,竟然還敢如此賭法,六郡主真是這麼想不開,這麼不想要錢啊……」
燕玄羽眉宇微蹙,「鴻兒,這種做法,是不是太沖動了?」
「本郡主做事,什麼時候輪到燕三皇子干涉?」上官驚鴻看都沒看燕玄羽一眼。
燕玄羽委屈地模模鼻子,「人家只是關心你嘛。畢竟,你一手策劃建立風雲賭坊,花了不少心血心力,若是就此付諸東流……」
「原來你認為本郡主一定會輸。」上官驚鴻冷笑,燕玄羽無奈,「本皇子從未听說過你會賭,而且,今日本皇子來得很早,一直在觀察祁煜賭錢的方式,他贏了多少,每把都是一次押光。他能听出骰盅里所搖出的點數。」
我還看得穿骰盅呢。只不過這具身體體質太弱,特異功能一時發揮不出來,今天想靠看穿骰盅贏祁煜是不可能了。
上官驚鴻不說話,燕玄羽還他勸慰生效,「鴻兒,要麼你再想想……」
「你閉嘴。」上官驚鴻冷喝,燕玄羽這回是一言不發了。
南廂包間內,祁雲神色恬淡而安適,隔著垂簾瞧著上官驚鴻的眼神滿是寵溺,似乎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是無條件地支持。
東廂包房內,紅衣男子血紅的雙瞳又次閉上,修長的指頭優雅地輕點頭躺椅扶手,五官是極致的妖異。
上官驚鴻好像挺好玩呢?
這樣的賭局,倒是有一丁點看頭。听頭?
南廂的祁雲凝起了眉宇,東廂里的人太過高深莫測,即便隔著對角走廊,隔著亂而雜的賭廳,甚至還隔著一道門,那股無形的狂肆邪氣,還是令人警覺。
大廳內,驤王祁煜面色森寒,語氣譏嘲,「上官驚鴻,既然這麼多人勸你,你不妨別賭這一口氣,乖乖認輸。免得輸得淒慘。」
她像是沖動的人嗎?上官驚鴻脾睨祁煜,「驤王不必假好心,本郡主知道,驤王買下了好幾座山,開采金礦,黃金千萬還是拿得出來的。是驤王你不敢拿出這麼多錢賭吧?」
「哼,本王有什麼不敢。」祁煜微眯起眼,「本王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來人!去將本王存放在錢莊的九百萬兩銀票取過來!」
「青龍,去,將風雲賭坊的銀票全都取出來。順便再請四大牙行的主事前來見證賭局。」上官驚鴻交給青龍一樣提款信物,青龍領命而去。
沒多久,青龍帶著一票護衛護送一箱銀票折回。而祁煜的人也同樣抬了一大箱銀票。
箱子一打開,全是一張張數額巨大的官府錢莊銀票,引得眾人一陣驚嘆。
「清點銀票數目。」上官驚鴻話畢,賭坊內立即有專人開始快速核對起銀票數額,兩方的錢都各核對完,數目剛好是一邊一千萬兩黃金。
上官驚鴻比了個手勢,「本郡主的人清點過數了,驤王要不要再清點一次?」
「不必。」祁煜冷冷開口。心中則是無所謂,錢多點少錢,又何妨,她又豈會明白,他根本不是想贏她的錢,而是想贏她的心?
「那就開賭吧。」上官驚鴻淡笑,「驤王爺贏了一上午,都是押中骰盅里的點數,那我們還來賭塞子。」
「隨便。」祁煜無所謂。
「驤王做莊,還是本郡主做莊?」
「既然賭坊是你開的,那莊家還是你來當。」
「沒問題。」上官驚鴻又問,「塞子要不要找人驗驗?以妨驤王一會輸了,又東找理由,西找借口,可就不好了。」
「即便你使詐,也不是本王的對手。」祁煜滿臉猖狂。
「既然驤王這麼說,那就請檢驗塞子吧。」
「就當你沒耍詐。」
「話不要說得這麼難听。什麼叫就當?風雲賭坊向來賭得天公地道,」是假的,總有出千的時候,賭場里見不得人的手段多了。上官驚鴻冷笑,「若是驤王不驗塞子,本郡主就當你不敢賭,怕輸。」
「檢驗。」祁煜朝星魂使個眼色,護衛星魂驗過後,回道,「塞子與骰盅都沒有問題。」
「現在可以開始了。丑話說在前頭,驤王若是膽怯不押注,就算輸。」
「本王豈會不敢押?若是不敢押,就當本王輸!」
上官驚鴻右手執起骰盅,一個橫掃用力,三顆塞子入鍾,她皓腕飛甩,力道均勻柔和,骰盅在指尖上下跳動,三顆塞子就像被彈簧控制的跳跳蟲,一上一下一顆接一顆跳出骰盅,又落回鍾內。
大廳內的人都驚呆了,原來押大小的骰盅還能玩得這麼精彩!
燕玄羽瞪大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眼楮,連折扇都忘了搖。
南廂的祁雲清越的目光劃過一絲驚訝。
就連東廂的包間門,不知何時早已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條縫。
祁雲聚精會神,冷靜得耳朵都似乎在動,全神貫注听著骰盅內的點數。
突然,骰盅飛上半空劃了一道弧形,安然落于桌面,同一時間,上官驚鴻一拍桌面。盅內骰子排整齊排成了一豎行。
「押!」上官驚鴻比了個極禮貌的請字手勢。
祁煜瞳眸劃過驚異,本來他听出骰盅里點數是一二三,三點小,在骰盅落在桌面的同時,上官驚鴻一拍桌面,不但影響了他听清骰子的點數,而且還改動了骰子的排列。
該死,這下完全不知道骰盅里的點數是大是小!
上官驚鴻動作嫵媚地撩撥了下額際的青絲,「怎麼,驤王還真不敢買了?」
祁煜臉色寒得發清,「既然本王听不出骰盅里的點數是多少,本王相信你同樣听不出來,就算本王隨意下注,贏面也有百分之五十。」
眾人屏氣凝神,這等巨額賭注,可是東祁國全至其他國家從未有過,真是刺激啊。
「百分之五十?」上官驚鴻啞然失笑,「本郡主似乎忘了告訴你,本郡主一生,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而本郡主的失敗,唯有一次,那一次,還不是在賭桌上。」她賭的是冷銘寒對她的情,輸得徹底,輸得沒命。
「那就是說上官六郡主賭錢從來沒有輸過?」眾人驚訝不已。
燕玄羽奇怪地問,「鴻兒,什麼事情,是讓你也輸了的?」
祁雲沉靜的面孔浮起淺淡的失落,失落莫名,感覺鴻說失敗的那一次,總隱藏著深沉的痛楚。
紅衣男子邪氣的目光透過微掩的門縫,清晰落在上官驚鴻身上。嘴角妖異地勾起,這等狂妄得叱 風雲的女人,也會有失敗的時候?她若是失敗,必是致命一擊吧。
感覺一股陰冷的邪風襲身,上官驚鴻不自覺身軀僵了僵,猛然回首,視線直擊東廂包間,驀地對上一雙噬血的紅瞳。
也許是包廂里有著厚重窗簾的緣故,門又關著,包廂里根本是一片漆黑。
那雙眼楮就像懸浮在黑暗中,泛著邪氣妖異的光芒,煞是陰森駭人。
就連上官驚鴻心里都陡然犯悚。
妖森的紅瞳一瞬訝異一飄而過。從上官驚鴻的角度看過來,應該是不能從門縫里看見室內的,她的一雙利眼卻偏偏看到了,何等犀利的觀測力!
看到也罷。
普通人若是接觸到他的眼眸,莫不驚駭嚇暈嚇死,她居然不驚不詫,面色是毫無表情的清冷孤傲,竟無一點變化。
上官驚鴻只敢肯定,東廂包間里有‘東西’,竟然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人,還是鬼?
撤回視線,上官驚鴻不予理會。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無害她之意,又何妨?
燕玄羽猛地收回折扇,似發現了東廂包間里的異常。斂了神色,神情變得認真。
南廂包間里的祁雲眸光微微加深,若有所思。
祁煜是背向著東廂的,因此,只看到到上官驚鴻莫名轉頭看了一眼不知何處,他的注意力還是在押注上。若非有言在先,不押算輸,這一把,祁煜還真不想買。
輸錢不可怕,輸的是尊嚴,輸的是男人的面子,輸的是助長上官驚鴻的氣焰,只怕會離她越來越遠……
上官驚鴻皮肉都不笑地說,「驤王,你考慮很久了,還不下注?」
祁煜抿著唇,目光冷峻深邃,「你說買什麼?」
「居然問本郡主?」上官驚鴻諷笑,「本郡主若是說了,你真買錯,輸了又說本郡主騙你。」
「起初你搖骰盅時,點數是小。」祁煜清明地分晰,「骰盅一落桌面,你故意拍桌干擾本王的听力。按常理判斷,你應該會在骰盅落桌時改變了盅內點數,從起初的小,變成大。否則,你何必拍桌?」
上官驚鴻面色微變,祁煜又道,「你從來不會變臉色,方才本王這麼一說,你臉色變了,看似說明本王猜對了,實則,是你故意使的計,想讓本王就買大。你錯看本王了,本王豈會上你當?本王就押小!」
「驤王決定好了?」上官驚鴻笑問,「可不要反悔。」
「開吧。」祁煜一臉的把握。
上官驚鴻打開骰盅,三顆骰子豎成一排,最頂上的一粒是四。拿下第二顆,還是四,第三顆競也是四。
「哇!豹子通殺!」眾人全部沸騰起來,不斷有人說,「驤王不管買大還是買小都是輸!還自以為分析得多有道理!驚鴻郡主賭術天下第一,堪稱賭仙……」
祁煜冰冷的面孔有點破功的發白。
上官驚鴻說,「不是本郡主錯看驤王你,而是你,一開始就錯看了本郡主!」
「主子,您好神吶!」素兒拍掌高興得快跳了起來,「您贏了黃千一千萬兩也,扣除之前驤王贏走的一百萬,您還倒贏九百萬!剛才擔心死奴婢了,奴婢好怕您會輸啊!」
「主子真是天下奇才!」青龍激動得眼中盈起霧氣,「屬下擔心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還好主子您贏了……」
燕玄羽差點沒驚掉下巴。他站在一旁,瞧著贏了如此巨額,被眾賭徒當神仙一樣夸贊的上官驚鴻,神情居然毫無波瀾,數千萬兩黃金甚至比一個小的國家的金庫錢都要多,錢憾動不了她的心,他一腔深情,她也不領。
寵辱不驚,她自笑看人間風雲變換,世間,還有什麼,能入她的眼?
祁煜臉色黑得發青,有點像斗敗的公雞,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無力。世人皆不知,他有一手驚絕天下的賭術,原以為,憑他的賭術,能令她佩服,原以為,他總有一樣事情,是能贏過她。為何,他引以為傲的賭術,在她面前,競是如此不堪一擊。
「本郡主看驤王輸得快暈倒了。」上官驚鴻好心下令,「大家都給本郡主悠著點,在驤王昏倒的時候,可得扶他一把,免得摔著了驤王,驤王一生氣,來個公報私仇,查封本郡主的賭坊可就不好了。」
「放心。」祁煜冰森地開口,「本王的心眼沒有那麼小。驚鴻六郡主一手絕世賭技,無人能敵,這次,本王輸得心服口服!」
「哇!」眾人意外得快掉下巴了,「竟然連驤王都承認是驚鴻郡主的手下敗將……郡主真是太厲害了……」
有人感嘆,「驤王真是吃大虧了,這種世間絕無僅有的女子,驤王也休棄,抱著那左丞相之女蘇盈月有什麼好?我看蘇盈月再賢慧,連驚鴻郡主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那當然,驚鴻郡主可是個賭仙吶,財源廣進,相貌又是驚世的美,驤王真是瞎了眼……」
「人家驤王就是愛他的蘇愛妾,你管得著嘛?……」也有不贊同的聲音。
「我是驤王,要是娶到驚鴻郡主,別說休棄了,還不當寶供著……」
「你又不是驤王……」
「真是奇怪,驤王竟然驤王之前在‘楓橋夜泊’客棧,毫不留情休妃,還坦言只愛蘇盈月,現下看來也無悔意,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祁煜步伐沉重地在眾人的嘲笑與議論聲中,帶著一干精練的護干離開風雲賭坊,腳步異常沉重,耳邊不斷回旋著賭客們那句‘毫不留情休妃,還坦言只愛蘇盈月,現下看來也無悔意……’
真的無悔意麼?
真的只愛蘇盈月?
祁煜冷峻的面龐閃過深深的苦澀。誰說他不後悔?其實,他早就後悔了,又有誰人能知?知了,又能如何?世人若知他後悔,除了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有誰會同情他?同情又能怎樣?不是他說悔,她就會看他一眼。
燕玄羽留意到驤王祁煜走時沉重的腳步,身影那般頹廢,本來,照往常,他會在鴻兒面前詆毀祁煜幾句,誰讓祁煜沒事就來搶鴻兒的目光。
可是,現在,燕玄羽竟然說不出話,看到祁煜如此,不是心生同情,而是,仿佛看到自己同樣是這般無力。對鴻兒,無力,亦無可奈何。
上官驚鴻命護衛青龍與一票賭坊內的守備按她的意思護送收藏起銀票。不理會賭坊內依然群情高昂的賭徒,她抬步往南廂包間而去。
走到包間門口,上官驚鴻抬起素手掀開垂簾,幾乎是同一時間,祁雲清瘦的大手也撩起簾子,兩手不可避免相觸。
祁雲的手,很暖。她的手,微涼。
他的手像是有一股魔力,暖的不是她沁涼的小手,而是她冰冷的心。